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沉沉,山間的風把蘇遠之的衣服都吹的鼓起來,白衣烏髮,面目柔和,連聲音都是一副柔和的模樣。
蘇遠之看着站在夕陽裡的少女,烏髮嬋鬢,娥眉青黛,明眸流盼,硃脣皓齒,細腰雪膚,身披水色薄煙紗,一身最簡單不過的素衣也叫她穿出了清麗脫俗的味道。
“阿衡,我……”
他嚥了咽口水,手心裡都是汗涔涔的一片。
“怎麼了,蘇師兄?”沈玉衡微微側頭,面帶疑惑的看着他。
十*歲的少女聲音沒有了幼時的清脆,卻多了幾分柔和,好似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
“我……我心悅你,阿衡,你願意和我結成道侶嗎?”
蘇遠之忐忑的看着沈玉衡,生怕沈玉衡說出的是什麼他不想聽到的結果。
“道侶?”
沈玉衡眨了眨眼。
她是個很清楚自己要什麼,自己要幹什麼的人,可在她所有的規劃裡,都沒有和誰結成道侶這個意識。
“蘇師兄你爲什麼心悅我呢?”
爲什麼心悅沈玉衡?
蘇遠之也曾問自己這個問題。
是因爲七年前那個有些美好夕陽的黃昏,他被女孩的笑容擊中心房嗎?
不是。
是因爲一次次和沈玉衡做任務時那默契的感覺嗎?
好像也不是。
是因爲他差點死在妖獸口下時沈玉衡捨身的相救嗎?
應該更不是吧。
當蘇遠之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才意識到他已經心悅沈玉衡許久了。
“也許因爲你是沈玉衡吧……”
山風把沈玉衡的黑髮都吹起,有幾縷調皮的頭髮落在她的面頰上,然後蘇遠之就聽見了沈玉衡的聲音,明明很近,卻彷彿是被山風帶來的一般。
“抱歉,蘇師兄,我想我不需要道侶。”
蘇遠之連挽留的話都來不及說,少女就乾脆利落的離開,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伸出的手頹然的放下,蘇遠之嘆了口氣,一撩衣服下襬,隨意的坐在石頭上,手撐着下巴,盯着遠方泛紅的天空發呆。
真是意料之中的拒絕。
阿衡師妹一如既往的絕情呢。
或許是在感情上像根木頭。
沈玉衡徑直去了九姑娘的靈符鋪子。
半年前,九姑娘突然在坊市裡面開了個靈符鋪子,沈玉衡除了修煉煉丹,最常去的地方便是九姑娘的靈符鋪子。
“喲,沈姑娘,怎麼不見蘇家小子?”見沈玉衡一個人進來,窩在白虎皮椅子裡的九姑娘探了探頭,眼睛都亮了幾分,笑的一臉曖昧。
“九姑娘你又笑我!你是不是早就看出蘇師兄的心思了?”
沈玉衡當然不傻,只是平常什麼事情都不會往情/愛那方面想,如今蘇遠之把話說明白,那麼蘇遠之平常的舉動就很好理解了。
九姑娘噗嗤一聲的笑開。
她以爲沈玉衡不單人變得有趣了,腦子也開竅了,現在才曉得沈玉衡還是那根木頭,半點都沒變的!
“枉那蘇家小子一片真心,卻不想這真心付了塊木頭,真是哀哉嘆哉!”
“你還笑,九姑娘你若是再這般,我可不同你說了!”
“誒誒誒,我說沈姑娘你這可就不地道了,你不知道話說一半吊着人是要遭天譴的嘛!”聽見沈玉衡這般說,九姑娘嗔怪的瞧着她,半是惱怒的模樣。
九姑娘哪都好,就是這熱絡八卦的性子始終改不了。
“那蘇家小子的心思除了你這根木頭,誰都能瞧的出來!”聽完沈玉衡的話,九姑娘捂着肚子笑的前俯後仰,連眼淚都給笑了出來。
沈玉衡無奈的坐在一邊,瞅着九姑娘就差笑的滿地打滾了。
她就知道,九姑娘定然是要笑的,也逃不了被九姑娘說是木頭!
“主子,蘇遠之來了。”青年敲了敲門,低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喲,這麼快就來了?我說沈姑娘你是躲一躲還是出去見見蘇家小子?嘖嘖嘖,人家可是一片真心吶!”九姑娘朝着她擠眉弄眼的笑,素手掩着嘴,寬大的袖子滑下去半截,露出帶着翠玉鐲子的皓腕,她也渾不在意,依然擠眉弄眼笑的是一臉揶揄。
“我有什麼好躲的?”沈玉衡反問,黑亮的眸子盯着九姑娘,坦蕩蕩的神色讓九姑娘驀然噤了聲。
太像一個人。
總是一臉坦蕩蕩的正派模樣。
總是守教條的像根爛木頭。
“去去去,不躲便快點出去,我還要午睡呢!”懨懨的縮回椅子裡,九姑娘揮手就叫秦元送客,半分也不肯瞧沈玉衡,只低頭鼓搗手腕上那隻翠玉鐲子。
早就習慣了九姑娘的性子,沈玉衡也不惱她的態度,自己起身就推了門出去,正瞧見秦元像尊門神般守在門外,她還朝着秦元笑了笑。
蘇遠之就坐在鋪子後頭的偏廳裡面喝茶,邊上還坐了個楚天璇,他不知說了什麼,引得楚天璇對他怒目而視。
“天璇,蘇師兄。”
聽見沈玉衡的聲音,蘇遠之趕忙放下杯子,有些無措的站起身來,目光不知道放在哪裡纔好。
“姐姐,聽說你已經練氣十層了?”倒是楚天璇一臉笑嘻嘻的同她打招呼。
“嗯,相信要不了一年便能築基了,應當能趕上明年的小比。”沈玉衡笑。
萬劍外門五年一小比,而小比之中表現出色的人便能進入內門,拜入師門,成爲真正的萬劍門弟子。
對於沈玉衡來說,進入內門意味着的是下山。
沒錯,是下山。
外門弟子不可下山,唯有內門弟子才能下山。
“阿衡……”蘇遠之有些侷促不安的念她的名字,身子微微往前一步,正好把楚天璇整個人都擋在身後。
“蘇師兄。”沈玉衡頓了頓,想了半天卻不知道自己說些什麼纔好,只能乾脆就此打住,任憑尷尬的氣氛在二人之間流轉。
楚天璇雖然看不見沈玉衡,卻依然能感受到這尷尬的氣氛,也就乖乖的熄了聲,輕手輕腳的從偏廳出去。
對於蘇遠之心悅沈玉衡這件事……
楚天璇想的很簡單,若是沈玉衡也有同樣的心思,他就撮合他們,但若是沈玉衡沒那樣的心思,誰也別想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