這山道上文士模樣的白麪中年人正是瓦刃山的二寨主焦子陵。
嶗山派和茅山派一樣,弟子在民間開枝散葉甚多,民間一般的道家術士,十個之中倒有七八個修的是嶗山派和茅山派的訣法、符籙道術。
很多民間的鬼怪誌異書籍上,記載着的神鬼故事,大多也都是以茅山和嶗山派的術士爲原型。久而久之,現在嶗山派和茅山派都已經式微,有些厲害的訣法已經失傳,反而是民間的一些道家術士,將嶗山和茅山派的一些厲害訣法傳承了下來。
瓦刃山半天雲的三個寨主,大寨主宋元子、二寨主焦子陵、三寨子混元子三人便都是機緣巧合得了嶗山派的傳承,卻不是正宗的嶗山派入門弟子,否則以嶗山派正宗入門弟子的身份,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佔山爲王。
一般的散修,都是依附王侯將相,這樣依靠這些人的勢力,獲取自己修道所需的材料,但是依附這些人,卻是諸多限制,亂世之中,還不如馬賊盜匪直接搶奪,來得方便爽快,沒有顧忌。
現在天下羣雄割據,一般的州府根本不可能撥出大量的軍隊,來大肆圍剿馬賊,而焦子陵、宋元子、混元子三人修爲都是不俗,野心也是極大。三人將這上千馬賊都操練得如同大國的精銳部隊一般,現在是佔據天險,四處掠奪,一等到時機合適,便是乘亂而起,佔據一兩個州府,開疆闢壤,自己稱王稱侯,到時候要修煉術法,將是更多方便。
眼下焦子陵放出的這一柄青色的飛劍,是焦子陵以嶗山秘法煉製而成的青罡神火劍,外觀平常,但實際通體都有符籙法陣,可吸收大量硫磺石硝之物,和那爆炎火箭一般,只要一撞就會產生劇烈的爆炸,但飛劍本身不傷。
這種青罡神火劍的煉製之法,連嶗山派自己都已經失傳,焦子陵煉成之後,也和不少修道者交過手,一般就算是對手到了御劍的境界,被這青罡神火劍一炸,劍身上的真元便直接炸散了,再隨之一絞,便可順勢將對手斬死。
但是一記硬拼之下,焦子陵卻也是渾身一震,感覺洛北劍上的真元十分的渾厚,強韌,和一般的真元似乎完全不同。
而且一炸之下,洛北的劍身也是完好無損,顯見這柄樸實無華的黑色飛劍雖然外觀普通,但劍胎本身的品質,也是極好。
“這人是誰?徐榮記三個大供奉,可是一個人都沒有這樣的飛劍修爲。”
焦子陵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是混元子去徐榮記搶米糧,全山寨的人卻都是知道的,而混元子此時未歸,又看到洛北等人都是騎着他們的馬到來,焦子陵也已經心知混元子等人已經是凶多吉少。
倉促之間,焦子陵也沒來得及多想,手指一指,青罡神火劍又截住了洛北的三千浮屠,轟的一聲,硬拼了一記,同時一揮手,十幾個銀光閃閃的彈子朝着洛北丟了過去。
“這是什麼法寶?”
洛北手頭還有分水神光蚌和十二都天有相神魔這樣的厲害法寶,但是黑風老祖的厲害仇敵衆多,洛北不想輕易露了這些法寶的行藏,傳了出去,於是見到焦子陵揮手丟來十幾個銀色的彈子,洛北長嘯一聲,三千浮屠倏的一聲就直衝上天,帶着洛北瞬間拉高了數十丈的距離。
“我道是什麼厲害的人物,原來也是不見世面的破落貨色!這樣就想躲過我的銀翼彈!”
一聲冷笑聲中,十幾個銀色的彈子上卻是同時彈出一寸來長,如同蟬翼一般的翅膀,一下子就追到了洛北的身旁,猛的爆開。
“不好!”
轟的一聲,就好像有無數個火藥桶一下子在洛北的身旁炸了開來。一下子,洛北有種身子一虛,心往上蕩的感覺。
“他這法寶,是專炸飛劍帶動身體的真元的!”
等到洛北反應過來,他的整個身體,已經如同一塊石頭一樣,從空中往地下砸落。
“洛北!”
采菽、藺杭、玄無奇一看到這樣的景象,頓時發出一聲震天的驚呼,而與此同時,焦子陵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御劍飛行,是憑藉飛劍上的真元和飛劍本身的力量,帶動御劍者飛行,焦子陵的這銀翼彈,卻是能夠炸散飛劍帶動御劍者飛行的那部分真元。
雖然不是炸散飛劍劍身上的真元和依附的心神,在跌落之時,御劍者依舊可以御使飛劍刺殺,但焦子陵還有青罡神火劍在手,一時不怕對手拼死一擊。
只要御劍者身在空中,銀翼彈和青罡神火劍,就可以說是專破御劍飛行的絕配。
現在洛北距離地面有五六十丈,直接跌落下去,在焦子陵的眼中,已是必死無疑。
“只要防止這人的垂死的反擊就是了。”
焦子陵一眼瞥去,果然看到洛北的三千浮屠從高空之中直落而下,朝着自己絞來,連忙一捏劍訣,轟的一聲,青罡神火劍又和三千浮屠硬拼了一記,雙雙的跳開。
“御劍飛行卻直接摔死,這滋味如何?”
焦子陵被三千浮屠上的力量震得渾身都跳了跳,就在此時,在采菽、藺杭和玄無奇的驚呼聲之中,洛北的身體轟的一下砸落在地面之上,又彈了起來。
這種幾十丈高空墜落下來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
采菽的臉色發白,整個人都忍不住微微的顫抖起來。
洛北這一下砸落下來,似乎連地面都被砸得震顫了一下。
天空之中的三千浮屠,也倏的一下,失去了憑依一般,當空掉落下來。
藺杭和玄無奇的眼睛一下子紅了,“這柄飛劍不錯,先收了再說。”山道上的焦子陵冷冷的一笑,按住了自己的劍光,虛空朝着落下的三千浮屠伸手一抓。
“怎麼回事!”
虛空一抓之下,焦子陵的整個人卻猛的滯了一滯。他的眼中,在這一瞬間就只見到了一個黑點。
這個黑點就是三千浮屠的劍尖!
“這一下,他竟然沒有摔死!”
一抓之下,發現劍身上一股大力,自己根本抓之不動的焦子陵的腦海中就冒出了這樣的念頭,而這也成爲了他腦海中的最後一個念頭,就在他伸手虛空一抓之時,原本似乎已在垂直落下的三千浮屠上卻猛然綻放出耀眼的黑色光華,以快出原先數倍的速度,一下子就從焦子陵的胸口穿入,焦子陵的背後穿出,又如同一條黑色流瀑瀉地一般,嘩啦啦的從上至下,連着將焦子陵下方的兩個角樓從中切開。
地面上,洛北一個翻身跳了起來,三千浮屠瞬間帶着他,幾乎貼着山壁垂直往上直衝。
洛北的口鼻之中,也沁出血來,即便是通體淬鍊的猶如金英一般,已經修成了初步的琉璃金身,這一下的墜落還是讓洛北的經絡和五臟六腑都受了不少的損傷,但也是這一下,洛北就將計就計,一下子就將以爲自己已經一下摔死的焦子陵擊殺。
洛北要御劍前衝,就是要近身,避開各種爆炎火箭的轟擊,現在一時沒了焦子陵這阻礙,又是直接貼着山壁垂直往上衝去,角樓上的各種弩車,強弩頓時失去了作用,還未等其中的馬賊探出身來,往下射箭,三千浮屠的黑色劍華,直接就從底部衝穿了十個用巨大的原木挑出在山壁上的角樓,而三千浮屠衝破角樓的瞬間,緊隨劍華衝上的洛北拳打腳踢,瞬間就將一座座角樓打得四分五裂。
遠遠望去,就如同一條黑龍垂直衝上,搖頭擺尾,瞬間就將十幾座角樓衝得粉碎。
整個瓦刃山上,所有的馬賊的目光,全部凝固了。
“都愣着幹嘛!等死不成!”
隨着不知道誰的一聲大喊,數十個位於山腰的彪悍馬賊一下子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就朝着兀自往上的洛北擡起了手中的鐵胎長弓,但是他們還未來得及來開弓弦,一道耀眼的銀色光華已經電射而來,瞬間從他們的胸口刺入,後背穿出。
就像串糖葫蘆一般,連接他們的,是噴涌而出的血線。
這個時候,眼中還噙着一點淚光的采菽已經衝上了山道,她的身後,是同樣眼睛發紅的藺杭和玄無奇。
“夠了!”
瓦刃山的峰頂之上,忽然傳出了一聲金鐵相交般的聲音,“全給我住手,讓他們上來。”
洛北此時已經接近峰頂,本來他的三千浮屠已然朝着數十個朝着自己舉起強弓的馬賊飛絞而去,但看到那些人聽到這樣的聲音,都放下了手中的強弓,一時他的三千浮屠,倒是斬不下去了。
“他們不是修道之人,你們殺他們,不覺勝之不武?你們全部上來,我一人接下就是。”
一個身穿黃袍,面相方正的中年道士,從山頂的一個大山洞中走了出來。
黑色劍華一閃之間,洛北也在山巔站定,獵獵的山風之中,洛北看着這瓦刃山的大寨主宋元子,冷然道:“他們恃強凌弱,搶奪災民之時,有沒有想過勝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