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法師到底是通天寺住持、得道高僧,心胸開闊,輸而不亂,被劉清舉在空中仍雙手合什,面帶微笑,說道:
“劍神法力高強,老衲不是對手,你贏了。”
劉清本想施法立威,這時決定推遲一會,放下正心,卻沒有讓他落地,而是用左臂將大和尚挾住,高聲道:
“一負一勝,雙方平局,咱們快打第三局吧。”
劉清將正心舉在空中,已屬不敬,但是在鬥法之際,生死之間,也算合理,此時勝負已分,仍將高僧夾着不放,可就是有意大不敬,帶有挑釁意味了。
通天寺衆僧因爲住持他手上,投鼠忌器,互相你瞧我我瞅你,無人開口,不明白劍神是什麼意思。
劍神雖然贏了,旁觀衆人卻幾乎全都不明所以,但也不是十分意外,畢竟傳言他是天神降世嘛,而且三局兩勝,贏一場終歸沒有決定意義,第三局劍神這一方還是必敗。
通天寺這邊廣慧並未出現,妖仙聯隊這邊身高不過三尺的不巴於是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
“多可受的小妖,死了真可惜。”女人們憐愛地說。
“他那尾巴沒準有點價值。”男人們更講究實際。
小巴臉色慘白,本來抗着大砍刀氣勢頗足,這時雙眼含淚,嘴脣微顫,那柄刀像座山似的壓在身上,連呼吸都困難了,對衆人的關注十分不滿,用大刀遮住左邊的臉,尾巴尖從肩膀繞過來,遮住右邊的臉,希望以此將自己隱藏起來。
風蕭蕭撫摸着小巴的頭頂,安慰道:
“別怕別怕,師父身上內丹有的是,你要是死了,他沒準還能用內丹救活你,可是你要小心,千萬別粉身碎骨什麼的,估計那樣就沒法救了。”
巴眼淚嘩嘩地流,被師姐說得更加害怕了。
劉清夾着通天寺住持正心,場面一時間變得僵持而詭異,好幾分鐘以後,劉清忍不住說道:
慧呢,快讓他出來,小巴,你也上來。”
師父已經開口,小巴沒有辦法,抗着大刀不情願地走向場地中央,心想:看見廣慧和尚我就投降,師父說了投降也可以,可和尚要是不放過我呢?我是跪地救饒還是慷慨赴死?哎呀,好爲難,昨天孫府那隻肥雞還剩一半沒吃,我藏在牀下也不知被人偷走沒有。
正心法師涵養再好,面朝黃土背朝天被人夾着,微笑也有點僵硬了,說道:
“劍神,放老衲下來吧,老衲已經認輸了。”
“No。”
“諾?”
是不,不就是不放的意思。”
劉清的話這回說得明白了,正心與其他僧人還是有點蒙,方丈落於人手,通天寺這邊地位最高的是小個子元明法師,他因爲俗家出身高貴,在寺中的職位還高於師叔正印,於是走上前說道:
“請劍神放下方丈,咱們好進行第三局。”
“廣慧呢,我怎麼沒見着?”
慧師叔祖正在寺中靜修,無需下山,即可與這位小施主鬥法。”
遠近衆人聽了無不聳然,但一想也對,以廣慧的身份怎麼能親自出場與一隻小妖鬥法,不過無論隔多遠,輸的還是小巴。
劉清哼了一聲,說道:
“好大的架子。這個和尚現在是我的俘虜,不能放,等打完第三場,我再決定怎麼處置他。”
綁架方丈做人質?”元明不敢置信地問道,這一招也太無恥了一點,別說神仙,就是雞鳴狗盜之徒也不好意思用。
無不無恥,劉清有自己的判斷標準,說道:
“你終於明白了,沒錯,我綁架方丈,因爲這三場鬥法不公平。”
“不公平裡不、不公平?”元明結結巴巴地問道。
“通天寺無緣無太綁架葉府葉亭小姐,我這邊卻一個人質也沒有,當然不公平,所以,我也得綁回一個和尚。”
現在所有人都明白劍神的詭計了,敢情是要劫持通天寺方丈逼對方認輸。
即使劍神最鐵桿的支持者,包括洪荒老祖,都覺得這招下三濫了一點,可是三大仙山合力都未必是通天寺的對手,除了這一招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取勝了,何況若不是劍神法力高強能劫持到住持方丈,這一招別人也用不上。
只有是非觀念不清晰的風蕭蕭甚至還沒明白師父的用意,疑惑地問身邊的洪荒老祖:
“師父要個和尚幹嘛?摸他的光頭嗎?”
是劍神的妙計。”當着風蕭蕭的面,洪荒老祖不說劍神的壞話,“控制通天寺的住持,他們第三場就不敢打贏小巴啦。”
風蕭蕭聽了解釋,喜笑顏開,雙手放在嘴邊,衝已經走到劉清身後的小巴喊道:
“師弟,你不用怕啦,和尚不敢打你,他們打你師父就打和尚!”
小巴人雖小,心思也比師姐成熟些,本已猜到幾分師父的用意,聽風蕭蕭一喊,立刻高興地挺起胸膛,說道:
“真的嗎?師父?”
劉清本來說話還遮掩三分,被風蕭蕭這麼大聲喊出來,也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了,說道:
“也不一定,看我心情,你要是輸了,我救不出美女,還得進寺廟,一想到吃素聽經,我就心煩,一心煩沒準就做點出格的事,最後的瘋狂嘛。”
正心聽得呆若木雞,元明脹紅了臉,指着劍神說道:
要對方丈下毒手?”
“怎麼會,這麼無恥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通天寺衆僧人人口中都憋着一口唾液想要吐在劍神身上,他竟然還好意思提“無恥”兩個字。
“你到底想怎樣?”元明問道。
“你們請我進寺是想讓我聽經禮佛化解戾氣,是吧?”
“正是,此舉乃是爲了天下蒼……”正心法師仍然雙手合什,在劉清的臂彎中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請方丈出山,自然就要做點與聽經禮佛相反的事情,給和尚加點戾氣。”
“你要方丈毀經謗佛?”元明吃驚地問道。
劉清笑着搖搖頭,說道:
“出家人思想真狹礙。”
回頭衝風蕭蕭喊道:
“徒弟,待會師父送你一個和尚,你要是不把和尚變成男人,就不要叫我師父了。”
洪荒老祖搶着說道:
“不好不好。”
風蕭蕭卻嬌笑喘喘地說道:
“好的,師父。”
風蕭蕭的媚術所有人都見識過了,方丈雖然法力深厚,絕不會受迷惑,可要是當衆接受考驗,臉面已然丟盡了。
“劍神,你不能這樣,你就不怕天怒人怨嗎?”元明氣憤地說道。
“通天寺既然知道我是被貶下凡的天神,還覺得我怕‘天怒人怨’嗎?”
元明張口結舌,正印等一衆高僧蓄勢待發,可是誰也沒有一招斃敵救出住持的把握,只能束手無策。
正心法師沒想到自己一時大意,中了劍神的奸計,說道:
“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元明師侄,請出廣慧師叔,繼續第三局鬥法,劍神無論對我做什麼,都隨他去吧。”
通天寺衆僧與一多半看客都爲高僧胸襟所折服,劉清卻只是點點頭,說道:
“還是大和尚看得開,方丈從小出家吧?”
“正是。”
“這就對了,佛祖尚且娶妻納女,以王子身份盡享溫柔,玩膩了纔想要耍另類搞出世,大和尚不在情海之中游一遭,怎麼能徹悟呢?”
說罷將小巴往前一推,說道:
“你要是敢投降,逐出師門。”
小巴本來有了三分信心,聽師父這一說,信心又都飛沒影了,眨着大眼睛,說道:
“師父,要不你再跟他們談談?咱們先揍和尚一頓,沒準他們就不想打第三局了。”
劉清指着臂下的正心法師,說道:
“沒用的,和尚聰明着呢,既能贏賭局,又能泡美女,還打着被迫的旗號,一舉好幾得,打他是沒用的。”
說罷,拋下小巴與元明,讓這一老一小兩個小不點面面相覷,夾着正心就往回走,對面的風蕭蕭已經媚眼橫飛秋波流動開始熱身了。
方丈看得開,其他和尚可沒這麼大胸懷,幾十名法力較高的僧人,由正印法師帶領着,衝到場地裡,齊聲叫道:
“留下方丈!”
小巴本來就膽戰心驚,突然見這麼多和尚或跑或飛奔向自己,嚇得哇哇大哭,他對同樣矮小的元明印象一直比較好,流着淚問道:
他們誰是廣慧啊?”
劉清剛走幾步,聽到身後的叫聲,頭也不回,右手龍靈指環向後一指,一道無形氣牆飛出,漏過小巴與元明,撞在追兵身上。
衆僧法力都不弱,立刻施法護身,只聽噗噗哧哧幾十聲響,一半和尚飛回山門以內,重重摔在地上,另一半步履踉蹌地後退,只有正印還站在原地,可是一步也前進不了,身子晃來晃去。
正印無比吃驚,在邪月谷中這個劍神明明弱於自己,怎麼兩天不見就強成這樣,他自己的內丹不是已經沒有了嗎?
等了大半天,終於見着自己能看懂的法術,圍觀者們震天似地叫起好來,馬上就有上百人跑入妖仙聯隊的隊伍中,決定改變中立立場。
劉清得意地向四周揮手致意,忽然一個聲音從四面八方,甚至從地下傳來:
“劍神。”
這聲音呆板單調,沒有一點感情,也並不特點宏大,可是仍震得所有人耳鳴不止,小巴不得不將大砍刀支在地上,才能勉強保持不倒。
劉清擡起頭,藍天白雲沒有一點變化,可是他知道也感覺到一座大山正壓向自己和周圍大部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