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就應該是軒壺宗的宗主慕含風,他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體內陰寒之氣竟然是這麼重。那另外一個人又是誰,怎麼也像是妖族。”
洛北看到,兩個年輕人一個身穿淡黃色長袍,一個身穿藏青色袍子,那身穿淡黃色長袍的年輕人面色蒼白,瘦得幾乎不成人形,唯有一雙眼眸還閃着靈動的光彩。這名身穿淡黃色長袍的年輕人坐在一塊緋紅色的玉石上,那塊玉石有普通的一張牀般大小,散發出溫暖芬芳的氣息,質地看上去又是極軟,竟然是罕見的溫香軟玉。
但即使如此,這塊罕見的溫香暖玉,也根本掩飾不住這身穿淡黃色長袍的年輕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陰冷氣息。
被煉製成屍神將靈的屈道子身上也有茵茵的陰冷凍氣流露,但是卻還不如這人身上的氣息陰冷。這人雖然坐在溫香軟玉上溫和的看着螭堯離和洛北等人,但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讓人覺得坐在那裡的人身體內流動的不是血氣,而都是一條條的寒冰。
很明顯,這身穿淡黃色長袍的年輕人就應該是軒壺宗的宗主慕含風,一般的人身體內鬱積了這麼重的陰冷寒氣,早就五臟六腑全部壞死,他現在還能支持不死,顯然是用某種手段,護住了自己體內重要的經脈。
而洛北還感覺出來,就盤膝恭謹的坐在慕含風身邊的那個身穿藏青色袍子、面相很是俊秀的年輕人身上也有股妖族特有的氣息。
洛北還只是在打量着慕含風和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人,螭堯離等人卻很明顯的吃了一驚,“你是星鰩族人?!”這一句話,卻是對着那身穿藏青色袍子的年輕人問的。
“不錯,在下辛刺鱗,正是星鰩族人。”身穿藏青色袍子的年輕人微微一笑,“同時我也是軒壺宗的弟子。”
“你是軒壺宗的弟子?!”辛刺鱗的話一出口,不僅是螭堯離等人,就連洛北和采菽都是一下子呆住。
“不錯,我十年之前就已經收辛刺鱗爲入門弟子。”慕含風絲毫不詫異於衆人的反應,道:“你們想必是因爲辛刺鱗是妖族,而我卻收他爲徒,而如此詫異。現在天下玄門和妖族勢如水火,都是欲將對方除之而後快,也難怪你們會如此反應。”
“慕宗主。”采菽忍不住問道:“既然如此,你又爲何敢收辛刺鱗爲弟子?”
“你問得好。”慕含風很有深意的看着洛北和采菽道:“其實答案無非也就是一個敢不敢的敢字。你說天下衆多玄門,其實有多少一心要與妖族爲敵的?百年光陰,彈指即過,對於一般的玄門來說,自顧尚且不暇,還要花費時日去剿滅妖族?妖族大多避世,和世間玄門本來沒有多少交集,事實上許多玄門,對妖族也並無惡感,四百年前金頂一戰之前,便有許多門派和妖族有來往,更有玄門的人和妖族結爲道侶,這收妖族爲弟子,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現在只是天下大勢如此,崑崙令下,正道玄門更是不得不與妖族爲敵,否則便是與崑崙爲敵,但既然都有人敢與崑崙爲敵,又何嘗沒有人敢和妖族結交?”
“軒壺宗雖然只是個小派,但他的心氣,卻是要比那些大派中人還要高得多了。”
采菽聽到慕含風的這些話,頓時想到了當日杭青鋒殘殺季覦山的人,上百名各派高手卻一個都不敢站出來有所異議的場景。而此時洛北和黑風老祖在一起時養成的好問的習慣卻又犯了,“慕宗主,你說的四百年前金頂一戰是什麼故事?”
“哦,你們不知麼?”慕含風道:“四百年前魔道高手幽冥血魔魔功大成,先後被他所滅的玄門過百,喪命在他手中的修道者過千,後來更是匯聚一衆魔道高手,企圖一舉滅掉當時玄門之首峨眉,結果當時峨眉、崑崙、蜀山、青城等數十個大派頂尖高手、絕世法寶奇出,決戰於峨眉金頂,這一戰打得日月無光,峨眉方圓百里重返洪荒,連整個金頂都被削去了百丈,後來峨眉、崑崙等衆多玄門慘勝,魔道高手齊滅,諸多門派沒落,導致了今日崑崙一枝獨秀之局面。”
“我蜀山也參與了這一戰,只是爲何蜀山典籍中卻不見這一戰的記載?”
洛北和采菽不知道,這一戰雖然以天下正道玄門的勝利而告終,但是卻也的確是慘勝,當時數十個並駕齊驅的大派由於諸多門派折損過重而一蹶不振,而幽冥血魔和他手下十方天魔的修爲,也讓那一戰倖存的人都是回想起來都感到心寒。
那幽冥血魔以一人之力引得當初所有正道玄門人人自危,真是就算最終被誅殺,一般的門派都不願意提起這噩夢般的存在。
數十個門派的頂尖高手、絕世法寶齊聚,那一戰會是何等的情景!
洛北在心中想象着那一戰的場景,又問道:“那爲何那一戰之後,天下玄門對妖族的態度就改變了?”
“還不是怕妖族和修魔門派一般壯大。”慕含風看着洛北道:“天下玄門一般都以自己爲尊,就生怕妖族也出一個幽冥血魔一般的人物,可是有位前輩就對我師尊說過,幽冥血魔之所以要與天下玄門爲敵,還不是那天下玄門都視自己爲正道,而視修煉有些功法的門派爲魔道,還不是因爲天下玄門心存偏見,本身就對修煉那些功法的門派諸多壓迫,所以纔會引起這場大劫。那位前輩還說過,天下修道訣法,殊途同歸,行的都是逆天改命之事,萬物靈長,又豈有高低貴賤之分。若別人生來就視你低賤,換了是你,你心中難道沒有不忿?”
“不錯!那些玄門以自己爲尊,視我們爲低賤異族,若是我擁有那幽冥血魔一般的修爲,我必定也要好生出一口惡氣!”螭堯離等人都聽得眉頭狂跳,“這名前輩所言極是!”
“那位前輩是超凡脫俗的人物,見識自然遠非我們能比。”慕含風道:“那位前輩對我師尊說過,天下玄門以自己爲尊,無非是數千年的積累傳承,在修道訣法上天生佔了便宜,比起所謂的妖魔更容易掌控天地之威,更容易擁有力量。但若是視修道爲可以擁有比別人強橫的力量,可以凌駕在衆生之上,卻是已經走入了歧途。他說,無論是多強盛的門派,想以強力凌駕於衆生之上,那都是不可能的。因爲施壓越大,就越是能激起人的潛力,天下玄門剿滅魔道剿了數千年,也未能將修魔的人剿滅,反而出了一個幽冥血魔這樣的人物,便是明證。”
“不錯!那些所謂的正道玄門壓迫了我們數百年,尤其近年來又大肆絞殺我們族類,也未能將我們滅絕,反而出了北明王、妖狐王這樣的存在。”螭堯離等人聽得都是熱血澎湃,螭堯離忍不住大聲問道:“這位前輩是誰,就請慕宗主說出來他的名號,讓我們敬仰一番。”
慕含風點了點頭,道:“這位前輩,就是羅浮宗宗主原天衣。”
羅浮宗宗主原天衣!
慕含風這一聲出口,洛北差點忍不住就一下子叫出了聲。
“原來是他!都說他是超凡脫俗的人物,今日果然見識到了。”等到螭堯離大聲的說了這一句,洛北才強行鎮定住了心神,回過了神來。
“不對。”說了那一句之後,螭堯離看着慕含風大聲道:“慕宗主你也沒有心存偏見,在如此大勢下,還敢收辛刺鱗爲徒,還敢與我們爲伍,你的心胸、見識,也同樣遠非我們能及!”
“螭堯離,不說別的,光說心胸、膽氣,這裡便有人遠在我之上。”慕含風微微一笑,眼光停留在洛北和采菽身上,“我只不過是偷偷摸摸的敢與你們爲伍,不覺得你們是異類,但有人卻敢在百名各派正道玄門的環伺之下,爲了兩個妖族的孩童,挺身而出,與崑崙爲敵。”
“你們?!”
慕含風如此一說,螭堯離等人的目光頓時也全部聚集在洛北和采菽的身上,尤其是那絕麗少女的一雙美目,更是在洛北和采菽的身上流轉不停,又驚又喜。
聽到慕含風這麼說,洛北和采菽知道此時隱瞞也沒什麼意思了,互望了一眼之後,洛北便點頭道:“不錯,我叫洛北,我和我采菽師妹就是當日和玄無奇、藺杭師兄失散了,又被崑崙截殺,才一路躲避到此的。”
“你就是洛北?!”
螭堯離等人的眼睛頓時全部瞪得跟銅鈴似的,嘴巴張大了都說不出話來。
“怎麼?”洛北和采菽看見螭堯離等人這副樣子,反倒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你們還不知道你們現在多麼出名了吧。”慕含風看着洛北和采菽笑了笑,“我們身處東海這麼偏遠的地方,都聽說了你們,恐怕現在也沒有人不知道你們爲了兩個妖族的孩童不惜和崑崙爲敵了。而且現在誰都知道,崑崙千幻仙子率了十幾個門派的高手截殺你們,卻還被你們逃了出去,還連千幻仙子都被你們擊殺了。你們現在的名氣,恐怕比八大妖道還要響亮得多了。”
“我們的名氣現在居然這麼響了?”
洛北和采菽互望了一眼,采菽又忍不住問道:“那慕宗主你怎麼會一眼就認出我們是誰來的?”
慕含風道:“我是此前聽說北邙派截住了你們,可是一衆北邙高手卻被殺得一個不剩,連位列八大妖道的屈道子都不知所蹤,又看到你們剛纔用的是屈道子的山河社稷鍾,再看你們的相貌,我便想你們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洛北和采菽了。”
“想不到是你們!”
就在此時,螭堯離卻是騰的轉過身來,看着洛北和采菽,“方纔我居然以爲你們是奸邪之人,想不到你們竟是如此人物,就憑你們所爲,今後如有所用,我們螭首族必定萬死不辭!”
“又是萬死不辭。這螭堯離一對人敬佩就要萬死不辭,如果別人都真有極其危險的事要幫忙,那他可真的是要死很多次了。”
洛北和采菽聽到螭堯離的話,在心中暗笑的時候,卻又覺得螭堯離這羣人,比起許多正道玄門的人,的確要爽直可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