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彩禮危機

吳芳霞在度過半個月的假期後就離開平安城, 回到她自己家去了。走之前她把自己買的寵物狗留在了吳正華家,美其名曰,送給舅舅家的禮物。

吳母對這隻小狗越來越喜愛, 給它起名叫乖乖, 簡直把它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兒子。這對陳典而言卻是一個好消息, 因爲吳母自從愛上乖乖後, 就經常自己去遛狗, 還和周圍養狗的鄰居成了朋友。這樣一來,陳典就不用忍耐着對狗的恐懼去接觸滿街的狗了。

但是每週給狗洗澡的事情還是由陳典負責。還好吳家附近養狗的人多,有好幾家寵物用品店。陳典挑了其中最便宜的一家, 給小狗洗澡的話每次只用15元。

她暗暗祈禱乖乖長得慢一點,因爲寵物店給狗洗澡是按狗的大小來收費的, 乖乖是金毛, 一旦長大那每次洗澡就要45元, 每週洗一次澡,一個月就要180元。陳典真心不想額外支出這筆花費。

通常護士的工資並不高, 但是陳典所在的平安醫院屬於大城市的三級甲等,陳典又是正式編制,因此她一個月的工資能夠接近平安城的職工平均工資。這對於一個畢業不久的護士而言,已經是非常好的收入了。

拿着同樣的收入,徐歡歡過得非常滋潤, 經常淘寶一些衣服, 化妝品, 時不時還能和同學聚聚下個館子。相比之下, 陳典的每一分錢卻都是好好算着賬花的。每個月, 她都要把1/3的工資寄回家,這是她母親曾經明確要求的, 說要爲他弟弟存讀大學的錢。館子陳典是不敢下的,她只吃飯堂。鞋子就是20元一雙的護士鞋,一雙能穿個幾年不壞。

陳典一年買不了幾件衣服,徐歡歡淘寶有時買回不合適的衣服又退不了,就會送給陳典。徐歡歡不收陳典的錢,陳典就請她吃飯。有時候看到徐歡歡買到便宜又好看的衣服,陳典也會跟着買一件。

就這樣勤儉着節約着,陳典也漸漸存下了一點錢。

因爲吳芳霞的到來,這月陳典的財政情況非常吃緊。以前她通常每週去吳家2天,每個月都需要花幾百元替吳家買菜、肉和水果。吳芳霞到來後,尤其是吳家剛開始養狗時,陳典經常要去吳家幫忙。有時候呆得晚了錯過公交車,還不得不打車。導致她的花費劇增。

以前吳正華回家比較早,還會幫陳典出買菜錢,貼補了陳典不少。可是近來吳正華又開始了新的研究項目,回家時間變晚了,他週四又經常去打球,陳典見到吳正華的時間也比以前少。

吳芳霞又是一個說話不好聽的人。她在大城市出生長大,被父母嬌慣得不行,陳典這樣小城市裡出來,衣着寒酸的女孩子,在她眼裡和自己家裡的小保姆一樣。

幸好吳芳霞待的時間並不長,否則陳典的日子更加難過。這個月本來已經是她專升本課程報名的截止期,可是她一旦交了學費,自己就真的沒錢了。

陳典是和徐歡歡一起報名專升本的,也只有徐歡歡最清楚陳典的情況。她對陳典伸出了援手,接下來的半個月,徐歡歡承包了陳典的生活費。

也不是沒想過和吳正華提一下自己拮据的經濟狀況,可是陳典每次話到口邊總是難以說出。或許是由於自卑導致的過度自尊,陳典害怕自己心目中純淨的感情摻雜了金錢的糾葛。

雖然陳典有許多煩惱,但是在周圍同事眼中,陳典還是那個羨慕嫉妒的對象。20歲出頭花樣的年齡,女孩子們最重視的還是自己的容貌,偏偏這點上陳典是絕對的贏家。在醫院裡,陳典的知名度相當高,許多人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隻要有人說“牙體科那個漂亮護士”,大家就知道這是說的陳典。

在外人眼中,陳典有了一個談婚論嫁的醫生男友,搭檔又是醫院著名男神級實力派,簡直拉風至極。雖然陳典的衣服都是便宜貨,腳上也是蹬着一雙千篇一律的護士鞋,但是工作時候的護士服掩蓋了這一切,別人看不到她生活的拮据。陳典的真實情況只有徐歡歡知道,但是徐歡歡已經把陳典當成自己人,從不和他人談論陳典的事情。

時間逐漸接近年末,這天陳典在吳家吃飯的時候,吳母突然問陳典,她父母對她結婚有沒有什麼具體的要求,比如彩禮。

之前吳正華的表姐吳芳霞曾經八卦過,說陳典家所在的帆城是一個落後的三線城市,至今那裡還有收彩禮的風俗。上次有兩家人因爲彩禮談不攏吵架,女方喝農藥自殺,還上了電視。當時吳母也聽了一耳朵,對陳典家可能的要求也就多了一分警惕。

陳典心裡咯噔一響,糟糕。

父親向她提出15萬彩禮要求後,她曾經打電話回家和父母商量,覺得這筆錢實在太多。但是陳典的父親一口咬定這個數字,他說,現在房子這麼貴,陳棟以後娶媳婦肯定要買房,陳典作爲姐姐應該對弟弟有所貢獻。這筆彩禮就是陳家日後爲陳棟準備的媳婦本。

陳典已經習慣自己父親的思維,在家裡,女兒就是爲兒子服務的,她毫不懷疑,如果他們生活在古代,只要陳棟需要錢,她爸絕對會把她賣了換錢。至於賣入青樓或是當奴才,絕對是哪個賣了錢多就賣給誰。

陳典也想過,要不要和家裡一刀兩斷,從此過自己的生活。但是這種想法產生的瞬間就被她自己抹去了。不論如何,當初她媽媽爲了生養她吃了很多的苦,父母有生恩和養恩,她不可能忘本。

陳典本來想把彩禮的事情對吳家隱瞞,先湊一筆錢給陳爸,然後把15萬分期慢慢拿給家裡。畢竟她爸說這筆錢是要給陳棟娶媳婦用的,而陳棟現在才高三,不會這麼快娶媳婦。

現在吳母已經問出來了,陳典自然不能隱瞞。她鼓起勇氣,低頭說:“我爸說,按現在帆城的規矩,他想要15萬彩禮。”

話一出口,吳家三口人都安靜了。陳典之前沒有和吳正華提過彩禮,他也是第一次聽說這15萬的事。

吳父覺得,15萬娶個陳典這樣的兒媳婦也沒啥。雖然確實是多了點,但家裡也不是不能幫忙出錢,正想開口就被吳母瞪回去了。

“15萬!你爸心可夠大的,敢情這是在賣女兒啊!” 吳母驚呼,“你家父母加起來一個月才賺五千吧,張口就要15萬!這在你們帆城都能買套房了。”吳母雙眼緊盯陳典,說話也不客氣起來:“陳典,你實話說說你是怎麼想的,你爸這15萬你打算怎麼出。”

吳正華擺擺手,制止了吳母更多的話,“既然是帆城的風俗,那陳典爸爸要彩禮也不奇怪。媽,我和典典工資加一起也不少,我們存個幾年就夠了。” 吳正華和陳典的想法是一樣的,既然陳典爸爸要,那隻能分批慢慢給了。

這話吳母聽了並不樂意,她冷笑道:“我家兒子這麼優秀,很多女孩子都想認識,現在我去同學會,找我介紹的人都一堆堆的。這麼多門當戶對、嫁妝豐厚的女孩子不要,爲啥要花彩禮娶老婆!”

語畢,吳母用一種推心置腹的語調對陳典說:“典典,阿姨不是嫌棄你,但是在平安市生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的,你們可以不買房一直住在我家,但是我們家吳正華沒有理由幫你弟弟買房子。說實話,你家裡人憑什麼。以後你弟弟讀書,結婚,生子都要錢,我們難道一直要供養他?這個沒有道理的。”

“媽,先別急,這事情我也會和陳典他爸爸溝通的。”吳正華在中間打着圓場,大家的晚飯至此也不歡而散,吳正華藉口出門散步,就把陳典拉出了吳家。

“典典,這事情你怎麼想的,你也不先和我說一下就告訴我媽了。”吳正華覺得陳典語出突然。陳典心裡有點委屈:“近來見到你的時間不多,見面也都聊其他的,沒有說到這方面。”

陳典說得有道理,吳正華也無話可說,近來他都忙別的,見到陳典也只顧和她卿卿我我,根本沒有考慮到結婚前的其他問題。

吳正華也知道爲什麼今天吳母會鬧得這麼厲害,吳母之前參加了同學會,好幾個老同學向她炫耀自己兒媳婦送的禮物,比如名牌包包,手錶之類的。相比之下,吳母覺得陳典除了一張漂亮的臉和好性格,沒有什麼可以讓她炫耀的。兒媳婦再漂亮能值幾個錢?

偏偏就這不值得讓她炫耀的未來兒媳婦,還獅子大開口要彩禮。吳母怎能不生氣。吳正華決定,回家以後再慢慢說服吳母,畢竟陳典這個未來老婆吳正華還是很滿意的。

吳正華覺得,老婆一定要找陳典這種保守溫柔,擅長做家務的;而性感風流的女人,比如單位裡張蓉蓉這樣的,可以當情人。他打算一定要把陳典娶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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