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號庇護城一如既往的平靜,昨天的變故,對於這裡的貧民與公民來講,只是一陣陣海中巨響。
城內的物價不上漲,他們就不會在意這些,小道消息傳,有很多貴族老爺昨天死在城外,神使大人親自出來澄清,並處死了‘造謠者’。
一切都和以往一樣,中午時,有不少來自主城的貴客到了六號庇護城,途經外城區時,引起了圍觀。
內城,神使庭宅。
客廳共有十幾人,但只有三人落座,除波羅司神使外,落座的兩人中,一人身着鱗甲,頭生兩根向後彎曲的犄角,這是名海族,看起來精悍、機敏。
另一人爲女性,她的年齡在30歲左右,宛如熟透的桃子般,身上的一切,都對異性有巨大的吸引力。
這是海神的兩名心腹,黑角·羅厄,命祭司·索菲婭,一個以多疑、心狠手辣而出名。另一人則擅長玩弄人心。
海神將這兩人派來,意思已經很明顯,黑角·羅厄是武力威懾,告訴波羅司神使,最近老實點。
“大人派你們來,我就放心了。”
波羅司坐在特大號座椅上,食指與拇指捏着茶杯,看起來就像常人捏着個果凍碗喝一樣,很不協調。
關於太陽鳥因何襲來,波羅司已完成甩鍋操作,把鍋甩給之前在戰鬥中喊‘誓爲他赴湯蹈火’的那名大嘴海族,既然對方這麼有心,波羅司也就秉承了對方的好意。
眼下的情況是,黑角·羅厄到了六號避難城,得知事情的原委後,就命人把那大嘴海族亂刃砍死,其實心中都和明鏡一樣,這事的問題肯定出在波羅司身上。
繼續深究,波羅司會失掉人心,無法繼續擔任六號避難城的神使。
波羅司已經‘查明’太陽鳥襲來的原因,是那名大嘴海族在某次外出時,在一片海底廢墟內,撿到了一個鐵盒,裡面有一枚紋印。
這當然是胡扯的,是蘇曉拿出了一枚【太陽焰·爆燃紋印】,這東西他在太陽教會那弄到兩枚,眼下拿出一枚,就算收不回來,損失也在可接受範疇內,這是投資。
波羅司勉強擊退太陽鳥,並在大嘴海族家中,搜到了【太陽焰·爆燃紋印】,波羅司當即命人把這‘贓物’送往主城。
算算時間,【太陽焰·爆燃紋印】已經到了身在主城的海神手中。
太陽鳥襲來的原因、背鍋的,以及寶物,各類情況都弄清楚,最關鍵的是,現在那寶物到了海神手中。
海神通過黑角·羅厄之口,向波羅司傳達了一句話,大體意思爲,波羅司這次有怠查之失,本應對其進行處罰,念在他認錯態度良好,且找到了贓物,這次就既往不咎了。
簡單來講就是,波羅司上繳了【太陽焰·爆燃紋印】,海神很滿意,並表示:‘小老弟,你這次的表現不錯,以後好好幹。’
太陽鳥後續是否會找來,這誰也不能確定,也沒什麼好的防範手段,如果太陽鳥去了主城,最多是交出【太陽焰·爆燃紋印】,如果是去庇護城,這點海神就更不在乎,他知道太陽鳥是什麼存在。
眼下沒人知道太陽鳥已死,也沒人相信它會死,可以說,到此爲止,太陽鳥襲來的事,就此翻篇。
正因如此,會客廳內的氣氛很融洽,波羅司神使與黑角·羅厄,以及命祭司·索菲婭談笑着。
正在三人聊得融洽時,敲門聲傳來,波羅司說了聲進來後,一名管家打扮的老邁身影走進來。
波羅司並未在意,隨口問道:“什麼事。”
老年管家停在波羅司身旁,俯身低聲說道:“老爺,小姐的病情好轉了些。
”
“嗯,知道了,下去吧。”
波羅司的面色如常,但與他相隔黑角·羅厄而坐,面若桃花的索菲婭,收斂了一絲笑意,她察覺到,波羅司方纔在老年管家說話時,慍怒了瞬間。
“波羅司,你女兒病了?”
索菲婭不經意的問着,聞言,波羅司嘆息一聲。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半個月前,突然就病倒,家中瑣事而已,索菲婭女士,我聽說,海神大人那邊,最近去了位貴客?”
波羅司在岔開話題,不願提及女兒的病情。
“嗯,的確來了位貴客,如果你女兒病了,也不用客氣,這次你送過去的東西,大人很滿意,把你女兒送到主城,讓休魯大師幫她治療就好。”
索菲婭又把話題拽了回來,拽到波羅司女兒的病情上,一旁的黑角·羅厄喝茶沉默着,他不知道索菲婭要問什麼,但聽着就好。
“怎麼敢勞煩休魯大師。”
“不勞煩,波羅司,你女兒……不會是出現了獸化症吧。”
索菲婭笑吟吟的看着波羅司,波羅司面色一僵,最終嘆了口氣,默認般端起紅茶,喝了口。
見此,索菲婭笑得更嫵媚,她說道:“我剛纔聽那管家說,你女兒的病情好轉了一些,羅厄,你聽過,獸化症還可以好轉嗎?”
“從沒聽過,一旦開始心靈獸化,要麼死,要麼獸化。”
黑角·羅厄已經想到事情的大概,心中不由敬佩,海神大人派索菲婭來的決策實在太正確。
“也就是說,在六號避難城,有一位可以抑制,甚至治療獸化症的醫生?波羅司,我說的對嗎。”
索菲婭說到這,心跳不免加速,她在這件事上,聞到了濃重的香味,那是錢財、地位、超凡資源的味道。
“你們在說什麼,我這裡怎麼可能有……”
波羅司的話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黑角·羅厄與索菲婭都盯着他,尤其是索菲婭,那雙杏眼彷彿能看穿人心。
“波羅司,讓那位醫生來見我們。”
“這……有點難,如果想見,你們去找他吧,他叫庫庫林·白夜。”
波羅司靠在椅背上,那態度是,不怎麼想理會的黑角·羅厄與索菲婭,這不僅沒讓兩人心生怒意,反而讓他們確定了,真的有這樣一位醫生,否則波羅司不會有這種死了親爹一樣的表情。
索菲婭拿出張對摺的清單,打開後,食指點在上面,指尖向下滑。
“現在看來,波羅司,你向海神大人交的這份人員清單很有趣嘛,庫庫林·白夜,醫生,對獸化症有所研究,罪亞斯,考古學家,對儀式有所涉獵,伍德,外來異族,對神秘學有獨特見解,告訴我,這三人在城內的住址在哪。”
索菲婭以蘇曉的資料爲基準,找到伍德與罪亞斯,這是巧合?不。
索菲婭還沒發現,這張人員清單,其實是一張契約羊皮紙所僞裝,上面的名字、介紹等,如果將這契約羊皮紙轉到一定角度,會發現,這些字隱約構成紋路。
這就是伍德的難纏之處,不知不覺間,就會被他的契約能力所影響。
此刻再看波羅司神使的表情,他的表情都有那麼點扭曲,礙於對海神的畏懼,他只能忍着。
黑角·羅厄與索菲婭對視一眼,兩人都知道,如果把此事辦好,海神的獎賞絕不會少。
波羅司神使突然變得不熱情,派人安排黑角·羅厄與索菲婭的住處後,就不理會這兩人,一副眼不見爲淨的模樣。
這是在隱晦的表示不滿,以及讓這兩個想要挖牆腳的混蛋趕緊辦完事滾蛋。
黑角·羅厄與索菲婭分頭行動,索菲婭去見了波羅司那名患病的女兒,確定了是獸化症,這很正常,波羅司有十九個女兒,其中兩名女兒有獸化風險,包括他最疼愛的小女兒。
當然,這還不足矣確定,蘇曉能抑制獸化症,通過波羅司開始不耐煩的確認,索菲婭得知,蘇曉已在六號庇護城居住6年。
6年之久,波羅司的部下們,一定會認得蘇曉,黑角·羅厄負責這件事,在他的旁敲側擊之下,發現波羅司的大部分部下,都說以前沒見過白夜這個人,可羅厄能察覺到,有些人在說謊,他們知道白夜醫生這個人,但卻不願意說。
波羅司的這些部下,當然知道蘇曉剛來庇護城不久,他們之所以說不知道蘇曉是誰,是因爲波羅司告訴他們,自己這位剛回六號庇護城的老友,能抑制獸化症。
但凡有點腦子就能想到,如果被主城來的黑角·羅厄知道蘇曉能抑制獸化症,蘇曉必定會被請到主城去,屆時,他們開始獸化了怎麼辦?這就導致了,波羅司的部下們守口如瓶,都表示,沒聽過有白夜醫生這個人。
得到這種答覆,黑角·羅厄不僅沒失望,反而確定了以下情報。
1.蘇曉的確能抑制獸化症。
2.蘇曉已在六號庇護城至少居住了6年,否則,波羅司的那些部下,不會全都撒謊,他們中的有些,撒謊時表現的很正常,羅厄無法看穿,但有些,羅厄一眼就看穿。
3.此等重要之人,居然待在六號庇護城,豈有此理,必須馬上通知海神大人。
黑角·羅厄走在街道上,索菲婭迎面走來,停步後說道:
“罪亞斯,儀式學家,能通過儀式的力量緩解他人的海詛咒,伍德,暗紋師,暗紋有很多作用與類別,有些暗紋刻印在身上,能讓人變得的強大,有些能讓人獲得更長的壽命。”
聽完索菲婭的話,羅厄也說道:“白夜,醫生,能大幅度抑制獸化症。”
兩人都知道,這次不是走狗屎運,而是發現了波羅司隱藏起來的能人異士,兩人當即將這情報傳達給海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時間臨近下午兩點時,蘇曉接到了布布汪的傳訊,海神那邊已經知道他與罪亞斯、伍德的存在,且準備拉攏,不過在拉攏前,要做最後的判斷,海神派出了一名叫潛影的部下,來探查蘇曉三人的身份。
根據巴哈的打探,潛影的具體能力雖還不清楚,但他是在海神手下負責暗殺、刑訊逼供等,能讓人吐露真話。
如果潛影悄然來到六號避難城,找幾名貴族,撬開他們的嘴,屆時就真相大白,蘇曉、伍德、罪亞斯三人的佈設將不攻自破。
……
六號避難城,南側城門,蘇曉、伍德、罪亞斯都坐在一條小巷內的臺階上,他們已在此等候多時。
“到了。”
蘇曉開口,他是說海神派出探查他們身份的潛影到了,這情報是布布汪監視海神所得知,它親耳聽到海神下的密令,在之後,布布汪不再監視海神,開始跟蹤潛影。
眼下,蘇曉只需通過布布汪的位置,就能得知潛影何時抵達六號避難城,只要搞定潛影,後續的一切就都好辦,在那時,蘇曉、伍德、罪亞斯就有了來路乾淨的身份,可以在主城把海神給安排了。
“和事先約定的一樣,我來。”
伍德起身,可就在這時,蘇曉將一張面具拋給伍德,是【先古面具】,蘇曉通過輪迴烙印,將【先古面具】的使用權,暫轉讓給伍德。
伍德知曉【先古面具】的用途後,差點也和罪亞斯之前一樣,脫口而出一句:‘此物和我有緣。’
可在得知【先古面具】的使用代價後,伍德突然就不想得到這東西,很快,僞裝成守城侍衛的伍德,站在城門外。
十多分鐘後,一道無法感知的身影,穿過城門前的光膜,進入城門洞內,是海神派來的潛影。
潛影沒走出幾步,擡起的右腳就定格,被拖入伍德的能力中,那是虛妄的現實,是謊言構建的幻境,一個與六號庇護城一模一樣的幻境。
過了許久後,潛影從城門洞內走出,他已逼問過五名城內的貴族,所有情報都屬實,白夜,醫生,已在城內居住6年,伍德,暗紋師,已在城內居住7年,罪亞斯,儀式學家,已在城內居住4年,潛影還不知道,方纔的一切, 都是幻界中所發生的事,名爲謊言的幻境。
潛影再次穿透光膜,進入海水內,回主城去找海神覆命。
他剛走沒多久,罪亞斯就從城門洞內走出,向伍德問道:“伍德,在你的幻界裡,他逼問了那些人,期間的畫面反饋給我。”
“好。”
伍德放出一股精神波動,罪亞斯閉目片刻,轉身向城門洞內側走去,細節決定成敗,潛影在幻境中逼問了五人,而罪亞斯要在現實中,僞裝成潛影,去逼問那五名貴族,弄出一樣的傷勢。
當天傍晚6點,蘇曉暫居的庭院內,他躺靠在樹下的躺椅上,一片楓葉落下,在這同時,庭院的門被推開,命祭司·索菲婭走進庭院內。
“我是索菲婭。”
索菲婭聲音柔和的開口,媚眼如絲,讓人心中盪漾。
蘇曉看了眼索菲婭,轉而就不理會,隨口說道:“我這不需要特殊服務。”
聽聞此言,索菲婭臉上的笑容一僵,她解釋道:
“白夜醫生,我是海神大人的部下。”
“哦。”
“我這次來,是想邀請您到神恩城,海神大人找你有要事商談。”
“啊。”
“白夜醫生,我們現在就動身嗎。”
“嗯。”
蘇曉答完,就在躺椅上閉目小憩,去主城?海神那邊不拿出好處,蘇曉是不會去的。
眼下的情況特別奇妙,這就等於,海神自己花錢僱了三個人去主城,去把自己給安排了。
只聽過花錢找樂子的,花錢找死的,屬實讓人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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