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覺寺之行,最後變成了賞花之旅。
謝三郎攬去了在佛前供奉經文的差事,留下紅花和秋葉在院子裡觀賞牡丹。他還特意吩咐,“元公子,煩請照顧好我妹妹。”
謝三郎一去就去了好久,秋葉心下高興,終於有機會和紅花單獨說話。兩個人如今已經相熟,一個飽讀詩書,又常常隨兄弟們出門,頗有些見識,另一個才華橫溢,爲人謙遜,說起話來,十分投機。
紅花雖是女子,卻大大方方,並不扭捏。倒是秋葉,說着說着話,看到紅花展顏一笑,突然就羞澀起來。
紅花看秋葉突然不說話了,就問,“元公子,是小女說錯了嗎?”
“呃,不是的。”秋葉低聲說,“只是,突然覺得,跟小姐一見如故。小姐的很多想法和鄙人竟然十分相似。我總覺得,和謝小姐哪裡見過似的。”
“興許是上輩子見過吧。”紅花微笑着說。
靜謐的寺院,牡丹花前,兩個人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雖然沒有說破,但是情根已然種下。
那天回到謝府,秋葉輾轉難眠,他一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就變得焦慮起來。這是他一生從未有過的情形。
本來,秋葉在蜀中時,是一直被稱爲“神童”的,他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沒兩年,又考了舉人,向來順風順水,不曾知道擔心和焦慮是什麼。
如今,在這謝府裡,因爲戀上了謝家小姐,他平生第一次,開始擔憂起來。秋葉聽謝三郎提過,紅花長大了,家人也開始準備給她物色親事。只是紅花自己心高,定要嫁個才子,才拖着,一直沒有定親。
秋葉想着,看這幾日的情景,紅花對自己也是有心意的,應當早些去提親纔是,不然,萬一遲了,被他人捷足先登,自己豈不抱憾終身?
想到這裡,他決定,第二天就去探探謝三郎的口風。
只不過,見到謝三郎,秋葉就面紅耳赤,期期艾艾,“呃,謝兄,你看我,如何?”
謝三郎莫名其妙,“你怎麼了?臉這麼紅?發燒了!”謝三郎去探秋葉的額頭。
“不是。在下不曾生病,只是,……”
性急的謝三郎直催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隨便問問,令妹,才貌雙全,是個難得的好女子,想必求親的人……要踩破門檻了吧?”秋葉只是想了想,多少人覬覦紅花,心裡就不舒服起來。
“哦……”謝三郎也不傻,瞬間明白了,“是啊,紅花可是京裡有名的才女,我告訴你,這還是她不愛賣弄才華,她的畫很少給外人看,如今詩作也不許我往外傳的。若非如此,那京城第一才女的名頭,且輪不到旁人!多少人家都有意結親呢!是紅花自己不想早嫁人,我爹孃也想多留她些時候,纔到現在都沒有定親。不過,我聽娘說啊,最近,我爹在考慮大學士家的小公子呢。你可別告訴紅花,她還不知道。”
秋葉立刻着急了,“不能答應啊!”
“爲何?”謝三郎假裝奇怪。
秋葉尷尬地解釋,“我聽說,大學士自己妻妾成羣,想來他家公子也是如此吧,紅花若是嫁到這樣的人家,豈不可惜?”
“哎,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再說,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尋常,紅花就算才貌雙全,又能如何?敢不讓相公納妾嗎?嫉妒可是犯七出的!再說了,就算是家風清正的人家,那子弟就能不納妾了嗎?”
“我就能!”秋葉失口說出這句,謝三郎立刻側目。
不過,話一出口,秋葉就不再猶豫,“我中意二小姐,若得紅花姑娘爲妻,情願終身不納妾!”
“好!你若真待我妹妹這番情誼,我就敢去跟爹爹去提這事!”
“如此,多謝謝兄!”秋葉高興極了,深施一禮。
……
謝老爺聽了兒子的話,也覺得不錯,“兩家門當戶對,元家家風也好。至於這元家公子,更是個難得的少年才子。今科就算不中,三年後再考就是,總能中的。你叫他來,我有話問他。”
謝老爺跟秋葉說了什麼,只有他二人知道。謝三郎怎麼問,秋葉都微笑不語。但是,半月後,蜀中來信,元老爺正式向謝家提起婚事,而謝老爺也回信應允了。
只是,秋葉還要參加科舉,要靜心讀書,所以不便張揚此事,暫時只有二房的人知情。元老爺在信中也言明,等秋葉科舉結束,無論結果如何,他會親自上門提親,併爲兩個孩子在京中舉行婚禮。至於新婚夫婦的住處,元老爺已經派人在京城物色宅子了。
謝老爺給紅花看了元家長輩的信,以及隨信附上的庚帖、玉佩,紅花終於放了心,她和秋葉,此生,終於可以在兩家父母的成全下,結爲連理,不枉她兩世的深情。
“這玉佩是元家給的信物,你收着吧。”
紅花握緊了玉佩,微笑着對父親說,“多謝父親成全。”
“看你說的,爲人父母者,只要兒女好,難得這樣的緣分,你中意他,他也愛慕你。再等些日子,科舉完了,就爲你們舉行婚禮。只是,這些日子,元公子要備考,你們就不要見面了。”
“是。”
紅花雖然答應了,但是,私下裡,還是隔三差五,會和秋葉相見,有了謝三郎的掩護,兩個有情人,偶爾短暫的見面,再倉促地分開。這讓他兩人更加牽掛和思念彼此,只盼着科舉之日早日到來。
秋葉想讓紅花更加體面,開始更加勤奮溫書,想着如果一舉得中,紅花就是進士娘子。到時候,雙喜臨門,豈不是更好!
兩個人同樣懷着美好的心願,期待着科舉之日的到來。紅花有很多話想跟秋葉說,可又怕傳信給他,擾亂他的心思,打擾他讀書。她記得,前世的秋葉,因爲不能考進士,有多麼遺憾。她不希望今生,讓秋葉再留下遺憾。
連母親也提醒她,“紅花,元公子快要進考場了,你就別跟他見面了,等他考完了,你們有的是時候說話。”
“知道了,女兒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