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夢陳雨

“咦?這不是……”

轉眼間,無一來到了那個與忘川相連的齊幽河,那個地方,也正是鬼門開啓的地方。

“不是會想起過去的事情嗎?我怎麼會在這?”無一慢慢來到齊幽河邊上,照了照自己的模樣。

在河裡的她竟然……竟然成爲了一個小女孩的樣子!

“那那那不是陳雨嗎?好像呀!怎麼回事?夢?”無一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臉,又揪了揪自己的耳朵。

“不是……夢?”無一又看了一眼,再次確認了一番。

“不對不對,我本來就是在做夢,很習慣呀!”無一安慰自己說。

“不!我就是你!”

水裡的影子竟然說話了,這比鬼還要詭異,無一嚇得後退幾步。

“你過來,離我近一點。”水裡的倒影說。

“你想做什麼?”無一說。

倒影:“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你回憶的一部分而已了。”

聽到這,無一放下了心中的警戒——反正就是自己的夢,他能在夢裡傷害我什麼呢!

無一:“那好 你出來講嘛,你在裡面,我害怕,怕水。”

倒影:“我被封在水裡 沒有辦法出去,對不起呀……”

倒影的語氣竟然變得如此的委屈,聽着便讓人心疼。

無一問:“那,怎麼辦才能讓你出來?”

倒影:“我出不去 你要跳下來和我融爲一體,纔可以。”

無一看着波濤盪漾的水,心裡不免顫抖起來,她不知爲何,怕極了這齊幽水。

“只有恢復了你的記憶,你纔可能得到力量呀。”

看着無一猶豫不決,倒影卻說出了實話。

“原來這水只是隔絕力量的屏障,利用的就是心中的恐懼。”無一心想。

可無論怎樣,她都要跳下去,她想救溫老師!

“水很冷!在水裡無法呼吸!窒息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水會嗆入肺中……”

可越靠近這水,心裡暗示越強大。

“不行不行!我做不到!”

無一嚇得抱着頭蹲在原地,她沒有往後退。

“你想想,你之前是如何救逸翔的。之前不就已經跳下去了嗎?這次還怕什麼?”

無一安慰自己,又重新站起來,她閉上眼睛,想象着眼前是一片溫暖的稻田。

接着,便一頭扎進了水裡。

“喂!你做到了!”

水裡的倒影慢慢清晰起來,那就是陳雨!

無一緩緩睜開眼睛,她來到了水裡,她竟然在水裡!她還是不敢呼吸,緊閉雙脣。

“你可以說話的,畢竟這只是個夢。”陳雨說。

無一半信半疑的“啊”了一聲,果然陳雨沒有騙她。

“原來是個夢,那你還整得像個真事!”無一說。

“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麼?”

還沒說完,陳雨便緊緊抱住了無一,無一先是不知所措,而後恍然大悟 她也慢慢伸出手抱住了陳雨小小的身子。

一束光,回到了從前,像電影一樣在無一的腦海中一一上演。

“陳雨!你和爺爺奶奶住,爸爸去遠處打工了。”

陳雨又一次在夢裡哭着醒來,她想念爸媽——媽媽去日本了,快一年了還沒有回來,爸爸也走了 去打工了,只能和爺爺奶奶在一起。

陳雨錯愕的看着牆上的照片,淚水再一次朦朧了雙眼。

“不能哭!”陳雨安慰自己,擦乾淨淚水,坐起來。

她在椅子上睡着了,電視上還在播放着動畫片。

“爺爺!奶奶!”陳雨叫着他們,可他們卻沒有迴應,是了,整個房子,只有她自己在。

陳雨走出屋門,叫了一聲“豆豆”,豆豆是奶奶家的一隻小黃狗。

豆豆聞聲搖着尾巴跑了過來,圍在陳雨的身邊。

陳雨蹲下去,撫摸着豆豆,豆豆親暱的想去舔舐陳雨的臉頰,尾巴瘋狂的搖着,卻被陳雨笑着躲開了,她知道豆豆是吃什麼的,她不敢讓豆豆舔自己的臉。

陳雨雙手抱住豆豆的腰,把它抱了起來,攬在懷裡,用力的抱着。

“豆豆,我想媽媽了。嗚嗚嗚……”

說着說着,陳雨的眼淚又不爭氣的留下來了。

豆豆彷彿感受到了陳雨的悲傷,把剛剛搖的正歡暢的尾巴放了下來,舌頭也收回到了嘴裡。

不一會兒,陳雨成功收住了淚水,又說:“我的媽媽可漂亮了,爸爸也很帥,就像智慧樹上的那個綠泡泡!我可喜歡他了。”

“可是我現在不能和他們在一起。和爺爺在一起,他老是逼着吃我不愛吃的東西,奶奶好,她總是帶我喜歡吃的東西。冰激凌了,雪糕了,還有方便麪,我可喜歡了,下次也分給你!”

不知道說了多久,陳雨累了,她乖乖拍了拍豆豆的頭把她放了下來,自己晃晃悠悠的走進屋裡。

豆豆想去找她,卻在門口徘徊了一下 始終沒有進去,只能在門口輕聲叫兩下。

“豆豆你放心,我睡一會再去陪你!”

陳雨自己爬上了炕,自己乖乖蓋上被子,閉上眼睛就睡着了。

“醫生!醫生!快點,這孩子不能呼吸了!”

“快去給她打個針!緩一緩!”

“這是怎麼整得咋腫這麼厲害!”

“睡着了,不知道被什麼咬了。”

“哦哦,快去把錢交一下,辦個住院手續。”

“好!你先幫我看着我侄女,我去交錢。”

“快去吧。”

陳雨微微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女人,還有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那是醫生,自己怎麼了她一點都不知道。

“陳雨?陳雨?陳雨?”

那個陌生女人竟然還知道她的名字,可她卻無力迴應這個漂亮溫柔的女人。

“回來了,我招呼不起來呀。”那個陌生女人對着門口回來的人說。

“先別招呼了,打上針過一會兒說吧。”那是個男聲,是叔叔!陳雨的叔叔陳星!

“你倆怎麼看的孩子!?孩子腿上這麼多蚊子咬的落下的疤拉!衣服那麼髒還給孩子穿着!你倆穿的到挺好呀!有你倆這麼當爹媽的嘛!”護士嗔怪道。

叔叔看了一眼旁邊的陌生女人,陌生女人紅着臉低下頭,對護士說:“我還沒有結婚。”

護士尷尬的笑了一下,說:“那孩子的爸爸媽媽呢?”

“一個出國了,一個外地去了。”叔叔說。

護士點點頭出去了,臨走還囑託他倆照顧好陳雨。

“虧了家來了,要不然還不知道孩子成嘛樣嘞。”叔叔說。

“給她爸爸打電話了嗎?”陌生女人說。

“打了,晚上我哥哥來看着,咱倆是不行啊。”

叔叔還在上學,陌生女人是他的女朋友,高中認識的,現在還在一起。

“陳雨?好點了麼?我看嘴也不腫了。”

叔叔輕拍着陳雨。

陳雨睜開眼睛,感覺眼睛被膠水黏住了,異常的沉。

陳雨點點頭。

見狀,未來的嬸嬸用纖細嫩滑的手伏在陳雨的額頭上,又用另一隻手伏在自己額上,接着又摸了摸叔叔的額。

“燒起來了,太燙了。”未來嬸嬸說。

叔叔趕忙叫來了護士,護士拿着體溫計甩了甩,夾在了陳雨的腋下。

“先觀察,燒太高了就抓緊打退燒,不高就再觀察觀察。”

護士交待過後便去了下一間病房。

快要到晚上了,陳雨還掛着點滴,發着高燒,身體虛弱不堪。

可此時,叔叔嬸嬸要去上學,整個病房只有她一個人,她害怕極了,連咳嗽都不敢大聲,生怕驚擾了寧靜。

每次護士推門進的時候,她都會嚇到打顫。畢竟叔叔讓這個溫柔的小護士幫忙照顧。

該起針了,護士推門而入,陳雨又嚇得一激靈。

“小雨,我來起針了,別怕哈,姐姐輕輕的。”

護士溫柔的擡起陳雨的手,一套動作熟練麻溜,針被扒下來了,她幫陳雨按着。

“看吧,一點都不疼。”

“小雨,幾歲啊?”護士笑着問。

儘管很溫柔,陳雨卻蜷縮在被窩裡不敢吱聲,哪怕她想回答“六歲”,可在心裡演繹了無數次始終也不敢回答。

“小雨別怕,你叔叔告訴我了,你的爸爸今晚來陪你。”護士說。

“小雨啊,我來晚了。”

爸爸氣喘吁吁的拿着黃色的小包裹推門而入,陳雨一聽是爸爸,趕忙在被窩裡爬了出來,摟着爸爸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哈,這小姑娘真怕生,剛剛問什麼都不回答。 ”護士說。

“見笑了見笑了,主要小孩她媽不在身邊,性格就變了。”爸爸說。

“爸爸我想尿尿。”

陳雨在爸爸的耳邊輕輕的說,又用餘光看了一眼護士姐姐,見護士姐姐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立馬扭頭躲進了爸爸的懷抱。

護士笑着走了出去,爸爸也帶着陳雨來到了衛生間。

二人在廁所回去,病房房多了一家人,他們正在安置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孩子。

陳雨在後面緊緊抱着爸爸的腿,不敢自己走回去。

“化化,堅持住呀!”

那個女孩叫化化,她的媽媽在一旁已經哭的聲音嘶啞了。

爸爸在一旁直搖頭嘆息。

“哭什麼哭!哭有用嗎!”化化的爸爸對着媽媽嚷嚷道,甚至站起身來想要去打她。

護士和陳雨的爸爸拉着化化的爸爸,勸他有什麼事情可以自己好好商量 何必動手。

見狀,化化的爸爸奪門而去,只留下母女二人。

化化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們,自己在一旁也不作聲。

陳雨注意到了這個面色慘白的姐姐,偷偷向那邊看去。

“爸爸,這個姐姐怎麼了?”陳雨悄悄的問。

“你自己去和這個姐姐去說呀,你問問‘小姐姐你怎麼了?’”爸爸對陳雨說。

陳雨當然不願意了,她只在自己的牀上躺着,時不時看向那邊的姐姐。

化化的媽媽估計是太累了,看自己的女兒吃飽睡着了,自己便也趴在牀邊睡着了,完全忘記了手上還掛着吊牌。

爸爸見狀上前拍了拍化化的媽媽,媽媽也在夢裡一激靈,木訥的看着爸爸。

爸爸這時指了指快要輸完的吊瓶,化化的媽媽才明白什麼意思,對着爸爸不停的說着謝謝。

夜深了,爸爸起了個夜,晃了晃陳雨,輕聲問:“小雨,去不去廁所?”

小雨朦朦朧朧的搖了搖頭,她不想去。

不經意看向旁邊的化化姐,她的眼角溼溼的,小手緊緊抓着被子,都抓起來了深深的褶皺。

陳雨沒有過多的在意,又接着睡去了。

第二天,陳雨醒來沒多久,發現爸爸不在身邊,護士卻來要給她打針。

陳雨哭着鬧着不讓護士碰她,甚至還發起了輕微的進攻,她也不敢用力過猛,怕傷着護士姐姐。

“小妹妹,不要哭了,姐姐先打好不好。”旁邊的化化放下手中的書本說。

陳雨抽泣的看着化化姐姐,不作聲。

“護士姐姐,先給我打吧。”化化自告奮勇。

“你不行,你不能空腹打針,忘了你以前空腹打針打暈倒了!?”護士說。

“沒關係的,我早上吃了一點麪包和雞蛋,可以撐一撐的。”化化笑着說。

護士再三確認化化有沒有吃東西,化化都會很肯定的說自己吃過了。

護士這才放心給她開始扎針。

“小妹妹,不哭了,一會兒爸爸就回來了,其實一個人打針也可以的!”化化安慰她說。

陳雨點點頭,用手抹去眼淚,靜靜坐在牀上。

“喲,咱家化化挺厲害,我昨天怎麼跟這個小女孩說話 她都不理我,你倒好 ,一兩句也迴應你了。”護士笑着說。

化化說:“孩子最瞭解孩子了。”

化化憨憨的笑着。

陳雨玩弄着自己的手,鼓足勇氣問:“姐……姐,你疼不疼……”

化化說:“當然不疼了!我可是女漢子!”

護士看向陳雨:“好啦好啦,姐姐都說不疼了,妹妹也要勇敢哦!”

陳雨安安靜靜的坐在了打針的位置。

“小妹妹真棒。”護士誇讚道。

整個過程,陳雨緊緊閉着眼睛,一聲不吭。

爸爸回來了,帶了一些早餐,看着陳雨打上了吊瓶,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見爸爸的笑容,陳雨堅信,只要堅強勇敢起來,周圍人就會因爲自己而開心了!

下午,天氣晴朗,白雲像是藍天上的插畫,一幅有故事的畫,最後的結局,是小蝌蚪找到了媽媽,王子打敗惡龍救出了公主,二人幸福的生活了在一起。

爸爸見天氣晴朗,便帶着陳雨去了中心廣場,陳雨不捨的離開爸爸半步,爸爸也不忍心讓陳雨離他半步,去哪都帶在自己的身邊。

“爸爸,我想給化化小姐姐買個氣球!”

陳雨指了指那邊的氣球說。

爸爸卻果斷拒絕了,用了各種理由拒絕了這個想法,又不忍心看着陳雨沮喪,便想出了另一種辦法。

“小雨,你不是喜歡畫畫嘛,給姐姐畫一張畫送給她吧,祝她快點好起來!”

陳雨撅起嘴,不太高興了:“我不要!我不要!”

爸爸卻硬生生的把陳雨拽回來了,不管陳雨的哭鬧。

雲層逐漸變得更厚起來,它越來越低,越來越低,蓋住了太陽,蓋住了藍天,光被雲朵帶走了,烏雲便趁虛而入,隨之而來的,還有那涼颼颼的夏風。

爸爸爲了討好陳雨 不讓她哭,爸爸便應付的買了幾塊糖果。

陳雨把糖果緊緊攥在手裡,自言自語說道:“姐姐肯定喜歡水蜜桃味道的!”

他們再回去的時候,像昨天那樣,來了好多的醫生,他們進進出出。

陳雨纔不在意那些進出的醫生,她蹦蹦跳跳的進入了病房,她只想要把快攥化了的糖果給化化姐姐,她覺得水蜜桃是最甜的,化化姐姐肯定喜歡最甜的糖!

可走近一看,病牀上除了沒有輸完液的瓶子,其他的都空了……化化姐姐不見了?

化化姐姐的媽媽在問外哭的即將昏厥,陳雨看向爸爸,以爲爸爸會給她解釋,可爸爸卻皺着眉,一言不發。

化化因爲自己的病,纔會顯得那麼蒼白,她最終還是沒有對抗過病魔,去了另一個世界。

上午還在讓旁邊的陳雨妹妹勇敢,下午就……不在了。

護士哭着訴說,她的訴說,陳雨似懂非懂,她也很難過,她明白,化化姐姐不可能像他們說的病好了回家了,她只是暫時的和她分離了而已,僅此,而已……

陳雨見周圍沒有人,便悄悄的把那顆攥化了的糖放在了化化姐姐從前在的病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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