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節已經漸漸到了尾聲,遠方的天空已經漸漸開始泛白,黑暗即將離去,而光明即將到來。
海卿雪身上掛着的鮮花已經開始漸漸枯萎,一如姑娘略有憔悴的容顏一般。
影孑不安的站在她的對面,不知道海卿雪找自己來是爲了什麼。
“很奇怪我會和你單獨出來?”
海卿雪隨手抽了一枝花,看着影孑。
那雙漂亮的眼眸之中帶着幾分輕淺的笑意,她的背後是黎明未至,更顯得她嬌豔動人。
影孑扯着衣角,一言不發。
在海卿雪的面前,她彷彿已經卑微進了塵埃裡。
“不用這麼怕我,我總不會吃了你,是不是?”
海卿雪輕笑一聲,那笑聲伴着水聲傳進影孑的耳朵裡,反倒讓影孑的不安愈發的濃重了起來。
彷彿只要是面對着海卿雪,她就會如此一般。
波光粼粼的水面在這夜色未散之時,映襯出幾分涼意,不遠處的一雙眼睛目光落在水面上,卻也更像是落在那兩個姑娘身上。
沈玉衡斜靠在樹幹上,那兩個姑娘有私密的話要說,就連她都被趕到了這麼遠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海卿雪和影孑,能有什麼說的呢?
難不成又是姑娘家之間的爭風吃醋不成?
她愜意的靠在樹幹上,搖着頭笑着,只是看着兩個姑娘的目光卻都帶着幾分像是慈愛一樣的神色。
畢竟她總覺得這兩個姑娘都是自己的小輩呢。
“沈姑娘好興致。”
樹冠的另一頭傳來一聲冷哼,沈玉衡撥開樹葉,從那縫隙之中看見一張自己頗爲熟悉的臉。
是束陶。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爬上來的,如今也坐在樹枝上,看模樣似乎是在看着海卿雪和影孑。
他的神情看上去頗爲擔心,只是也不知道他擔心的到底是海卿雪,還是影孑。
“你不也是?”
沈玉衡輕笑了一聲。
今天束陶可沒跟着出來,那麼如今忽然出現在這裡,到底是跟着誰來的,沈玉衡猜也猜得到。
束陶雖然把影孑擺在了將軍夫人的位置上,卻絕對對影孑沒有一絲的愛意,這種行爲讓沈玉衡頗爲不齒,連帶着對束陶的觀感也下降不少。
“哼。”束陶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只是目光還死死的盯着影孑和海卿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沈玉衡聳了聳肩,又把目光落回了那兩個姑娘的身上。
此時影孑已經擡起了頭,只是卻是淚流滿面,不知道方纔聽海卿雪說了什麼,而她對面的海卿雪伸手似乎想要安撫影孑,卻被影孑一巴掌打的歪了半邊身子。
沈玉衡能夠感覺到,另一支樹枝上的人猛然攥緊了拳頭,只是卻也僅僅是攥緊了拳頭。
看起來,他對於過去和未來,是明白的清楚的。
“話已至此,影孑姑娘應該也明瞭了吧?”
海卿雪把被影孑打的歪到一邊的腦袋轉了回來,頂着臉上的五個手指印,眼含微笑的看着影孑。
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有些奇異。
影孑被氣的直髮抖,手指指着海卿雪,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天色不早了,卿雪先行一步,影孑姑娘回府可要注意安全才是。”
海卿雪盈盈一拜,乾脆利落的轉身便走。
彷彿方纔捱了一巴掌的人不是她一般。
然而就在此刻,那一直平靜的水面卻忽然之間躁動起來,影孑驚恐的回頭,看見的就是那猛然張開的血盆大口,還有一直蔓延到陸地上的觸角……
“影孑!”
沈玉衡瞳孔一縮,驚呼一聲便已經朝着影孑衝了過去,只是另一個身影卻比她還要快上幾分。
“什麼東西!”
海卿雪氣喘吁吁的把影孑拽到自己的身後,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忽然之間從水裡冒出來的怪物。
她離影孑最近,自然是最先反應過來。
此時沈玉衡和束陶也已然趕到,皆是目光不善的盯着那水面之中的怪物。
看清那從水裡鑽出來的怪物之後,海卿雪頓時咬牙切齒起來。
這怪物生了一張人面,只是下半身卻是八條觸手,方纔探上岸的那條觸手已經被冰劍斬斷,孤零零的被扔在地上。
“是寒墨。”
束陶的心也咯噔一下。
幻海之中並不僅僅只有海族,還有一些異族,像是這寒墨,就是頗爲難纏的一種異族,他們和海族生的相像,只是下身是觸手,而且寒墨族也頗爲凶煞。
沈玉衡看了二人一眼,兩個人對於這怪物似乎頗爲熟悉了。
海卿雪的身後,影孑臉色煞白,額頭已經隱隱有汗水滾落,那副被嚇壞了的模樣頓時讓沈玉衡又是一陣心疼。
“怕是……追蹤着我來的,我對付他,你帶着影孑快走。”
面對着擋在自己身前的束陶,海卿雪沉聲說道。
海族和寒墨族一向不和,而南海國和寒墨族不知道打了多少架,如今看見這寒墨,她直覺的覺得,這寒墨就是衝着她來的。
只是爲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呢?
束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後的影孑,影孑如今被嚇壞了,渾身都是僵硬的,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應。
“你帶着影孑走,這裡,交給我來應對。”
少年手執長槍,堅定的擋在她的面前,只是卻再也不是從前那般了。
海卿雪深深的看了一眼束陶,又看了一眼那形狀兇惡的寒墨。
到底該怎麼做,心下當時已經有了考量。
“卿雪定然,不負所托。”
她猛然伸手在他的腰間一個擁抱,然而這個擁抱只是一觸即離,女子的聲音帶着幾分堅定,一如從前他對着她下命令的時候一般。
隨後,海卿雪拽着尚在發愣的影孑,拔腿便跑。
沈玉衡看見海卿雪帶着影孑跑遠的身影,微微鬆了口氣,只是卻沒跟着追上去,而是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了長劍,似笑非笑的看着水中的寒墨。
“原來是個寒墨啊,想和我打一場麼?”
她的長劍之上閃耀着火光,那寒墨的觸手本來已經探上了岸,卻硬是在長劍的阻隔之下不得不收了回去。
水中的寒墨雙目赤紅的看着沈玉衡,彷彿恨不得把沈玉衡給生吞活剝了似的。
束陶瞥了一眼持着長劍的沈玉衡,終歸是一言未發,只是抿着脣,死死的盯着寒墨,警惕着它的任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