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有騎士的銀色牆壁緩緩的向下降去,昏暗通道盡頭處的外面卻是超出許雲的預料,廣闊的很,像是個大山的大洞,遠處洞口透來的強光有時也有點晃人眼眸。在這大山洞中唯一破壞興致的,卻是隻有那密密麻麻、多如牛毛的細小洞口了,數以萬計之多,也不知每個是通向哪裡。
除這些之外,許雲眼前席地而坐、身形各不相同的幾個正在打發時間的人,不過隨意的一撇之下,卻也愕然的發現了迪科茨三人,接着便如許雲一般,皆是不由一愣。
所幸,在這數個衣服邋遢的奇人之中還是有一個披着黯淡銀袍的人率先反應過來,趴下的身體當即從地上躍起,雙手熟練而又極速的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幽綠色的亮麗玉笛,待落地後,甚至看也不看迪科茨便旁若無人的入神吹奏起來,其笛聲尖銳刺耳,沒有一點笛子獨有的優美不說,更是嘈吵的很,怕是來個聾子都會覺得耳朵有些異樣!
被聲音吵到,咬牙捂住耳朵的許雲面目憤怒的看向正深情演奏的那人,卻不知他到底是要幹嘛。
而就在笛聲響起之時,與吹笛者同行的其餘六人也是逐漸驚醒,皆是緊張的拿起放置在身體旁邊的隨身武器豎置在身前,謹慎中卻又帶點嘲弄的看着漸漸支撐不住的許雲與蒂雅,僅幾秒時間,引人發吐的笛聲更加清晰嘹亮起來,偌大的洞穴中迴響着尖銳刺耳的噪音。
迪科茨皺眉的眼中疑惑漸漸消失,取代的是濃濃的不屑,其他人不知,但卻也極有默契的認爲在這三人中迪科茨實力最爲強勁,於是吹笛者前面的六人齊齊的將視線小心翼翼的對準迪科茨,力求在迪科茨欲要出擊時就將其斃命。
只是,那吹笛者卻是看到了迪科茨眼中的不屑,一張還算俊俏的帥臉憋得通紅,也不知是氣跟不上還是被氣的,總之,他吹的更加賣力,笛聲中的魅惑之音也開始凸顯而出。
迪科茨見七人中最裡的那個吹笛者憋着副紅臉,耳邊的聲音也是吵的要命,不屑的嘴角向下一撇,發出了一個嘁的音節,顯然打算開始清場了。
同時,在發出嘁的聲音後,迪科茨的一腳也向前邁進,在他身後的蒂雅見了,眼睛閉緊,身體躲在了許雲後面。但,就在迪科茨剛邁出一隻腳的同時,洞穴中的細小通道中卻赫然的鑽出來大大小小的數百蜘蛛!看的只叫人頭皮發麻,說話也多少會帶些顫音。‘這是一個蜘蛛的巢穴!’許雲一驚,捂住耳朵的手卻是向下抓緊了剛剛掛在腰間的燭燈。
迪科茨也是一臉意外,但其臉上的淡然卻是令七人更加憤怒,但這絲憤怒比起緊張來還算小的,那握住武器的六人一見到蜘蛛出來後,更是緊張的要命,抓住武器的手都有些打哆嗦。
迪科茨耷拉下眼皮,把將要邁出去的那一隻腳又收了回去,吹笛者見了,心中一鬆‘呼,哼~我還以爲這夥人是來抓我的,看樣子是路過吧,估計是得了什麼情報的小蝦米,那個領頭人除了一雙紅眼也沒什麼特別,估計是患了什麼病吧…等等!血紅的眼睛!’
吹笛者含帶笑意的眼睛陡然瞪大,一顆心不停的劇烈跳動,握住玉笛的白手更是極力剋制手上的顫動,但最終還是有所影響,那笛聲頓時亂成一團,更加讓人聽不清這是什麼聲音。吹笛者既擔心卻仔細的盯向迪科茨的眼睛,就在兩雙眼睛對視的剎那,一道凜然的殺意突然就這樣出現在吹笛者還算清醒的腦海,腦袋彷彿突然炸開,吹笛者手上緊握的笛子幾乎就這樣要墜到地上!
吹笛者連忙將視線偏移,心中的寒冷幾乎要將他給凍成冰塊,心中確信了自己的猜測,他也不再顧笛聲的效果和旋律了,掃了一眼對自己毫無防備的同伴,突兀的將玉笛摔向天空,轉身極速向洞口方向退去時,嘴上還發出古怪難懂的彷彿蛤蟆一樣的聲音。
與之一起的六人聽笛聲突然停止,見吹笛者竟然突然跑開時,也皆是一呆,但其中好歹也有個聰明人猜到了吹笛者的行爲,雖然不知是爲什麼而要跑,但他咬牙之間,也當即施了一個加大法力的‘煙霧術’。一股濃煙屆時從他身邊噴涌而出,化爲一條條灰龍向四處撕咬遊蕩,他自己卻是藉着煙霧的掩護趁亂欲逃。
偌大的洞穴充斥着濃郁的煙霧,不過手指大小的蜘蛛們卻是打起了顫,伏着身,像迎接帝王般的轉身朝向洞穴上端的一個逐漸擴大的洞口!
原來,那處洞口其實是由另一種蜘蛛僞裝而成,而待這些蜘蛛從真正的洞口處退開,那至少有五米高的山洞立即鑽出一隻約莫三米的巨型蜘蛛!
這巨大蜘蛛一出來不管不顧,十根節肢隨便一劃便劃得數十個土黃色蜘蛛進入腹中,將數十個蜘蛛塞進腹中,巨大蜘蛛紅色的眼中激射出一股貪婪與餓意,再見到沒有被煙霧所覆蓋的三人後,更是開心的唧唧大笑,不理會身邊的小弟,當即便揮舞着自己尖銳的蜘蛛爪奔向站在最前方的迪科茨。
迪科茨目視前方,對自己左手處數十米外的巨大蜘蛛好似絲毫不在意,面目嚴肅之下,看着越來越濃、也越來越多的煙霧,迪科茨突然冷笑一聲“有意思!我怎麼沒見過?哈哈,有意思!”心中害怕的許雲見迪科茨眼中突然出現瘋狂,身上一抖,雖然沒有了刺雞皮的笛聲,但他反而更覺得寒冷了。
迪科茨帶着猶如惡魔的微笑,轉了下手腕,就彷彿沒看到蜘蛛們一樣,緩緩的徑直走進了濃烈如實質的煙霧中。
許雲見迪科茨離開,心中自然猜到迪科茨去抓那七人去了,但迪科茨就這麼輕率的離開,又沒設任何防禦措施佈置在自己周圍,也許是信任蒂雅,但……許雲看着身後瑟瑟發抖的蒂雅,實在說服不了自己。
此時,大大小小的蜘蛛們卻不會理會許雲,當下便張開流足口水的尖牙利嘴、帶着還泛着點點寒光的尖足衝向許雲,許雲心中一慌,不淡定了。
重重嚥了口口水,許雲悄悄的往蒂雅那邊挪移了幾步。
而那些蜘蛛看似笨拙,但其速度卻是十分迅速,或者說,他們寧願踩在同伴的屍體上也要去撕咬眼前兩人的美肉!在這樣猶如海浪襲來的蜘蛛羣奔襲之下,他們不一會就奔襲到許雲前十米左右,許雲見着領頭的巨大蜘蛛張大它那流着噁心口水的口器,腹中有些翻滾。
六米,許雲眼中驚慌更加濃郁,心中覺得迪科茨可能根本就沒設防禦!他是在賭自己能先殺了那七人!
三米,許雲面色慘白,猶如厲鬼,輕顫的雙腿向後悄悄卻小步的移動。
一米!許雲的心砰砰直跳,他還不想死!他已經準備轉身就跑了!
可那些蜘蛛只在乎自己有的吃了,哪會管食物的想法?當即眼中都閃耀着幽光、以更快的速度撞向許雲。
瞪大眼睛看着衝過來的蜘蛛,許雲愈想愈覺得迪科茨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死活,畢竟迪科茨表現出來的實力並不驚人,或者說,只是在他面前表現驚人而已!於是許雲的神色也終於開始變的害怕,但。現在那些蜘蛛腦子裡想的都是如何享受美食,正張開嘴巴欲享受食物,還會給許雲發呆的時間?
蜘蛛鋒利多刺的尖足就要勾到許雲,他們不發達的腦袋中甚至想到了將許雲撕扯成碎肉,在一點一點用口器來蠶食!千鈞一髮之際,許雲頓時轉身就逃,可雖然他確實想這麼做,但他的身體卻是撲向了蒂雅,雙手藉着衝刺的速度,順勢就將同樣驚訝的蒂雅向身後扔回秘道深處,自己一人面對蜘蛛們噴涌而出的蛛絲及尖銳的牙齒。
“哎?哎!怎麼回事!?”許雲又驚又慌,腦袋極速思考之際,許雲想到了迪科茨,神經一舒,許雲頓時想通,卻是悲哀的破口大罵到“迪科茨你妹夫!你又控制我頂包!”
認命似的閉上眼,許雲已經做好死去的準備了,蜘蛛們不甚發達的大腦也明白眼前的美味就要歸於自己,一些衝在前面的蜘蛛甚至都露出了人性化的激動與歡愉,甚至發出了激動的鳴叫!天知道他們在這破山洞裡過着什麼令人噁心的生活!
一節節的蛛爪勾到了許雲那件還光鮮亮麗的神使衣服,但卻是赫然沒有了後續的動作!就這樣突兀的停止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煞是詭異!但那些後面的蜘蛛不知,只以爲前面的傢伙在阻止自己,衝擊的速度更加快了,一層層蜘蛛的肉塊與藍色的鮮血噴灑而出,大部分都濺到了許雲的那張看似釋然實際緊張兮兮的臉上!
感到臉上溼答答的,許雲顫巍巍的睜開眼,卻是看到了令他永遠不會忘記的景觀:
在離自己現在的位置還有幾釐米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條條仿若髮絲的黑色細線所組成的密集絲網!正是這些莫名的絲網纔將衝鋒的蜘蛛阻擋的同時並且依靠自身的鋒利和蜘蛛的衝擊將蜘蛛切成了一塊一塊!
後面的蜘蛛看見了這些絲網,彷彿看見了天敵一般的四散逃去,可沒跑幾步又被另一處突然出現的絲網給狙擊了,連那似乎是大王的三米巨型蜘蛛都被逐漸出現、迅速收縮起來的絲網切割成一團肉末,與藍色的鮮血搭配,看起來噁心至極!更莫說那些小蜘蛛,甚至於到最後,蜘蛛們的四周都出現了這種黑色的鋒利網子!這些網子就像切割機一樣不停收縮,把蜘蛛們切成了一塊塊帶血的蜘蛛肉塊!
幾秒時間,蜘蛛清洗完畢,黑色細線逐漸聚集在一起,匯成一個人型,正是迪科茨的分身!許雲呆呆的看着被肢。解的蜘蛛,甚至都忘了向眼前的迪科茨詢問。
這匯聚而成的迪科茨瞄了眼仍呆坐在地上的許雲與正走過來的蒂雅,冷哼道“你在不知道我在的情況下仍選擇救蒂雅,我得承認我喜歡你的勇氣,但是你現在這副樣子實在太差勁了。站起來!你這樣不是個男人!”
可等他隨即又看到面色漸漸有些奇怪的蒂雅,再次不爽的冷哼一聲。
這時煙霧也被一陣大風立刻吹去,又一個迪科茨從霧中走出,提着傷痕累累、滿是鮮血的吹笛者走向三人,見到迪科茨回來,站在許雲身邊的那影子迪科茨冷冷的掃了眼面色淡然的另一迪科茨,逐漸散去。
待他散去後,蒂雅逐漸平靜下來,許雲也眨巴眨巴眼睛,站了起來。
提着滿是傷痕的吹笛者,迪科茨指着已經倒地、血肉模糊的六人道“這個傢伙知道我的身份,蒂雅,搜查下這些人的衣物,儘量找點其他的情報。”
蒂雅點頭,來到那一具具不成人形的屍體身邊不停搜索,對那些沾滿肉末與鮮血的邋遢衣服沒有一絲不適。許雲舔了下嘴脣,看了眼始終保持冰山臉的迪科茨,還是沒說話。
拖着手中那人往牆壁一撞“我知道你沒死。別給我裝死!”迪科茨喝到,可他卻發現那吹笛者還是緊閉雙眼、默默吐血的樣子,輕輕一哼,迪科茨又要再來一回。
卻是被緊張的許雲給阻止了“你這樣審訊,他很快就會死的吧?”迪科茨偏頭掃了眼許雲,毫不在意中帶些鄙夷“我會些治療魔法,他不會死。”
“要不,讓我試試?”許雲訕笑。
審視着許雲,直到許雲起雞皮時迪科茨才把手中的傢伙一甩,示意許雲來。
許雲明白這是他在迪科茨心中提高地位的機會,畢竟在一個殺人如吃飯喝水般簡單的實用主義者身邊沒有價值的話還是較危險的。
輕咳一聲,許雲蹲在癱軟在地的那人旁邊,語氣像對老朋友問候般親切“嘿,我的朋友,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種處刑方法叫明清十大刑法?我知道哦!”
“告訴你,其中有一個呢,是把受刑人的肉用小刀一塊一塊的切割下來,直到剔出一堆骨頭卻又能保持受刑人不死,雖說我技術不熟,但對於會治療魔法的我們而言還是很簡單就可以實施的,你要不要試試?”
那人一抖身子,許雲嘴角的笑容更加歡快“還有一個哦,就是在犯人頭上開個大口,然後不停往裡灌沙子,那麼犯人會怎麼做?對了!他會非常愉悅的把手伸進頭上的口子中不停撓,當然啦,如果你不想的話我也是可以幫你撓一撓的。”
此人實在忍不住心中的驚懼與惱怒,當即就伸出雙手往許雲脖子上掐,許雲面上還保持着惡魔的微笑,卻是根本來不及反應!
還是在一邊的迪科茨抓住了那雙滿是傷痕的手臂,但是他仍然帶着一絲懷疑與讚賞重新掃視了許雲,許雲被看的怪難受,又看了看面前滿臉驚懼的傢伙,對迪科茨道“他醒了,你問他吧,希望你別把他弄死。”
他還是被所謂人的生命是平等的思想所束縛着。
迪科茨只當他說了句廢話,揮手讓許雲離開,他問眼前不停掃視的傢伙“你認出我了?”
吹笛者的臉色更加難看,喃喃到“是,是的…請不要殺我!”
迪科茨冷笑“那你先告訴我你的身份,這個洞穴經我觀察這懸崖離地面至少有千米高,且沒有任何可攀登的地方…當然,你先前去的另一個秘道是我沒想到的……直說吧,你是教廷的什麼人!?爲什麼在教堂的秘道中!”
那傢伙面如土色,沒有說話,恰巧蒂雅走了過來,迪科茨也打消了先殺人、再從腦部搜索殘缺記憶的想法,回頭問向蒂雅“發現了什麼?”
揚了揚手中雜亂的徽章印記,蒂雅語氣中帶着一絲沉重道“他們都曾是神使。”
“曾?教廷不會放人才對,他們是背叛者?那你們因爲什麼背叛?”迪科茨皺眉,轉身又問吹笛者,吹笛者明白自己如果犯傻寧死不屈的話他真的會受到那種不用魔法的刑罰。
所以乖乖的吐露出來“我們本來不相識,被高層陷害,要求除去一個人,可是那個人太過離奇,幾乎沒有人聽過他的名字…而等我們瞭解後才知道要除去的是一個叫‘血閻羅’的傢伙!那傢伙不知是多少年的老古董和大神了!又厲害又兇惡,傳聞他身高八尺、一手就可以將魔獸撕碎!怎麼找!我們回去又會受到終身囚禁的懲罰,所以……”
迪科茨沉呤一會,直視吹笛者,嚴肅道“這樣啊,剛好我知道那傢伙在哪,想要我告訴你麼?”
那人搖頭“知道又怎樣?已經過了時限了,我們來這其實已經殺了原先教堂的人了,只是沒想到竟然還有個小神使逃走了,還帶來了您這位號稱……”
血色眼眸猛地睜大,迪科茨揮手射出一把石劍直刺那人咽喉,然後轉身起來,恰好擋住蒂雅視線,接着便一語不發的推着蒂雅走向還在因爲看見六人支離破碎的屍體而捂着肚子、嘔吐不止的許雲。
土黃色的牆上只留下了一具還帶着無奈苦笑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