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青鋒看着發聲的幾個人,“青蝠妖人五十年前就已經破碎金丹,十年之前曾和歡喜道人云鶴子戰了一場,兩人都沒能奈何得了對方,他的手段自然是不錯的。”
“歡喜道人云鶴子?”
那發聲的幾人臉色都是微微的變了變,洛北也是在心中想道:“歡喜道人云鶴子是八大妖道中的人物,雖然不爲黑風老祖所喜,但是黑風老祖也說過,就算是他煉出了屍神將靈,也未必是雲鶴子的對手,而黑風老祖的修爲比同爲八大妖道的屈道子要厲害,那雲鶴子的修爲可能要位列八大妖道之首,東侯青蝠能和雲鶴子戰成平手,修爲自然也是傲視天下,怪不得黑風老祖對三大妖王大爲推崇,自己說不如。”
這時他聽到杭青鋒又冷冷說道:“青蝠妖人來此,就是要落到這幾個季覦山的妖人身上。”
東首一人說道:“這些妖人一向行事詭秘,招搖山現在儼然已是妖人的聚集之地,我們對招搖山和北明老妖、青蝠妖人都是知之甚少。青蝠妖人是什麼來歷,和季覦山是什麼關係,可否一併告知。”
洛北循聲望去,看到東首一塊長滿青苔的岩石上面盤膝坐着一個禿頭老者,頭上油光光的,連一根頭髮都沒有。這禿頭老者身材矮胖,看上去就像一個圓球上面頂着個光禿禿的腦袋,十分的滑稽。但這禿頭老者手持一杆綠油油的翠綠釣竿,卻是南海南山派掌教米元祟,身份比起華山七子之一的耶律齊只高不低。
“青蝠妖人修的是冰元訣法,所以他若來了,有擅長火元訣法的道友可不要留手。他早年曾受季覦山九幽鬼母很大恩惠,我們剿滅季覦山之時,故意將消息傳了出去,又在季覦山留下一些線索,他若是念及舊情之人,必定前去季覦山援手,追蹤到此地來。”
“原來他是故意留下線索,以季覦山這些人引青蝠道人前來。”
洛北對所謂的妖族並無惡感,他知道杭青鋒會這麼做,肯定是有很大的把握,由此看來,東侯青蝠雖然在正道玄門之中是妖邪之人,但確實重情重義。再一眼看到那三個孩童,洛北心中倒真是想東侯青蝠能大發神威,將這些人救了出去。只是在場數十個門派,上百號人,洛北知道方纔一大半的人都沒有出手,便是出手的也是大多試探,並未盡全力,這上百號人都是各有擅長的術法,若是東侯青蝠一人前來,想要能從在場的這麼多人手裡將這些人救出,成功的機率卻是微乎其微。
“原來你們打得是這樣的主意。”就在此時,七八名被捆成一團的季覦山的人中,一名身穿黑衣,雙袖寬大,身材瘦削而臉色蒼白,渾身都是血跡的中年人突然說道:“我們季覦山和洞庭鱺族都是與世無爭,從未有害人之心,你們亂造殺孽,卻還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妖人。你們這麼多人引我們爲餌,妄圖以衆凌寡,也配稱爲正道玄門?”
“事到如今,你們還敢嘴硬?對付你們妖人,難道還要講什麼道義不成?”
這臉色蒼白的瘦削中年人的話一出口,四周就頓時想起了一陣怒叱的聲音。但是在這一片怒叱聲中,這中年人的聲音雖細,卻還是不屈的響了起來,傳入了衆人的耳中,“你們掌控生殺大權,自然可以說什麼便是什麼,但要想以我們爲誘餌,卻是休想。”
“不好!”
這臉色蒼白的瘦削中年人才剛剛說出這句話,洛北的眉頭就不自覺的猛跳,因爲他一下就感覺到,這季覦山的幾個人的眼中,同時閃現出一絲不一樣的眼神。
“你們這是找死!”
就在這一瞬間,季覦山除了那三個孩童之外,其餘的五個人同時一張口,噴出一顆泛着黑色光華的內丹,朝着杭青鋒擊去。杭青鋒才眼中寒光一閃,這五顆內丹就一下子爆了開來。
自爆內丹!
一般妖族的內丹都是生命兼修,要是內丹完整的爲人奪了過去,那也不至喪命,但眼下這種以自己的本命真元強行衝破術法禁制,然後再將全身的氣血和內丹一齊爆開,卻是任何人都救不了了。五顆內丹一爆開來,杭青鋒身週五丈範圍之內的山石、樹木全部炸爲粉末,五個季覦山的人也同時眼神渙散,氣息全無,一眼望去,景象無比慘烈。
爆炸的範圍之內,一個蛋狀的黃土大球將杭青鋒包裹在內,黑色的內丹爆開時的真元罡氣剛剛炸散了這黃土大球外的幾寸外皮,那黃土碎裂的粉末卻又瞬間凝結起來,又依附在蛋上。
這一爆之下,杭青鋒是毫髮無傷,但他那一句你們這是找死,此刻卻顯得十分滑稽可笑,因爲這季覦山的人,的確是不惜以命來與他相抗。
“啊”的一聲驚呼,就在五個季覦山的人噴出內丹的時候響起,發出這聲驚呼的人是采菽。她的眼神始終一直都落在季覦山那三個孩童的身上,此刻看到內丹一爆開來,采菽不自覺的捏緊了拳頭,全身都因爲用力而顫抖了起來。
季覦山的這五人都是一心尋死,內丹就在他們面前不到五丈之處爆開,雖然那三個孩童因爲年紀尚幼,可能一時未能感覺到那其餘幾人的心意,但是內丹一炸,他們也被波及,頓時和那季覦山五人的屍體一起被轟得血肉模糊。
杭青鋒隨手擋住了季覦山五人這自爆內丹,但是瞬間他的臉色卻也變得一片鐵青,一下子就躍到了季覦山幾人的面前。
東侯青蝠縱橫天下數十年,若是這季覦山的人還活着,他或許會冒險一試,但是現在這些人若全死了,就算他露了面,沒了這些人的生死顧忌,也未必能留得下他。
更何況杭青鋒雖然狂傲,這用季覦山的人引出東侯青蝠,還是針對洛北等人的一條一石二鳥的妙計。
洛北和采菽等人的行蹤,早在離開瓦刃山的時候,就已經爲杭青鋒知曉了。當日杭青鋒對幻冰雲誇下海口,要用五天的時間,誅殺洛北等人,此時也已經是第五天,是最後一天了。
花去這四天的時間,杭青鋒就是特地佈置了一個一石二鳥的好局,但這季覦山的人要是一下死光,杭青鋒佈置的好局卻是全然無用了。
“還有氣息!”
神識一掃之間,杭青鋒感覺到三個孩童之中的一名男童已然身亡,而另外的一名男童和一名女童卻是還有氣息,當下杭青鋒想也未想,就是兩顆崑崙上好的療傷丹藥塞進了兩名孩童的嘴裡,同時厲聲道:“有哪位道友擅長療傷術法?”
“我來。”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清瘦女子越衆而出,幾點墨色的光華從她手中一閃而出,卻是幾根黑色的細針。瞬間在兩個孩童身上刺了數下之後,兩個孩童都是發出了一聲低微的悶哼聲,雖然一時都未醒轉,但這名身穿黑色道袍的清瘦女子卻是臉上一緩,道:“命是保住了。”
隨着這一句話,洛北也是暗中鬆了一口氣,但是一眼見到季覦山的其餘幾人的慘狀,洛北也是心中惻然,一股說不出的情緒在心中涌蕩不息。
“有人來了。”
就在此時,有人突然叫了起來。
洛北聽得清楚,這人的聲音又低又尖,天生隱隱約約,就是方纔自己四人誤入這陣中之時,首先和四人說話的人。
順着那聲音望去,洛北看到一名瘦小的道人,身穿繡着九宮八卦和雲氣圖案的道袍,頭上髮髻上插着一根紫金色的簪子。這人是紫薇宗掌教道乙真人的大弟子靜空。紫薇宗以陣法出名,他這次布在最外圍的兩儀玄霧陣雖然沒有什麼殺傷力,但是沒有一般法陣特別的法力波動,不爲人輕易感覺得出,卻足足可以籠罩數十里的山林,而且只要一有人進入到法陣籠罩的範圍之內,就會馬上被他發覺。
“是什麼人?”
所有的人聞言都是心頭一動,心神不自覺的一下緊張起來。“恩?兩儀玄霧陣?”就在此時,所有的人便聽到了一聲冰冷的聲音,“原來你們還有埋伏,我說怎麼會讓我輕易追蹤到此,裡面是哪個藏頭藏尾的崑崙小兒?”
這聲音本來從西側傳來,但是響起的時候,卻又從西向北,響到了西北方,隨即又向東,聲音飄忽不定,雖是一人說話,但卻好像有四人分別在四個方位說話一樣。這人說話之時,聚集在山嶺之中的上百名各派高手都用心神、法寶感應,但根本判斷不出來人的方位,遠近。
只覺得這聲音似乎從極遙遠的四個天邊滾滾而來,自然的宗師威壓。
“這人就是東侯青蝠?氣度、威勢果然都是非同小可。”
黑暗之中洛北和采菽互望了一眼,整個山嶺之中一片沉寂。
這東侯青蝠竟然只是通過一個法陣,就推斷出了此地有人設伏,而且推斷得分毫不差。一時間絕大多數人的眼光都聚集在身穿金色衣衫的杭青鋒的身上,都看他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