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大五行絕滅劍陣。”
春公子有些敬畏的看着如同巨大的馬蜂窩一樣的九層高塔,看着漫天的劍光,緩緩的說道:“四百年前幽冥血魔金頂一戰,據說蜀山的萬劍歸元劍陣,比這大五行絕滅劍陣還要宏大許多倍…真想回到四百年前,親眼看看那一戰的風采…不過能夠參與這樣的一戰,即便是死了,這一生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北侯白獠略微沉默了片刻,道:“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
對着春公子說了這一句之後,北侯白獠冰冷的聲音又沿着海面,滾滾的傳了開去,“就只有這大五行絕滅劍陣而已麼?凰無神,難道你還要和當日原天衣來此一樣,讓你手下的這些崑崙弟子做炮灰麼?”
雖然這一個劍陣和這一戰的宏大已經足夠值得春公子和北侯白獠敬畏,而且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作爲這一戰之中主要的締造者,春公子和北侯白獠的名字肯定會流傳在後世的傳說之中。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春公子纔會說出那樣的話。
但是這個劍陣當然不會讓北侯白獠感到無望。就如當年崑崙十大金仙之中的邪月出關強闖入崑崙第九重環島的時候,發現凰無神在讓崑崙弟子修煉大五行絕滅劍陣一樣…況無心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劍陣的存在。
只是看着這個盪漾着如此殺伐之氣的嗜血劍陣,看着那麼多人的死去,北侯白獠的心中也不自覺的有些不耐煩、甚至是憤怒的感覺滋生了起來…這一戰,本身是況無心和凰無神之間的戰爭,爲什麼兩個人不現出身來,就兩個人之間爽快的來一次了斷?要讓這麼多人爲他們而死。
但這顯然不是讓北侯白獠此刻內心不自覺的隱怒的原因,讓他內心不自覺的隱怒的真正原因是他想到…這些世間的紛爭,歸根結底,也就是幾個高高在上的人的爭鬥而已,這些人有什麼權利,爲了自己的野心,左右別人的生死?
……
在大五行絕滅劍陣顯現出來的一瞬間,那些身穿黑色刃甲的夜魔衆也都停住了突進的身影,但就在他們停住了突進的身影,北侯白獠冰冷而略帶隱怒的聲音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之時,上百條血紅色的身影,突然如同一團紅雲一般,顯現在夜魔衆身後的天空之中。
這些血紅色的身影,即便是在大片大片的紅袍修道者之中,依舊顯得無比的醒目,因爲他們的整個人都是血紅色的,渾身盪漾着濃厚的血腥氣,就像是一個個移動的血團一樣。
血閻羅!
這些人身上翻滾着的濃厚的血腥氣,讓幾乎所有的人都一下子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湛州澤地難道和況無心完全結盟了麼?
幾乎絕大多數紅袍修道者的心中,都忍不住泛起了這樣的念頭。
夜魔衆、血閻羅,是湛州澤地在世間修道者的心中最具震懾性的兩股力量,而現在,這兩股力量竟然都出現在了這裡!
即便夜魔衆可以說是一般修道者的天敵,但是在絕大多數修道者的心中,這些如同移動的血團一般的血閻羅,卻是更爲令他們恐懼的存在。
因爲修煉的獨特的血神訣法讓這些血閻羅變得擁有了近乎不死身的形體,即便是遭受了極大的損傷,也可以快速的恢復過來…而他們讓自己的肉身和真元快速恢復的手段,便是吞食修道者的血液、屍身!在血閻羅的這種手段面前,一般的修道者似乎成了他們的食物。
食物鏈的底端對於食物鏈的上層有種天生的恐懼…絕大多數修道者對於血閻羅的無窮恐懼,正因爲此。
…
這些一條條渾身散發着濃厚的血腥氣,如同移動的血團一般的身影,在夜魔衆的身後顯現出來之後,沒有絲毫的停頓,越過了所有的紅袍者,朝着流轉着無數劍光的九層高塔…上千盤坐的崑崙弟子匯聚而成的大五行絕滅劍陣衝了過去。
在從許多紅袍修道者的身側、頭頂衝過去的時候,許多已經見慣了腥風血雨的紅袍修道者差點一下子就吐了出來,因爲他們看到,這一條條如同移動的血團一般的身影的身周,都用真元裹着幾具殘破的屍體…。
血閻羅的身影在夜空中形成了一條條的紅光,如同一條條的血帶。
在已然接近大五行絕滅劍陣的攻擊範圍之內時,這些血閻羅的身影還未停止前進,有許多道飛劍瞬間從他們的身上絞過,帶起了無數道血霧,但是這些血閻羅卻似乎根本不覺得疼痛一般,他們所做的事便是將手中的修道者的屍身大口的咀嚼,以驚人的速度吞食。
在驚人的吞噬之下,除了被幾道洪流般的劍光直接絞碎的血閻羅,絕大多數血閻羅殘破的身體幾乎瞬間就生長出來,一直在以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突進到矗立在高空之中的大五行絕滅劍陣相距不過百丈之遙的地方,這些血閻羅才同時厲笑了一聲,打出了一團血光。
這些血光赫然是一條條有鼻有眼,有手有腳的血影,口中發着嗤嗤般的魔音,一條條劍光飛絞上去,許多瞬間就被切了開來,絞成了數段,但是分開的數段卻又扭曲了起來,各自變成了一條一模一樣的血影。
眼見這等情景,在滿心驚懼之中的紅袍修道者,卻是忍不住又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聲。
雖然這些紅袍修道者大多不知道血閻羅此刻施展出來的是什麼術法,但是很明顯,這些血閻羅的術法,卻似乎是不懼飛劍,是飛劍的剋星。
……
無數的劍光縱橫飛絞,但是那些血影一被絞斷,便又化爲幾道一模一樣的血影,反而是越化越多,轉眼之間,天空之中已經是滿天的血影,如同無數的飛蛾一般,團團的朝着大五行絕滅劍陣撲去。
“區區小輩,也敢口出狂言?”
眼看大五行絕滅劍陣就將被破去,一聲顯得有些蒼老但是明顯又帶着一絲狂傲和不屑的聲音卻如雷般滾滾的傳了出來。
這聲聲音,赫然是崑崙第九重島之中,凰無神特別去拜見的,那座小木屋之中的人發出的。
而他的輩份,似乎還在凰無神之上,是凰無神的師叔!
“想不到他居然還活着!”
就在這個聲音傳出來的時候,黑色大船的船艙之中,也傳出了況無心有些震驚的聲音。
“他是誰?”站在船頭的北侯白獠馬上霍然的轉過身去,問道。在這種時候,他急需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擁有什麼樣的力量,才能想辦法對付,纔不至於影響整個戰局。
“他是南宮道藏!我崑崙的道藏真元妙要,便是他在紫府神雷訣的基礎上,創出來的!”
咣的一聲,眼中閃爍着震驚神色的況無心從船艙中推門而出,“凰無神說他早已死了,想不到是藏在了第九重島之中,等着來對付我!”
南宮道藏?
兩百年之前,崑崙雷罡訣法之中修爲最高,創出了道藏真元妙要的不世天才?
北侯白獠和春公子的眼睛頓時都眯了起來。
“這個老傢伙,他還能做什麼?”此刻況無心的眼中,也爆射出實質般的寒芒。
況無心心中無比清楚,南宮道藏的修爲至少和他在伯仲之間,甚至還有可能比他高出一分,而且南宮道藏最爲擅長的雷罡訣法,也的確是血閻羅這種術法的剋星,因爲也只有純正的雷罡之氣,才能對血閻羅發出的這種血影造成實質的殺傷,但是況無心同樣清楚,南宮道藏比起戰局一開始,那幾個發動了覆蓋崑崙前三重環島的驚天一擊的崑崙碩果僅存的老不死還要老很多。
他的肉身和元嬰也必定已經開始衰敗,對於一個修出元嬰的修道者來說,元嬰的衰敗便是壽元的終結。而即便是南宮道藏的修爲那麼高絕,如果他要施放極其強大的術法的話,他已經衰敗的肉身和元嬰反而會承受不住體內無比強大的真元的劇烈流轉,反而會徹底的崩塌。
而且在幽冥血海這樣的法陣的籠罩下,即便是況無心自己全力發出的術法,威力也會削減到甚至不如屈道子那種修爲,隨手發出的一擊。即便他發術法,也是不可能對付得了這麼多血閻羅的。
在這種法陣的籠罩之下,修爲的高低並不是最爲關鍵的因素,起決定性關係的,反而是一些獨特的法寶,獨特的術法。像夜魔衆和血閻羅這些,便能發揮出絕大的威力。
按理來說,南宮道藏絕不可能翻起什麼風浪。
但是況無心的心中卻依舊不可遏制的有些微微的震驚,因爲以他對凰無神的判斷,既然埋伏了南宮道藏這樣的棋子,便絕對不可能不讓這顆棋子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而且南宮道藏,也的確是第一份出現在他預料之外的力量。
“他到底要做什麼?”
就在況無心略帶不解震驚的目光之中,一條鬚髮皆白的身影從大五行絕滅劍陣的後方殿宇之中衝上了天空。而這條看不清楚面目,卻依舊給人無比蒼老感覺的身影,在發出那聲明顯是針對着北侯白獠的聲音之後,只是儘量的往上空升去,而在不停的以極快的速度上升的同時,南宮道藏,這名崑崙真正意義上碩果僅存的人物,他只是儘量的,毫無保留的,將自己身上的法力波動和氣息,全力的散發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