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滄海桑田,千年已逝。
本尊突然大方贈予的空間感悟,幾乎彈指充塞了楚翔的腦海!此刻的楚翔,可不是那無所不能的神本體,僅僅只是一具被切斷了與本體聯繫的化身!太多的本源規則感悟,只讓他覺得腦海中一整顆星球爆炸,形成了深邃黑洞,要將腦漿全部絞碎!
好在,哪怕沒有過多的心力去體悟深層次的東西,單純對於信息表層的封印,他還是能做到的!
稍一恍惚,臉色煞白的楚翔,恢復了平靜。但這些微的變化,卻又怎瞞得了另外兩人洞若觀火的目光?
本尊無有表示,一切都是他刻意所爲。衆神殿投影——“薩洛”,冷冷的看着楚翔。
理論上,這樣的表象,彷彿是此人遭到另一人突襲,心神受損。
然而“薩洛”,不知爲何,想要得意大笑之際,心頭卻又生出另一股不妙的——錯覺!
楚翔側目,茫然的看了本尊一眼,而後似有所悟,點了點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
瘋狂的本尊,瘋癲似的將自己掌握的所有空間規則、感悟、以及更寶貴的運用手段,一股腦兒傳授給了楚翔。雖然他此刻也僅僅是一具化身,但作爲武者真身進化,天然上,不論從各方面外在數據強度、還是隱性韌性,理論都要比單純肉身完美。是故,他所掌握的種種規則、能力,即便站在神本體的角度,也不容小覷。
自然,這也是同樣做爲化身,本尊卻始終要壓過楚翔一頭的最大原因,而不是外人所理解的,本尊本體、就要比楚翔本體來的更強!化身,也有強弱之別,恰如批量製造的泰坦,不值一曬。
大概消化了千分之一的訊息,楚翔知道,短時間內,這已經是極限。詫異於本尊強橫至斯的同時,他的視界內,周遭一切環境,亦默默發生了改變
在那寰宇深處,不知哪個角落,有着這樣一方初開的天地。
天地間,清濁分離,一派蒸蒸向上的氣象。
那九天之外,銀河之下,是一座浮空的巨大陸地。
陸地上,建着一座,美輪美奐、卻又宏偉莊嚴至極的天空之城——
天空之城中,不知多高的紫色神體,頂天立地。
那代表着世間萬物、輪迴百態最本源的戰爭規則。
氣息愈發莫測,寶相愈發肅嚴的戰爭神體下,生命神體,還是那麼不慍不火。
但不知何時起,他同下界四方大陸、極西處的某一座,出現了密切的聯繫。
許多新生的精靈、矮人甚至獸人,他們彷彿約定好一樣,比之戰爭,更加愛好和平。自然,感受到冥冥中神諭給出的選擇,他們齊齊修築起了一座又一座,生命神廟
獨那原本力壓生命神體一頭的空間神體,不知何時,完美的神體上,蔓延起了一絲絲裂紋——這,分明就是即將隕落的前兆。
但作爲幾大本體之一,並不佔據主導的空間神體,甚至不曾睜開眼睛。
一波波本就源頭匱乏的空間神力,滾滾向外流逝,難查去到了何方。這一過程,尤其在方纔,明顯特別嚴重!
倏然,雕飾華美,卻略顯空曠的神殿內,迴盪起一波波海潮呼嘯的聲音。
那原本被神奪去所有光芒、並不顯眼、拜倒在真身腳下的女祭祀,她的背後,一尊十丈高的藍色如波幻影,愈凝愈實
過了許久,那空間神體忽然睜了睜眼,無聲的朝着身旁戰爭神體仰望。
可惜,縮水至連生命神體都不如的他,只能看到半空中一片氤氳紫氣,背後蘊藏的,終歸辨不真切。
咯嘣!
自眉心裂開,空間神體帶着若明悟時滿足的笑意,轟然倒下!這是真神本體的隕落,天空之城外,響起了滾滾雷霆。
四界大陸,暴雨傾盆。在那更遙遠、應該是某片宇宙的深處,隱隱還有空間信仰傳來的地方。原本依稀可聞的虔誠祈禱聲,只剩悲慟
轟!!!
爆開的空間神體,轉化成最本源的神力、規則片段。
這些空間之神殘留下的證明,一股腦兒衝破了世界壁壘的限制,朝着遠方某處投去!
“吼!!!”
無聲的咆哮,失去聲帶的骷髏,不可能發出嘹亮的龍吟,但那種甚至連雪崩都可以引發的精神咆哮,如幕涌來,直讓人覺得面對着萬丈銀河傾瀉!
天哪,這究竟是一支怎樣的軍隊,哪怕是變成亡靈,身無三兩肉、唯剩嶙峋瘦骨,亦是如此暴虐、如此不屈!
亡者的意志,不容褻瀆!死靈的咆哮,令人畏懼!
半空中正在施法纏鬥的安東尼達斯,同樣受到了波及,不禁稍稍一愣。他的腦海,在千分之一秒內,只剩下空白。
好在一發寒冰箭,已經在此前脫手而出,配合着水元素果斷的自爆,大量的寒冷氣流,總算是阻上了對手一阻。
來者實力匪夷,尤其是兩名騎士,根本無法從氣息推測強弱。
方一交手,甚至連老謀深算的安東尼達斯,都有些吃不準對方來頭。只戰了片刻,他心中漸漸也有了底氣!
自己的對手,實力強橫、速度極快,攻擊亦是強悍非常,但誠如先前猜測,這廝彷彿是一名僞裝成騎士的刺客,本身對於元素傷害抗性,相對薄弱!這從每每寒流交加,對方動作間立馬遲滯,可以明顯看出!
此人,實力理當列入傳奇之境,但尚不如自己。只那詭異莫名的手段,妖孽般的速度,讓人膽顫。
安東尼達斯,並不憷他。
唯有另一人、那出手擊殺土元素之母投影的傢伙,叫人摸不清深淺。一是這人並未與安東尼達斯正面交手,二來方纔此獠輕斬元素之母時,爆發出的速度、力量,已經全面顛覆了安東尼達斯的認知。
他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這人和與己交手之徒,有着同樣明顯的弱點!否則,當真只能寄希望於老友袁天罡的突然爆發!
卻說袁天罡,擋在亡靈大軍和達拉然城市之間,當之無愧、首當其衝!
千軍萬馬衝鋒時、大地上隆隆搖晃的威勢,甚至震得他鬚髮皆顫,也不知瘦弱的骷髏是如何造成這種可怖聲勢的。
但莫名的,他的眸子清澈如水,沒有哪怕半點緊張、擔憂。
那滾滾涌來,連安東尼達斯都止不住眩暈的精神咆哮,沒有對他造成半點影響,宛若清風拂面!
依稀可見,他的周圍,似乎流轉着一層清氣,讓人望而沁心。
如此異象,不禁讓天空中交戰的安東尼達斯,看得心頭大喜,多了幾分念想。
就連隔着天坑、注視着戰場的另一黑甲騎士,都收起了原本對於袁天罡的輕視!
丹動期強者!豈是一些亡靈就能撼動心神!!!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懾!”
就像某些騙吃騙喝的野道士,袁天罡也不知從何處抽出了一柄紅木長劍,一面唸唸有詞,一面唰唰的舞了起來。
長劍上,穿着一連串鬼畫符紙,爛黃爛黃,就像路邊一塊錢一沓那種。字倒是好字,哪怕不懂文墨的,看了也要讚賞一句飄逸、鳳舞龍飛。可惜的是,就算那些飽學之士,怕也不會明白符紙上寫的什麼
總而言之,袁老道此刻的形象,是差到了極點,整就一副跳大神的樣子。雖然他的莊嚴肅穆雖然他身上穿着尊貴的大*法師長袍。但只那動作姿態,就不可能入得大多“飽經考驗”的現代貴族老爺家大門。
古來傳承,總有一些道理,“跳大神”,也一樣。可惜,多被不肖後人藉以行騙,敗了名聲。
袁天罡是何人,堂堂丹動期修真強者,他的威能其實那些無恥之徒能夠去並論?
只見轟的一聲,隨着他的舞動,木劍上所有符紙一併燃起,金燦燦的火光,讓他挺拔的身軀都鍍上了一層明輝!
“去!”
連火帶劍,袁天罡直接將那柄不知名的長劍投了出去。須臾,若白虹貫日,星隕天外,那道金火搖曳的流光,直接拖拽出一長條金色的尾翼,好似騰空而起的金龍,猛的劃了個拋物弧線,朝着漫天遍野的骷髏軍團撞去!
“吟!”
真個像是九天龍吟,也不知這招數喚作什麼名頭,那驚天動地的聲勢,當真頗能渲染氣氛。
只一鳴,連天空中朵朵白雲都被拂的散開,這驚天一劍,單單兆頭,就蓋過了亡靈大軍的咆哮!
轟隆!
若火龍、似長虹的金色飛劍,終於砸落了地面。
轟然勃發的光芒,簡直比天空中的驕陽還要熾烈百倍!
金光遍野,赤紅映天!
這一擊的破壞也不如何巨大。聽着聲音,遠沒有雪崩山塌來的駭人!
但是、但是那漫天的光華,直照的人睜不開眼!
“吼!!!”
此起彼伏的精神咆哮,再一次傳來,但和先前骷髏們宣泄着的戰意不同,這一次,彷彿是無聲的哀鳴、痛苦的悲泣——以及對於離開主人的不捨!
嗡!
劇烈的精神波動氾濫,徹底壓過了此起彼伏的咆哮,那是自遠處傳來,某人無言的憤怒!怒火沖天!
金色光芒弱了些微,依稀可以看到,彷彿沐浴在金色海洋之中,那一個個鍍了層金汁的白玉骷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溶解!
雖然它們中依舊有不少頑強的再朝前衝鋒,更多的,卻已經倒下,化成了一灘灘燙金色的液體!
朦朧間,發出這樣可怖一擊的袁天罡,似乎根本就沒有停下動作!
看不清臉色的他,肅穆着面孔,若蝶飛的十指,分明掐完了又一道法訣!
“天誅!”
朝天一指,平靜無情的聲音,將他烘托的無比高大!
本就少雲的天空,那蔚藍更深了些,看着有些沉暗、偏紫!
嘩啦!
密集的電蛇開始在天空中蔓延、藍的、紫的、白的!
就像是手臂下畢露的青筋,血肉的力量徹底爆發出來——這蒼穹,也在壓榨着最後的威能!
霹靂!
水桶粗細的電蛇,直接似雨點一樣砸了下來,大面積範圍內,一副末日景象。
就連安東尼達斯,這個剛將禁咒施展一半的老法師,都被嚇得落荒而逃。更別說那同樣處在範圍中,另一名黑衣騎士!
值得一提的,那仍未散去的金燦火光、朦朦朧朧,雖然已經沒了最先的磅礴正氣,連高等亡靈都能生生溶解掉。但現在,依舊產生着一種彷彿泥潭似的作用,讓所有處在金光照耀下的敵人,舉步維艱!
那名先前和安東尼達斯交戰的黑衣騎士,駭人的速度分明受到削弱,雖然不似方纔一般嚴重,也只有抱頭鼠竄的份。安東尼達斯之所以能佔到優勢,甚至有閒暇去施展非瞬髮禁咒,也正多虧了袁天罡的無名大型法術。
不論如何,當那一道道閃電劈下,戰鬥算是徹底被打亂了。
肉眼可見,一個個不及躲閃的骷髏,只要被電蛇擦到、一絲一毫,立馬化成灰灰,沒有半點討價還價的餘地!
這種最正統的道家乾雷力量,對於不死、惡魔之類的邪惡生物,擁有尤其明顯的壓制效果。
許多達拉然的法師、學徒、甚至一些商人們,俱都聚集到了城門口,防護罩幕之內。
他們用敬畏的眼神看向天空,一些有識者,則駭然看着袁天罡。
至於這位引發天威的老道,哪裡還有剛纔施法時的逍遙,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喘息,毫無形象的,匆忙從懷裡拿出一瓶藥液,仰頭就灌了下去。
法師袍上沾了不少白雪,就連他灰黑的頭髮,都變得霜白,也不知是被凍得、還是生命力的衰減。
但明顯,那瓶包裝不甚美觀的藥劑,起到了極好的作用。蠟黃的臉色漸漸變得紅潤,劇烈喘動的氣息恢復平穩。在落下的安東尼達斯試圖扶起他之前,袁天罡已經若沒事之人一樣,自己爬了起來。
安東尼達斯瞪大了眼睛,驚駭的看着隨手被袁天罡扔在雪地裡的水晶藥瓶,依稀還能見到,一些殘留的晶亮液體自瓶口溢出。
“老友!你這藥劑!!!”
怎能不驚駭!袁天罡的實力,他早就有所瞭解。哪怕對方表現的稍稍強橫,也在預料之中。發出這樣可怖的攻擊禁術,簡直比法師的血咒更加可怕,怎會不付出嚴重的代價?
實際上,在他的靈識探測下,方纔施法完畢,氣息衰弱到極點的袁天罡,只片刻,又恢復了全盛!
這這算什麼?仙豆?神藥?春哥?
安東尼達斯不能理解,甚至開始懷疑袁天罡喝下去的是否傳說中永恆之井泉水,倘若法師們掌握了這樣的藥劑——那麼!!!
內心驚喜交加的安東尼達斯,甚至不曾注意,他那晶化的身體,已經一點點開裂
“劍看來,我們來晚了一步”
站在一片淪爲廢墟的城鎮前,劍洗心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保持沉默。不過,在那稍現鬱悶的外表下,他的心裡卻在偷笑。
只要薩爾不死,什麼見鬼的突破契機,他纔不會在乎。
“我們,似乎錯過了許多精彩啊”
薩爾嘆息着,和劍洗心不同,他是真的失望到了極點。
沒有突破的契機,那麼他的到來,還有什麼意義呢?
放下身爲酋長的責任,揹負了一些同胞們不認可的罵名,難道只是爲了出來旅遊?
雖然奧格瑞瑪傳來的消息顯示,格羅姆·地獄咆哮已經控制住了狂暴的魔血,在一些其他酋長幫助下,將部落的事業發展的蒸蒸日上。
但先前雷霆崖傳出的噩耗,還是讓他一陣陣擔憂。
若非地獄咆哮一再保證,會帶領志願者,處理好雷霆崖的疫情,薩爾始終對這位性格衝動的老友,不甚放心。
和相對溫和、博愛的薩爾不同,格羅姆家族以其勇力出名的同時,族人極端鷹派的觀念,亦廣爲獸人所知。
也許
薩爾搖了搖頭,他始終不敢相信某個荒唐的念頭,畢竟,霜狼部落,以及大地之環祭祀們,可不是好欺、好惹的!
劍洗心默默朝前走去,一是爲薩爾探路,二是,尋找一些可能存在的補給。劍洗心有個人空間,當然不存在缺乏補給的可能,只有些秘密,他卻並不想讓薩爾知道。每個人,都有保留部分隱私的權利,不是嗎?
薩爾搖着頭,甩開心中的念頭,亦步跟了上去。
看着周圍破敗的景象、已經被倖存者“淨化”過的喪屍殘骸,薩爾心下有些悲傷。
也許是貫徹了薩滿教義,又或者,身爲大地之環首席祭祀,註定了他會變得越來越仁慈。
和目不斜視的劍洗心不同,薩爾,每每總是停下,爲一些慘死的怨靈、肉眼看不見的那種,祈福禱告。
就在這樣孤寂的場景下,兩人來到了旅店面前。
破敗的門窗證明了已經發生的慘劇,乾涸凝固的血液,甚至連腥臭都散光。
事發突然,其實在許多民居、旅店內,彷彿還能看到昔日熱鬧、溫馨的殘景,也許,一些碗筷還整齊的放在桌上,似乎遊人們正在享用。又或者,那一牀牀鋪好的被子,仍在等待着永遠不會歸來的主人。
這卻,不也從側面顯示了病毒傳播的迅速、可怖?
猝不及防的災難,纔是最大的厄運。
就像此時,正欲進入旅店的劍洗心,忽然僵立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