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了。
難道家裡進來小偷了?
可是家裡什麼都沒丟啊。
要不,就是有人配了我家的鑰匙,只要我不在家,他就溜進來,把這裡當成他的家。餅乾就是這個人吃掉的,我還以爲是小雞蛋……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這個人肯定是個乞丐,乞丐怎麼有機會配我家的鑰匙呢?
接下來,我一次次回放那段視頻,終於確定,那確實是一雙棕色尖頭皮鞋,穿着這雙鞋的人無疑是個男性,他出現的地方應該是電視櫃附近,朝前走就進了書房。
我放下相機,快步走進書房,裡面空無一人。我檢查了每個角落,包括電腦桌下面,不見有人,也沒聞到任何陌生人的氣味。我又查看了窗戶,鎖得好好的。
我回到臥室,越想越害怕,終於把那段視頻刪掉了。
現在,我要故伎重演。
晚上,我來到了相鄰的帳篷,漿汁兒、章回、孟小帥、白欣欣都在。
我說:“章回,你站崗。漿汁兒,你和孟小帥、白欣欣睡在這兒,我要單獨和那個小孩待一晚上。”
漿汁兒說:“你……不怕他?”
我說:“該見個分曉了。我要在睡覺之前把手機設置一下,定個時,等我睡着之後就開始錄像。”
漿汁兒說:“錄像可以定時?”
我說:“我的手機上有這個軟件。”
漿汁兒說:“我怎麼沒聽過?”
我說:“我有個讀者是間諜,他幫我裝的。”
孟小帥說:“你有那麼大內存嗎?”
我說:“16g的,錄兩個小時沒問題。”
孟小帥說:“電呢?”
我說:“滿的。”
回到帳篷之後,嬰孩還在玩那個黑匣子。他是多麼喜歡他。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外面“呼呼”地颳起了風。
我問他:“你還回到湖裡嗎?”
他不說話。
我說:“噢,看來你不想回去了。今天晚上,叔叔陪你。來,躺下吧。”
我試着想把他抱起來,他突然發脾氣了,“哇”一聲哭起來。
我說:“好吧好吧,你接着玩兒!”
我放開了他,他抽搭了幾聲,終於不哭了,繼續玩那個黑匣子。
孟小帥跑過來,她看了看我,問:“你能行嗎?”
我說:“沒問題。”
孟小帥又看了看那個小孩,慢慢離開了。
我說:“來,我把它放在你旁邊,你看着睡覺,好嗎?”
說着,我把黑匣子移到了睡袋的枕頭旁邊。
他沒有反對。
我抱着他,把他放進了睡袋裡,然後說:“好了,我們可以睡覺了。”
他乖乖地躺在睡袋裡,看着那個黑匣子,又“咿咿呀呀”地嘀咕起來。
這時候,他面對着我。
我把黑匣子移到了另一側,他就隨着轉過去了。
我沒有關掉應急燈,只是把它調暗了,然後輕輕哼起了搖籃曲:“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我在爲自己做掩護,一邊唱一邊設置着手機。最後,我把手機立在了帳篷一角,它可以拍下帳篷的全部空間。
然後,我就閉上了眼睛。
我要讓自己趕緊睡着。我知道,只要我不睡着,這個小孩不會有任何舉動的。
應急燈的燈光昏暗,他在旁邊嘀咕着什麼,終於漸漸安靜了。
換了平時,我也許不敢跟這個嬰孩睡在同一個房子裡,現在我什麼都不怕了。
什麼人膽子最大?快要死了的人。
我越想睡着越是睡不着,我甚至偶爾能聽到章回在外面的走動聲。
我告訴自己,快睡快睡快睡……
數數吧……
我怎麼想起了這組數字……
那三個高中生在幹什麼……
他們和這個小孩是什麼關係……
不行……趕緊入睡……
這個小孩是魚人嗎……
金魚只有7秒記憶……它們在魚缸中游來游去……不停發出感嘆……這是什麼地方啊……真好玩兒……
那腳步聲不是章回的,而是這個小孩的父母……
我的父母在哪兒……
他們都死了……
我很快就會跟他們相聚了……
那時候我就不是一個身體了……
那時候我就是一縷意識了……
他們還會愛我嗎……
胡思亂想着,不知不覺我終於睡着了。
睡着睡着,我忽然醒過來了。
這時候天還沒亮,帳篷裡的應急燈似乎更暗了。我轉頭看了看,他依然背對着我,那團小肉肉睡得正香。
我拿起手機看了看,天眼快就亮了。
我檢查了一下,已經錄製了2個小時零9分鐘!
它已經要沒電了!
我輕輕爬起來,插上了充電寶,然後開始觀看剛剛錄下的視頻……
我緊緊閉着雙眼。
他背對着我,紋絲不動。如果他是個正常的小孩,那麼他真是太省事了。
半個多鐘頭之後,我好像睡着了,我的嘴巴微微張着,微微發出呼嚕聲。我發現我的睡態十分難看,眉毛緊緊皺着,似乎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怨恨。
他沒有突然爬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滑過,他慢慢地動了!
我死死盯着他。
他翻了個身,眼睛依然閉着。在昏暗的燈光中,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突然,他睜開了眼睛,朝我看過來。
我依然皺着眉頭在睡着。
終於,他慢慢從睡袋裡鑽出來,一點點爬向了我……
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扭頭看看他,他依然背對着我,紋絲不動。
他站了起來,從我身上跨了過來,然後拿起了我的手機!他的臉佔據了視頻畫面,有點變形。他觀察了一陣子,突然說話了。
他突然說話了!
他惡狠狠地說:“睡覺你還睜着眼睛,會遭雷劈的!”
我猛地一下醒過來。
原來是個夢。
我被夢中的情節嚇醒了!
轉頭看看,他還在睡着,背對着我,那團小肉肉睡得正香……
這時候天還沒亮,帳篷裡的應急燈似乎更暗了。
我使勁搖了搖腦袋,確定這次我是真的醒了。然後,我趕緊拿起手機看了看,多巧啊,剛好錄製了2個小時零8分鐘!和我夢見的只差1分鐘!
我把充電寶插上了,然後開始看視頻……
和夢裡一樣,我緊緊閉着雙眼。
他背對着我,紋絲不動。
半個多鐘頭之後,我好像睡着了,我的嘴巴微微張着,眉毛緊緊皺着,發出不大的呼嚕聲,好像氣管被卡住了,很不順暢。
時間一分一秒地滑過,他並沒有動彈。
我開始快進,視頻過去了2小時,他一直那麼躺着,沒有任何舉動,就像……死了一樣。
突然,帳篷裡的燈光一下變得更暗了。
緊接着,他翻了個身,眼睛依然閉着,似乎還在睡夢中。
突然,他睜開了雙眼,朝我看過來。
他觀察了我大概有1分鐘,然後他坐起來了,把腦袋貼在那個黑匣子上聽着什麼。他聽了很長時間,好像黑匣子裡有個人在對他說悄悄話。
終於他的腦袋離開了那個黑匣子,接着他說話了,口齒非常清楚:“否氣咩否氣……擦簸嗆……倉夾障搞葵犯焦……恩晃呸摑……死卯窖骨藏藏欺末……底固當……噶囊發仄……鏢喇虧兒咩肺撕莽弄咳……否氣掐啊……咔吧!”
我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最後那是個象聲詞,他在學那個黑匣子關閉的聲音!
接着,他朝着熟睡的我詭異地笑了下,繼續鑽進睡袋裡,背對着我,又一動不動了。
就是說,他剛剛躺下!
他並沒有睡着!
我盯着他的後腦勺,輕輕叫了聲:“淖爾……”
他不說話。
我又叫了一聲:“淖爾……”
他還是不說話。
我再次叫了他一聲:“淖爾!”
他依然沒有反應。
我爬起來,繞過他的頭頂,看他的臉。
他在睡着,他的眼睛有點眯縫,我甚至能看見半懸的瞳孔。正常說來,一個人只有睡着了,眼睛纔會呈現這種狀態。而且,這是裝不出來的,如果是在表演,那麼他的睫毛肯定會顫抖。他的睫毛沒有顫抖,安靜得就像水草。
我盯住了他露在睡袋外的小手。
那隻小手半握着,小手指還微微顫動了一下,並不明顯……
他真的在睡覺?
這怎麼可能!
我拿着手機,慢慢走出了帳篷。
章回像影子一樣走過來,嚇了我一跳。
他低聲說:“有什麼發現嗎?”
我把他拉到了遠一點的地方,把手機遞給了他,說:“你看。”
他接過手機看了看,說:“你讓我看什麼?”
我又把手機接過來,找了找剛纔那個視頻文件,它不見了!
我說:“奇怪啊……”
章回說:“沒了?”
我看了看他,問:“我現在是在做夢嗎?”
章回說:“周老大,你怎麼這麼不自信了……”
我說:“我剛剛看過,他在我睡着之後爬起來了!”
章回說:“他幹什麼了?”
我說:“他說了一通怪話,和黑匣子傳出的聲音一模一樣。”
章回朝帳篷裡看了看,說:“我殺了他。”
我說:“你下得去手嗎?”
章回說:“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他根本不是什麼小孩。”
說完,他拎着射釘槍就朝帳篷走過去了。
老實說我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阻止他。
章回大步走進了帳篷,我在原地呆呆地望着。 (=半-/浮*-生+)
過了會兒,他走出來了,朝我搖了搖頭。
我馬上意識到他已經離開了。
我快步走過去,鑽進帳篷看了看,果然,那個小孩不見了。那個黑匣子也不見了!
黑匣子足足有10公斤,他竟然把它搬走了……
章回說:“我們動手晚了。”
我看了看那三個高中生的帳篷,黑糊糊的。
我說:“他們還在。今天晚上,我和他們住在一起,我倒要看看,在我們睡着之後,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