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戰局(三)

雖說此番一切都十分順利,散石關也是在望了,然而爐薛這時候卻是並沒有再朝前進攻,反而是停止了進攻的速度,爐火正想要藉助這一場大戰來奠定自己在部落之中的地位,對於自己父親的選擇也是頗爲驚訝,他甚至於有些埋怨自己的父親了,是夜,中軍大帳之中,爐火處理完了軍務之後,讓侍衛準備了酒肉,因爲實在是有些鬱悶,故而爐火也是多喝了一些,半夜的時候,爐薛走到了中軍大帳之中,見到已經跟半醉的爐火,當即有些生氣,喝道:“爐火,你這是在幹什麼?你可知眼下我們正在無懷部落的土地之上,敵人隨時都會攻過來的。”

“父親,我們自清雅關出關,一路蕩平了多少敵軍了,我們短時間就已經取得了如此戰果,散石關已經在望,父親你爲何這時候卻是讓軍隊緩慢前行,若是我們能夠拿下散石關的話,這片土地將會是尊盧部落的。父親,你可知道要是錯過了這樣的時機,我們將要再等多久!此番部落兵分四路出擊無懷部落,看似陣仗很大,實則是不可能真的一舉攻下無懷部落的,我們一旦拿下了散石關,日後這千里沃野就將是屬於尊盧部落的,可要是我們沒有拿下散石關的話,這千里沃野根本也就無法據險以守,到時候無懷部落很容易也就將其拿回去了。”

爐薛作爲部落的老將了,曾經也是征戰四方的戰士,他豈會不知道散石關的重要性,然而,眼下攻下的千里沃野卻也是無懷部落十分重要的糧草之地,哪怕是拿下了,日後雙方部落也會相互爭奪這片土地的,將會變成一場曠日持久,你來我往的戰爭,這千里沃野到時候也將會是顯得不值得,只會造成雙方的大量消耗的。爐薛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隨即笑了笑,也是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隨後說道:“爐火,你還是太過於年輕了,戰爭之中,戰役是顯得最爲微不足道的,甚至於顯得有些雞肋的,眼下我們哪怕是在無懷部落的土地之上發動了那麼多場戰役,也都是以我們的大勝而告終的,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呢?我們取得的戰果,也不過是部落之間相互角力的籌碼而已;在戰爭之中,真正重要的乃是戰局,所謂的戰局,也就是站在戰爭之外去看戰爭,如此你纔可以看到一場戰爭的全貌。就像是眼下,首領下令四支軍隊外出進攻無懷部落,我們自清雅關外出,這裡將會是最容易取得戰果的一部分,這樣的好事落到了我們頭上,你以爲這是爲什麼呢?”

爐薛鎮守清雅關多年,之後更是參與到了清雅關大戰之中,獲得了大勝,爲部落取得了重要的戰略要地,爐火以爲是因爲這個,但是爐火也知道爐薛要這些軍功也是沒有太大的作用,說到底,眼下部落還是需要年輕的將領,爐火想了想,說道:“父親,你莫不是以爲部落的首領想要培養我?因而纔會將虎豹獅騎交給我,讓我從清雅關出關,爭奪這無懷部落的千里沃野,說起來,這千里沃野真的就像是對方雙手奉上的戰果一般!”

爐火終於也還是不那麼在意一場戰役的得失了,在爐薛的指引之下,也是開始思考這場戰爭的真正用意了,爐薛也是頗爲滿意,點點頭,說道:“爐火,你能夠這樣想,卻也是說明你在這場戰爭之中確實是有些成長了,然而這也還不夠。光是一個你,或者是再加上我又能如何呢?你應該知道,若是沒有極海將軍的話,你將會一直鎮守清雅關,就像我一樣,自從到了清雅關之後,能夠看到的也就是荒蕪的清雅關,到了夜裡,若不是看到漫天的星空,也就是地面上點點的磷火了!爐火,你要知道,我們父子之所以能夠得到部落的倚重,一方面,乃是因爲你我能夠在戰場之上爲部落取得勝利,再者就是極海將軍,除此之外,你我便什麼都沒有了。”

爐火對於極海也是頗爲感念,當即就脫口而出,問道:“父親,極海將軍的事……”

“閉嘴,此事可不是你我能夠談及的!”爐薛也是爲極海這個天才的將領感到惋惜,爐薛這樣子久經沙場的人,已經是將生命都不那麼看重了,可也就是這樣的人,更是看重極海那種以不戰解決所有戰事的善良想法,爐薛感慨道,“極海將軍性格恬淡,對於軍功也是一點都不看重,他是我們父子二人的恩人呀,日後你可以心中感念,但卻也是不能再提到極海將軍的事情。從現在開始,極海將軍將會是一個禁忌!”

“父親,照你這般說來,你以爲極海將軍乃是在尊盧城之中被陰謀所殺?”

“混賬!”爐薛着實是被爐火激怒了,當即壓低了聲音,怒道,“我都已經跟你說了,極海將軍將會是禁忌,你卻爲何又要多加猜測呢?極海將軍是部落首領和大長老、大祭師等都看好的未來的大將軍,首領與極海將軍更是親兄弟,豈會有你想的那些事情發生?”爐火只好閉嘴,爐薛見到爐火這樣子,也擔心爐火日後禍從口出,當即說道:“爐火,此事原本也就不是你我能夠多想的,只是我也擔心你會因此闖禍……極海將軍只怕是已經離開部落了,只是爲了能夠順理成章對無懷部落開戰,故而纔會傳出極海將軍爲何武所殺一事。只不過,這一切也都只是我的猜測罷了,你也是不用在意這件事情。爐火,你我都是在外領兵的將領,此戰之後,也都是手握重兵的將領了,我會逐漸將兵權交託給你,你要記住,你不能和部落之中除了首領在外的人走得很近,日後就算是你回到了尊盧城,卻也是不要亂竄,稍有不慎,你將會被尊盧城的漩渦撕裂的!”

爐火當即也是不再提及此事,而是問道:“父親,眼下散石關既然都已經在望了,我們何不一鼓作氣拿下散石關呢?此番我們已經攻到這裡了,距離散石關也不過是百餘里的距離了,無懷部落一路被我們殺得丟盔棄甲,我不認爲無懷部落能夠在散石關真的抵擋我們,這些天父親你明顯進攻有些停滯,難道要放棄散石關嗎?”

“此番我們一路進攻之所以暢通無阻,乃是因爲我們手上有着虎豹獅騎,可是你不要忘記了,我們之所以能夠這般順暢,乃是因爲此番我們一路攻過來也都是因爲地形平坦,有利於虎豹獅騎的進攻。無懷部落雖然是內耗嚴重,不少老將軍都是被擊殺了,可是眼下領兵的將領卻也是很清楚我們的優勢,故而他纔會十分果決地選擇丟掉了千里沃野。此地距離散石關不過是百餘里的距離,但是地形已經開始起伏,虎豹獅騎騎兵的優勢也不過還有數十里而已。我們可能真的可以拿下散石關,但卻也是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故而眼下我纔會緩慢進兵,一則是爲了避免我們劣勢顯現出來,再者也是爲了看看部落首領的態度,眼下,首領也是應該爲我們考慮一番了!”爐薛笑了笑,說道,“眼下我們已經是將取得的戰果告知了首領,首領必然會有所表示的,此外,如此一來,我們卻也是能夠儘量保存我們的實力,首領哪怕是真的想要取得更大的戰果,他也不應該逼迫我們了,而是應該讓尊家的三位將軍奮力搏殺,此番此長彼消,纔是長久之計呀!”

爐火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爐火思索片刻,問道:“父親,要是我們付出一些代價拿下散石關卻又會如何呢?”

“不會如何,爐火,要是我們真的拿下了散石關,你以爲無懷部落會如何呢?散石關已經深入無懷部落腹地了,在散石關和清雅關之間又是無懷部落重要的糧草產地,到時候無懷部落只會不惜一切代價奪回散石關的,一旦到了那個時候,我們父子二人怕是就要陷入到大大小小無數的戰役之中了。正如我所說的那樣,戰役將會是戰爭之中最沒用的,我們二人率領的戰士也將會在一場場戰役之中逐漸消耗。到了那個時候,首領將會以爲你我二人沒有本事鎮守散石關,我原本也就是因爲擅長防守而受到部落重用的,到時候我也會因爲防守而受到部落的怪罪。”爐薛臉上浮現出一絲慘淡的笑容,說道,“爐火,你眼下應該明白了吧?你是真的有用還是無用,說起來,也是很容易就會發生轉變的,有時候,也不過是尊盧城之中某個大人物的一句話罷了。所以,你我這般在外的將領,需要着眼戰局,而不是沒完沒了的戰役。哈哈哈,說起來,這些年我似乎是真的不想去發動戰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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