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凝霜

紫璇公主並不是沒有想過把“天涯”送給葉天玄藉以防身,之所以沒有,不是她捨不得,而是不能,現在的葉天玄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一個落魄逃難的人,如果身懷這等重寶,那懷璧其罪,他想不死都難了。

看着那孤寂蒼涼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視線之中,她好像覺得自己失去了某種寶貴的東西,外面的世界,弱肉強食,和他,能再有相見的一天嗎?

那心上的人啊,你就這麼帶走了我的心麼?

遺憾?

還是後悔?

不——

是無怨無悔!

……

皇城國師府的地下密室——

盞盞燭火,搖曳生資,嫋嫋異香,凝神靜氣。

一個身着明黃道袍的道人盤坐與雲牀之上,雙眼微閉,神態安詳,身未動,神恆古,一種超脫之意,油然而生。在其背後,一幅懸掛的“道”字襯托之下,竟生出一股方外的氣息!

“國師——”

帶着濃濃敬畏的一聲輕呼傳入了密室,道人雖身形未動,但雙眼開合間,一道精光射出,隨後密室的門嘎然而開。

一個身着血色勁裝,後披血色披風,身材高大的光頭男子大步走了進來,在雲牀之前約兩丈之處,突然單膝跪下,低頭恭聲道:

“血鷹衛前來聽候國師調遣!”

聲落,雲牀之上卻是毫無動靜,黑衣人大氣也不敢出,依然恭敬的單膝跪在那裡,半響之後,就在黑衣人心中忐忑之際,一張水墨畫像無聲無息的落在了他的身前,黑衣大漢心神一凝,從地上撿起畫像,打開一看,上面除了一個少年之外,還有一個血紅色的小字——活!

“遵令!”

黑衣大漢接到命令之後,輕呼了一口氣,然後退出了密室。

片刻之後,雲牀之上的道人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隨即一道精光噴射而出,近乎實質:“葉紹仁,你想用百花碧煙爐這件仙家之寶來轉移我的注意力,甚至妄想抽身而退!哼,那有這麼便宜?既然百花碧煙爐已在皇城,那早晚都會是我的囊中之物,不過我現在更關心的,是孤心客拼死從聖龍之谷帶出的東西,你究竟會把它藏在哪裡呢?葉家上下一個不留,葉府周圍也掘地十尺,最後,剩下的就是你的兩個兒子……”

若有若無的聲音,輕飄飄的迴響在這個不大的密室之內,讓人心悸的同時,更是打破了這幅難得的方外畫卷!

夜,寂靜而幽遠。森林,也在夜色之中露出了它那猙獰可怖的面容,微風吹過,樹影婆娑,一陣陣枝葉之間相互拍打的聲響,彷彿是一聲聲濃濃的嘆息……

“父親——父親——”

葉天玄騰然坐起,既而又茫然四顧。

怔了好一會,才抹了抹額上的冷汗,然後出神的望着天上的明月,低聲喃喃道:

“做夢嗎?可是夢中,竟也逃不出那生死別離!”

他咬緊了牙齒,十指深深的嵌進了泥土之中。

平靜了一會兒心氣,葉天玄擡起了右手,手掌一伸,眼神猛然一凝,頓時,手中寒氣四溢,一團純藍精芒逐漸凝聚,慢慢的,那團精芒由最初的指頭大小凝聚到了拳頭般大小,寒氣也越發的濃重了,在他周圍一丈之內的野草上,一層霜華無聲覆蓋,像是經歷了一場隆冬天氣。儘管在如此低溫之下,葉天玄臉上的汗水,竟也涔涔而落,他牙關緊咬,面色紫紅,右手不住的顫抖,終於,那團拳頭大小的純藍精芒開始逐漸縮小,直至消散。

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凝視着自己被凍得通紅的手掌,葉天玄無奈苦笑:“還是不行啊,不過好在它已不能再傷害我了。”

擡起頭,任輕柔似水的月光,薄紗般覆蓋在自己那不屈的臉上,心中,再次浮現出了那一段鐫刻難忘的記憶——

十年前,葉府——

“葉兄,我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牀榻之上,一個面容蒼白,毫無生氣的中年人半躺着身子,一句話沒說完,就是一陣咳嗽和喘息。

“哎!孤心兄,不要說這種喪氣話了,想你縱橫一身,連號稱絕對禁地的聖龍之谷都殺了個進出,此時這等小難關,還怕熬不過去嗎?”葉紹仁故作豪情,爲牀上之人加油打氣,但是從他那悲苦的臉色上可以看出,他這話,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牀上之人,時日已不多了。

“哈哈……咳咳……”

誰想牀上之人聽了之後,卻是一陣大笑,但這笑聲,卻又被一陣咳嗽所打斷。

“我孤心客縱橫天下三十載,獨自一人,孤獨一心,長劍所向,天下無敢試其鋒者,連尋常修仙之人都懼我三分。葉兄你說的對,我連聖龍之谷與幽冥絕地都闖了個進出,此生,還有何憾?即使我死在了牀榻之上,也無關我的威名!哈哈哈哈……咳咳……”

昔日的豪情霸氣被重新點燃,孤心客在這生死之際,身體之上竟然有一股威嚴霸氣沖霄而上。

他無愧是一個武者的傳奇!

他的一身,不愧是一段武道史詩!

“孤心兄——”

葉紹仁心中苦楚,二十年深交,他爲有這個朋友而驕傲,孤心客三個字,代表的就是一個神話,一個屬於江湖的神話,武者的神話!

如果不是他執意要獨闖絕地,挑戰死地,那麼這個神話必將延續!

“葉兄,你可知高出不勝寒嗎?”

豪情退去,餘下的只是無奈。

不待葉紹仁回答,孤心客又道:“高處不勝寒的這個‘寒’字,就是孤獨!三十載縱橫間,天下無人能抗,這種寂寞,這種孤獨,你是不會明白的,唯一還能引起我興趣的,就只有四大絕地了。”

聖龍之谷,天妖森林,幻魔迷城,幽冥絕地!”

葉紹仁不由得輕聲呢喃道。

又是一陣喘息與咳嗽之聲傳來,孤心客的臉色更是蒼白如紙了。

“說來,我還真有一個心願未了。”

孤心客伸出有些顫抖的右手,將枕下的一個精緻的玉盒取出,伴隨着一聲盒蓋開啓的輕脆響聲,一片猶如夢幻一般瑰麗的七彩光華從玉盒之中射了出來,一霎那間,整個房間內的溫度急劇下降,孤心客的面容在那七彩光華的映寸之下更是顯得奇異而神秘。

葉紹仁在周圍溫度的暴降之後止不住的打着顫,但生機無多的孤心客卻是顯得紅光滿面,好似處於一種莫名的興奮狀態之中。

待七彩光華退去,出現在葉紹仁眼前的,是一顆手指頭般大小的圓珠,此珠通體漆黑,猶勝濃墨,凝神一看,此珠好像有一股詭異的吸力生出,讓人情不自禁的凝視着它,逐漸迷失。它的內部好像自成一個世界,其中包含了宇之奧妙,宙之玄秘,深邃無比,竟讓人莫名的生出了一種敬畏之心!

“這——這是——”

葉紹仁突然露出了恍然之色:“難道孤心兄獨闖幽冥絕地,竟是爲了它?”

“沒錯!”

孤心客蒼白的面容上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三分狂熱,七分的期待!

“九幽凝霜……”

隨着孤心客口中四字輕吐,葉紹仁頓時便面色大變,震驚無比!

“九幽凝霜?它竟然就是九幽凝霜!傳說之中的神物?第九層幽冥之中,先於天地便形成的天地冰寒之精華?”

葉紹仁幾乎是難以自持,發出了一陣陣低沉的喘息之聲。

孤心客狂熱一笑:“沒想到葉兄也聽說過九幽凝霜的傳說!”

“呵呵,孤心兄難道忘了,我葉家幾代之前也是世間有名的修仙世家,一些只在修士之間傳說的事,甚至一般的低階修士都不知道的辛密,我葉家也有記錄流傳下來的。”

葉紹仁傲然道。

“哈哈哈哈……這個倒是差點忘了!”

自從亮出這枚漆黑的圓珠之後,孤心客竟然沒有再咳嗽和踹氣了,就是不知是他對此物的狂熱期待使然,還是此物散發出的七彩光華真有起死回生的神效了。

好不容易從巨大的震撼之中回覆了三分的神智,葉紹仁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曾看過我葉家一位先祖的隨筆,說是九幽凝霜如若無人驅使,便人畜無害,也是天地之間最容易得到的神物了,但若要驅使融合,那卻是最難的,非得要大機緣,大造化之人不可。”

“沒錯,否則我怎麼能夠把它從幽冥絕地之中帶出來,但是如果有人能夠融合它,那麼它就是天地間最爲霸道神秘的神物!”

孤心客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片紅潤之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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