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張一諾心中暗暗驚道。
牛角已經抵在了他的咽喉處，角尖的鋒銳輕易地撕開了靈力保護，直達脆弱的皮膚。只要它稍微在前進一分，便會令張一諾命喪於此。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張一諾猛然擡起腿，堅硬的膝蓋直頂進牛頭怪下巴中間的軟肉裡。這種牛馬，科類的動物，頭部結構都有相通之處，它們的下顎突出，且寬，在兩排牙齒中間，便是最柔軟的地方。
張一諾誤打誤撞，恰巧制住了牛頭怪的一處軟肋。
那牛頭怪的舌根被張一諾撞得生疼，似要斷開。只見它晶亮的雙眼向外鼓凸，口中濺出星星點點的唾液，它的唾液如同冷光，向幽暗中迸飛而去。
張一諾怒喝一聲，雙手握住牛角，腰腹用力，將牛頭怪的腦袋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那牛頭怪頓時翻身栽倒，它四蹄亂刨，口中咆哮，長長的尾巴倒卷而來，直拍向張一諾的肩膀。
那棱角分明的尾巴上光怪陸離，淡藍色的光芒退去，瞬間轉爲血紅。
一股霸道至極的氣勢撲面而來，張一諾心知不能硬碰，這條尾巴絕對不簡單。他單腳點地，旋身而起，爆退而去。
轟
張一諾剛剛閃開，那條尾巴便已轟然而至，將他所站的地方砸出一個半米深，一米寬的大坑。
崩碎的混泥土像子彈一樣四下激射，空曠的地下停車場內咻咻之聲接二連三，在空氣中帶起條條筆直的灰色軌跡。
張一諾感觀全開，捕捉着十米空間內的一切變化，他忽然微微扭頭，一塊迸飛的碎石由他耳邊極速掠過，石塊砰的一聲撞向身後的柱子，在堅硬的表面上留下一個酒盅大小的坑洞。
好恐怖的力量，這條尾巴竟比他的牛角還危險。
張一諾站起向來，凝注着牛頭怪，心中付道。
哞
牛頭怪忽地仰頭吼叫，聲音並不大，但一圈圈漣漪由他的礦喉間散開，漣漪所過之處，似是空氣都在無聲的翻騰，緩緩飄舞的灰塵更是瘋了般流轉，形成一個個奇怪的畫面。
張一諾心中一驚，果不其然，那種暈眩感再次襲來。他腳步虛浮，眼前模糊，四肢乏力，甚至連靈力都調動不起來。
墨陽一直站在原地，絲毫未動。牛頭怪不知爲何也不攻擊他，只是盯着張一諾來勁兒。
牛頭怪痰盂般的蹄子上下翻飛，一頭向張一諾衝了過去。兩根牛角和它的尾巴一樣，由淡藍色轉爲血紅色，牛角前端的空氣被撕裂，發出陣陣呲呲聲。
如果被刺中，肯定會在身上戳出兩個窟窿。而此時的張一諾，又傻又呆，雙手下垂，口斜眼歪，典型一個老年癡呆。
哞牛頭怪的叫聲興奮異常，這座城裡盤踞着各種各樣的猛獸，但很少有敢來找它麻煩的，因爲來找它麻煩的都被它殺了。
牛頭怪速度比剛纔更快一分，兩根血紅的大角眼看便要將張一諾豁得皮開肉綻。
這是，張一諾胸口晶瑩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他失神的雙眼重新射出精光。
喜歡頂是嗎
張一諾舔了舔發乾的嘴脣，雙腳一錯，便由牛頭怪身側閃了過來。他右臂高高擡起，肱二頭肌興奮地鼓脹起來，包裹着金色火焰的拳頭在空中極速掠過。甚至沒看清他揮拳的路線和所要擊打的位置。
牛頭怪突然變得頭重腳輕，上身傾斜着撞向一旁的柱子，鋼筋水泥澆灌的立柱在它面前如同玩具，輕易的被撞成了兩斷。
噝噝
一小撮沙土由屋頂散了下來，正好落在張一諾頭上，他眼角抽了抽，驚道：這個地方要塌了，我們快走。
被一座山般大小的廢墟壓住，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活下來。
如果有的話，怕是也只有孫悟空可以
但是張一諾還沒等邁開腳步，卻不得不重新停了下來。
因爲牛頭怪比他想象中要強壯得多，只見它周身光芒大作，地下室裡被它映得有如白晝。牛頭怪四蹄緩緩，慢慢走了過來，它每走一步，身上的光亮就更大一分，顏色也比之前更深，當它走到第六步的時候，整個身體已經全部轉化爲了血紅色。
地下停車場內頓時通紅一片，墨陽冰冷的臉看起來更加妖異。
牛頭怪仰起頭顱，嘴巴像鱷魚般張開，它身體猛地脹大了一圈，瘋狂嘶吼。
但奇怪的是，它的吼叫沒有一絲聲音。
無聲的咆哮
街道上不停刨挖的變異人似是神經短路了一樣，齊齊的停了下來，數以萬計的變異人呆立在城市中，沒有任何動作。
寒風掠過，捲起塵沙。
陰冷的亡靈谷內重新歸於平靜，死寂
空中的輻射雲壓得更低，最後一絲陽光也悄然退去，天地間再無任何光彩。
地下停車場。
張一諾呆呆的站在那，腦海裡思緒萬千，兒時的回憶，爺爺的笑容，人生中的一幕幕像電影般緩緩的倒着帶。他完全失去了反抗，心臟的跳動緩慢到了冰點，手腳漸漸失去血色，堅毅的臉上透着青灰。
那是死人才有的臉色。
牛頭怪收住咆哮，血紅的雙眼緊盯着張一諾，粗大的鼻孔中不停喘息，可見它也是累極，這種大規模，超強度的攻擊對它的負擔也是巨大的。
牛頭怪緩步走了過來，低下頭，粗大的牛角閃爍着紅光，它擡起前蹄在地上用力一刨，便向張一諾的腦袋刺了過去。
蒼啷
清脆而悠揚的鳴吟。
牛頭怪通紅的身體瞬間黯淡了不少，似乎被這聲脆響所壓制，向前刺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墨陽終於動了。
他用兩根手指輕輕撫摸着劍身，如同在輕撫着愛人的嬌嫩，當他的手指離開劍身時，密密麻麻的雷蛇電光便纏繞了上去。
墨陽提着電光繚繞的長劍，一步一步向牛頭怪走去。
牛頭怪不知爲何，突然向後退縮開來，如同一隻受了驚嚇的流浪狗，不知所措的看着墨陽。
它每退一步，墨陽就上前一步，但牛頭怪又不敢退遠，只是蜷縮着身體輕輕挪動。
墨陽快走兩步，來到牛頭堅面前，他冰冷的眸中隱隱有一絲痛苦，他擡起手，向牛頭怪的腦袋按了下去。
牛頭怪全身顫抖，縮着脖子，粗壯的尾巴緊緊夾在後腿間。但不知爲什麼，它沒有躲，也沒有閃，只是低着頭任由墨陽的手放在了上面。
墨陽輕輕摩擦着牛頭怪的腦袋，那透明的身體表面比想像中要柔軟，非但沒有堅硬的外殼，甚至都沒有任何毛髮。
他長長吸了口氣，輕聲道：你知道的，我必須這樣做。
墨陽的聲音不再冰冷，而且吐字流暢，跟之前完全不同。
牛頭怪蜷縮着身體，沒有任何迴應。張一諾傻愣愣的站在黑暗中，並不知道現在所發生的事。
墨陽搖了搖頭，嘆道：就這樣吧。
他舉起長劍，劍尖抵在牛頭怪的背部，緩緩的刺了進去。
哞~~~
牛頭怪發出一聲悲鳴，卻仍然沒有反擊，直到冰冷的劍鋒刺穿了它的心臟。
停車場內漸漸失去了光亮，最終歸於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