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留劍並沒有說什麼就轉過了身去。
並不是因爲他對輩份和對劍司的瞭解都不如自己的南宮小言突然成爲在他之上的司御有所不滿,他很清楚在極端的情形下,就必須有些在平時看起來好像不合常理的應對,而且以他對凰無神的瞭解,他很清楚凰無神這麼做必定有着一定的用意,而且至少可以說明,南宮小言是和他站在同一邊的,是可以信任的。
比起南宮小言的不敢去想,慶留劍想的更多,更深,他甚至可以肯定,跟着他們從外三重島中撤到這第四重島中的人之中,必定還有對方的人,所不能確定的只是這些人到底有多少,會在什麼時候突然露出爪牙。
他之所以對南宮小言補充的那一句話選擇瞭如此冷漠的態度,只是因爲他是劍司的司首之一,經歷過很多次殘酷的爭鬥,而他也知道一個人以何等的心態會更有可能在這種殘酷的爭鬥中生存下去,所以他不想被南宮小言的這種有些婆婆媽媽的優柔所感染,相反的,他倒是有些欣賞明十七這些灰衫弟子身上散發出來的這種氣息。或者說他之所以欣賞明十七這些灰衫弟子,是因爲從本質上來說,劍司和這些灰衫弟子都是一樣的,都是殺人的武器,只是一個是明面上的,一個是陰暗中,只有在這種情況下,纔會展現出來的力量。
一百多道身影隨着慶留劍手指的點頭而飛快的掠了起來,極有默契的跟隨在了慶留劍的身後,化成了上百道的流焰,射入了崑崙第一重環島之中。本來慶留劍掌控的劍司弟子遠不止此數,但是這些人卻是跟隨了他最久,也都是他所最信任的弟子,而且即便是慶留劍自己,也根本沒有面對過如此大的場面,指揮和御使一百餘人,發揮出這一百餘人的力量,也已經是他的極限。
慶留劍等一百多名劍司的弟子化成的流光射入第一重環島中之後,就似乎迅速的消失在了其中。
安靜而死寂到了極點的第一重環島並沒有因爲這些人的進入而略微帶有生氣,因爲這第一重環島實在是太大了,這麼多人投進去,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麼。
南宮小劍注視着慶留劍等人消失的方位,慶留劍對他的好意表示出了冷漠,但他心中對慶留劍依舊充滿了敬意,在對方實力還未遭受大的折損的情況下,首先射出的箭矢就更容易被對方折斷。而且南宮小劍雖然很清楚,即便是有着況無心那樣的修爲,也未必有那種可以籠罩整個第一重環島的強大術法,而且籠罩範圍那樣強大的術法,對於真元的損耗也必定是驚人的巨大。恐怕一個修爲高絕的存在,在施展一兩道那種術法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也根本沒有再發一次那種術法的能力,但是敵人之中也並不排除有這樣的人存在,所以慶留劍等人可以說從出去的一瞬間就是極其的危險,因爲若是和他們一樣留在第四重環島之中的話,就算對方有那樣的存在,可以釋放出那樣強大的術法,第四重環島中這麼多人一齊抵擋得話,也應該會抵擋得住。
……
由術法和法寶產生的華光越來越明亮,破空聲也越來越變得刺耳,在那道如同試探一般用來的赤流距離崑崙第一重環島五十里左右的距離時,那些人的樣子在夜色中就已經看得清楚了。
足有兩百多名身穿紅色道袍的修道者,這些修道者聚集在一起破空而來產生的氣流甚至產生了一道道的龍捲風,強烈而紊亂的法力波動似乎扭曲了光線,讓夜空變得更加的黯淡。黑色大船上,綠衫陰柔男子望向已經站在大船尾端的灰衫男子的眼神已經更加的多了幾分玩味。
眼下這兩百多名刺向崑崙第一重環島的紅袍修道者在空中形成了一支箭矢的形狀,從最前到最後的修道者距離大約是二十丈,而所有人飛遁都保持了刻意的穩定,而且綠衫陰柔男子眼見了那名灰衫人調動這批人的全過程,他很清楚的看到這名灰衫男子將這批人中修爲最高的一些人和受所修術法侷限,攻擊距離不夠遠的一些人和擁有上佳的防禦法寶的一些人都放在了前端,而那些施法距離比較遠的都放在了隊伍的後側,而這種穩定的箭矢狀陣型使得兩側的人基本上都可以和最前端的人一樣打擊到對手,同時也可以施法掩護最前端的那些人。
雖然綠衫陰柔男子擁有比一般的人都要豐富得多的鬥法經驗,但是灰衫人這樣的調控指揮能力卻不是他所能企及的。這渾身似乎一直都籠罩在濃霧之中的灰衫男子,給綠衫陰柔男子的感覺就像是世間那種運籌帷幄的大將。而這種人在修道者之中是極其罕見的。
因爲修道者的爭鬥和世間那些軍隊的爭鬥完全不同,修道者自身單獨能力的強大使得人數一多之後,便會變得極難掌控,四五個人配合,如何發揮出四五個人最大的對敵威力不難,但是若是能讓數十人發揮出最大的威力,那就是極難了。
這名灰衫人能夠擁有這樣的能力,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至少經歷過一兩次人數極其龐大的殘酷爭鬥。
而確定了這點,綠衫陰柔男子雖然還不能確定這名灰衫人的名號,但他是來自什麼樣的地方,卻基本上是已經可以肯定了。
……
在雙方的注視下,那兩百多人身穿紅袍的修道者很快掠入了顯得一片死寂的崑崙第一重島。
剛剛進入崑崙第一重島的時候,兩側各有十數名身穿紅袍的修道者倏然從隊伍中脫離,一個加速,四下散開,消失在第一重島的山林和殿宇之間。
而其餘的人依舊直直的指向一座山脊上的青色殿宇。
那座殿宇的崑崙藥司的庫房之一,從世間聚集而來的一部分藥材和許多爲崑崙這個龐然大物服務的宗派,依照崑崙的丹方或是要求煉製出來的丹藥中的一部分,便都存放在那方圓超過百丈的青色殿宇之中。剛剛第一重到第三重環島之中的崑崙弟子全部都撤到了第四重環島上,而那些存放在裡頭的藥材和丹藥卻並沒有時間搬走。
“嗤啦!”
就在兩側各有十數名修道者滲入山林和殿宇之中,往外展開搜索的時候,數道顏色各異的華光忽然綻放了一下,隨着這些猛然在山林和殿宇間綻放出來的華光,至少有五名剛剛散佈出去的身穿紅色道袍的人身上都冒出了數道血泉,然後同時往後倒飛出去,頹然掉落下去。
而擊殺了那些人的身影,似乎一轉眼就又消失了,快得讓其餘的紅色身影根本來不及反應,只有數條紅色身影發現了對方其中一兩個人逃遁的方位,發出瞭如同巡山宗弟子一樣,用於指示方位的明黃色焰火。
而在這些焰火閃亮的一瞬間,那些明顯是用於搜尋潛伏在第一重環島的崑崙弟子的紅色身影,又倒下了兩個。
只是一瞬間,崑崙的劍司,就展現出了強大的隱匿和刺殺的能力。
慶留劍的身影忽然在那青色宮殿前的山道上顯現了出來,居高臨下的,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以箭矢般的陣型涌來的紅袍人。在他看來,除了最前面的十幾個人的修爲對他而言有很大威脅之外,其餘的人和自己相比,甚至和自己屬下那些劍司的弟子都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以他手中的實力,完全可以將這些人徹底的絞殺,一個都別想從第一重環島中走出去。
隨着慶留劍的身影的顯現,十餘名身穿玄色衣衫的劍司弟子突然同時出現在這批紅袍人的左側,劇烈的法力波動讓他們完全暴露的同時,那批紅袍人左側的地面突然裂開了,衝出了上百道熾烈的黑色火焰,與此同時,一道冰藍色的光幕也罩落了下來。
雖然這兩道術法馬上就被紅袍人中有些人發出的術法抵擋住,但是那黑色火焰中充盈的地煞火氣和冰藍色光幕中凜冽的冰寒之氣也讓絕大多數紅袍人的動作和施法速度變得遲緩了許多,而這一遲緩的後果便是無數道各色的閃電和火團,甚至流星般的隕石砸落到了紅袍人的陣中,使得至少有十幾名紅袍修道者抵擋不住而被擊殺。
緊接着,一排玄色的身影出現在紅袍人的後側,絕大多數的紅袍人的注意力纔剛剛集中在左側的那些人身上,一道道弩箭般的光華已經帶出了劇烈的破空聲,打入了這批紅袍人的陣中。這一道道弩箭般的各色光華非但全部帶着強大的真元力量,而且都具有一般術法無可比擬的洞穿力。不過剎那的時間,至少有四十名身穿紅袍的修道者便慘叫着倒了下去。
在小範圍的這種掌控下,對着自己御下的劍司弟子無比了解的慶留劍瞬間就將劍司的這些弟子發揮出了遠超出對手的威力,使得這一瞬間的鬥法簡直變成了單方面的收割生命。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在他們視線所不能及的黑色大艦隊上,那名似乎一直籠罩在一層濃霧之中的灰衫男子,卻是微微的朝着況無心點了點頭。
他這個動作顯得有些倨傲,似乎況無心也並不能給他足夠的威懾力,而就在這一瞬間,第一重環島之中,所有已然死去,或者是受傷卻並未死去的人身上流淌出來的鮮血,甚至已經噴灑到了地上的鮮血,卻突然違反了自然的規律一般,一滴滴的全部漂浮了起來,如同一顆顆血色的珍珠,漂浮在空中,然後全部升騰了起來,全部朝着無盡的高空涌了上去,涌向了那以絕大多數人的修爲都根本達不到的無盡高空,涌向了那無盡高空之中的奇異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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