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3E考試考場。
高檔音響裡播放的音樂掩蓋着龍文的頌唱音節，教室裡的學生們因爲靈視反應而陷入了不同的幻覺中。
監考老師曼斯教授和他的助手諾諾在音樂播放之初就走出教室了，即便對於資深的混血種來說，龍文吟唱的影響依舊是存在的，如果不出去，說不定他們也會留在這裡跟着考生們一起發瘋。
有些人呆呆地坐着，好像新死了全家；有些人則在走道里拖着步子行走，眼睛裡空蕩蕩的，彷彿走在汨羅江邊的屈原或者其他什麼行屍走肉；一個女生跳上講臺，在白板上不停筆地書畫，大開大闔，可她沒有意識到筆油早已用完了，路明非默默祝福她不會因爲這個原因考低分。
一個嫵媚的女孩高喊一聲“哈利路亞”，滿臉歡欣雀躍，翩翩起舞，看得出來她練過，舞姿曼妙，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並不是在跳獨舞，似乎有個空虛的男人握着她的手和她共舞，她向着那個看不見的男人投去脈脈深情的目光，考慮到她之前喊了哈利路亞，路明非有理由懷疑她在幻想自己跟天使共舞。
學生們羣魔亂舞，互不干擾，一個個自得其樂，從某種角度來講倒也稱得上“其樂融融”。
說實話路明非有點羨慕他們。
倒不是因爲他對龍文毫無反應，而是現在他又要面對一個不是很想見到的人了，相比之下他覺得陷入幻覺反倒是件好事。
“哥哥你一副‘你怎麼又來了’的嫌棄表情啊，”小魔鬼看向路明非，背後陽光爲他的身影勾勒一圈金邊，“你就這麼嫌棄自己的弟弟嗎？”
他坐在窗邊，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微風把潔白的紗簾吹起來，小魔鬼被隱約地掩在白紗後面，一派青春悲痛文學的氣質，如果能再大個一兩歲，估計會讓很多女生一見鍾情。
“既然伱都知道幹嘛還過來？”路明非吐槽道。
“哥哥，我可是地獄推銷員啊，難道推銷電話會因爲你討厭它就不打進來嗎？”小魔鬼誠懇道，“實不相瞞，你的靈魂現在穩居我的交易清單首位，在哥哥你同意交易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
“那我們就一直耗下去吧，”路明非翻了個白眼，“別想着我會跟你做交易。”
說完這句，他乾脆懶得去看路鳴澤，轉頭繼續四下掃視，觀察那些抽風的學生們，權當是解解悶找樂子了。
並不是所有學生在靈視狀態下都會嚴重抽風，少數人還留在原本的座位上，但表現也明顯不正常。
比如蘇曉檣就一臉沉浸地在拉一架看不見的小提琴，嘴角還帶着三分得意七分陶醉，路明非懷疑她在幻境裡變成大音樂家了。
但根據自己的專業知識，結合蘇曉檣拉琴的動作和指法來看，路明非確信她的琴藝根本沒有半分長進。
而最吸引路明非注意力的人卻是蘇曉檣的室友，那個叫零的合法蘿莉，她沒有絲毫加入發瘋大軍的跡象，就這麼端坐着，用筆在試卷上塗塗寫寫，彷彿在進行一場普通的考試一樣。
她可能是這個教室裡最正常的人了，路明非雖說也沒抽風，但他不會答題。
“欸？哥哥你這就不理我啦？”小魔鬼從窗臺上跳下來，邁着小短腿走到路明非桌邊，跳起來坐在桌面上。
“去，少煩我。”路明非轉頭去欣賞那個正在跳舞的女孩的舞姿，隨手拎起小魔鬼的後領子把他放在地上。
“哥哥別這麼冷淡嘛，我可是帶着禮物來的。”小魔鬼笑眯眯道。
“魔鬼的禮物我可無福消受。”路明非道。
“是免費的新客大禮包哦。”小魔鬼道。
“來，坐下聊。”路明非隨手抽過一張椅子，親切的把小魔鬼抱上去坐好，親切地彷彿他真是小魔鬼的哥哥一般。
“哥哥你應該知道3E考試除了會測定混血種的血統之外，還會引導那些未覺醒的混血種覺醒言靈吧？當然啦，也有一些比較特殊的人在參加3E考試之前就掌握了自己的言靈，還有一些倒黴蛋因爲在3E考試中受到的刺激不夠大，沒能覺醒言靈。”小魔鬼道。
“嗯哼？然後呢？”路明非問道。
他並不奇怪小魔鬼知道3E考試，這貨可是能穿梭多元宇宙的魔鬼，連鳳凰之力都知道，知道個3E考試有什麼稀奇的？
“哥哥你已經有一個言靈了，理論上講3E考試的言靈覺醒對你是無效的，”小魔鬼道，“但……你想不想擁有第二個言靈？”
“第二個言靈？”路明非挑眉，有些警惕，“作爲免費禮物來說是不是有點貴重？”
“放心，絕對免費，不收一分錢的那種。”小魔鬼拍着胸脯保證道。
“真的？那我想要君焰！”路明非果斷道。
一冰一火，用起來多霸氣。
“哥哥，我可沒說言靈能自選，自選是付費服務，”小魔鬼道，“當然，只要你肯付出四分之一的靈魂，別說什麼君焰了，就算是君焰的絕對上位‘燭龍’我也能給你搞到手。”
路明非搖頭：“算了算了，還是免費的好，你看着給就行了，反正是免費的，我不挑。”
小魔鬼一臉可惜，旋即道：“嚴格來講，我要送給哥哥你的這個言靈，是用來強化你本身的一個能力的。”
“本身的能力？”路明非不解。
“你操縱寒氣的能力來源於遠古冬棺，而遠古冬棺的力量實際上來自於其中封存的‘芬布爾之冬’，在北歐神話中，象徵光明和溫暖的巴爾被殺死，芬布爾之冬隨之降臨，拉開了諸神黃昏的帷幕，”小魔鬼道，“現在你體內就有一部分芬布爾之冬。”
路明非嘴角抽了抽。
難怪他總覺得在阿斯嘉德和尼達維時奧丁神看他的目光有點奇怪，原來是他體內就有“諸神黃昏”的一部分。
“雖然芬布爾之冬並不是言靈，但卻可以通過言靈的力量使其再度強化，所以嚴格來講，我送給你的言靈，可以叫做‘芬布爾之冬進化’，”小魔鬼道，“芬布爾之冬在諸神黃昏裡分爲三個階段，分別是‘風之冬’、‘劍之冬’和‘狼之冬’，現在你的芬布爾之冬就處在‘風之冬’階段，言靈會把它強化爲第二階段‘劍之冬’。”
“俗話說送佛送到西，就不能直接強化到滿級嗎？”路明非道。
“可以，誠惠四分之一靈魂。”小魔鬼道。
“強化一階也挺好。”路明非果斷改口。
“看在哥哥你是優質客戶的份上，我可以再附贈一個消息，”小魔鬼道，“如果哥哥你想讓芬布爾之冬達到第三階，可以去吸收遠古冬棺裡剩下的力量，它現在應該在阿斯嘉德寶庫裡，說不定奧丁會願意送給你呢？”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心說我得有幾個膽子纔敢去跟奧丁要遠古冬棺，到時候我怎麼說？“奧丁大佬麻煩借一下你家的遠古冬棺給我的芬布爾之冬升個級。芬布爾之冬是什麼？沒什麼啦，不過就是諸神黃昏的序曲而已。”
奧丁不得拿永恆之槍給他釘在世界樹上啊？
“你怎麼給我言靈？”路明非問道。
“這樣就行了。”小魔鬼突然站在椅子上，伸出小手在路明非的額頭一拍。羣龍嘶吼聲在路明非的顱腔裡炸開，彷彿鐘聲轟鳴迴盪，等他回過神來，小魔鬼已經坐回了窗臺上。
“這就好了？”路明非疑惑地看向小魔鬼，他確實能感覺到自己在控制寒氣方面多了一些變化。
“芬布爾之冬包含三種概念的象徵，每種概念都代表一個階段，風之冬是四面八方吹來寒風和大雪，象徵‘極寒’，劍之冬是風之冬持續一段時間後，大地上食物短缺，進而引發人們刀劍相向，象徵‘戰爭’，狼之冬是人們最終在嚴冬中互相殺害，一切生命都被風雪掩埋，生命就此滅絕，象徵‘寂滅’。”
“劍之冬不同於風之冬，風之冬只是單純地釋放極低的溫度，以及操縱冰塊而已，只要你下令，劍之冬就會賦予你所創造出來的寒冰‘戰爭’的概念，他們會變成手握刀劍武士，聽從你的命令，爲你而戰。”小魔鬼道。
“還能這麼玩？”路明非眼前一亮。
“你可以在這裡試試，放心，不會影響到現實的。”小魔鬼道。
路明非擡手，一團寒氣吹拂而出，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形成巨大的冰塊。
璀璨的黃金瞳盯着那塊冰塊，一個全新的領域展開，路明非在心中朝着它下令：“站起來！”
冰塊劇烈地抖動、變化，最後化作一尊魁梧的冰巨人，身上披着彷彿中世紀的騎士甲冑，握着寬大的雙手劍，身高超過兩米，渾身寒氣彌散。
路明非心中一動，擡手又在地上凝聚出一個巨大的冰塊，這次的冰塊比冰巨人還要更大一些，他再次對冰塊下令，卻跟冰巨人有所不同。
這次的冰塊迅速變化之後，竟然化作了一匹披着鎧甲的神駿戰馬。
隨着路明非的命令，冰騎士翻身躍上戰馬，手掌的雙手騎士劍如融化般流淌、變化，最後化作了一支騎兵的槍矛。
騎着戰馬，握手槍矛的冰騎士比之前更加高大，還好學院財大氣粗，每層樓都建得比較高，看起來纔不太擁擠，換做普通的樓層，冰騎士的頭頂應該已經快觸及天花板了。
“我在這裡破壞了東西會怎麼樣？”路明非問道。
“殺人都沒關係，不會影響到什麼的。”小魔鬼道。
冰騎士坐在戰馬上，戰馬緩慢後退到教室邊緣，隨後朝着牆壁衝鋒，幾乎只一道反光的影子閃過，冰騎士就出現在了牆壁前，順勢遞出手中的槍矛，冰質的槍矛宛如合金衝擊鑽般深深地刺進牆壁中，就算沒有刺穿也差不多了。
卡塞爾學院的教學樓的防護等級是軍事建築級別的，用單兵火箭筒來炸都能巋然不動——前提是別用裝備部出產的火箭筒。
能一槍刺穿教學樓的牆壁，冰騎士的攻擊力放在冷兵器時代，就算是A級混血種也得手持一把優秀的鍊金武器纔有可能企及。
更可怕的是冰騎士是騎兵，最強的攻擊手段是全速奔跑下的衝鋒，而學校的教室雖然寬敞，但那點距離絕對不夠它真正提起速來，也就是說剛剛那一槍遠不是冰騎士的極限。
這玩意放在適合衝鋒的平原能發揮出多大的力量？能不能一槍捅穿裝甲車甚至坦克？
路明非不禁有些好奇。
單個的冰騎士或許算不上特別強，但它消耗也不大啊。
路明非估算了一下，如果創造這種連人帶馬的冰騎兵，那他在滿寒氣的情況下一口氣造它上百個不成問題，而隨着他的熟練度提高，創造冰騎士的消耗也會進一步降低。
換做冷兵器時代，這些冰騎兵結陣衝鋒一波，約等於一百輛近戰坦克碾過去，別說是人類或混血種的軍隊了，低等的純血龍類恐怕都要被瞬間撕成碎片。
“怎麼樣哥哥，這個言靈很好用吧？”小魔鬼問道。
“你說過是免費的啊！”路明非警惕道。
“當然是免費的，不過……哥哥，劍之冬已經這麼強了，難道你就不好奇狼之冬會有多強麼？”小魔鬼誘惑道。
“不好奇！”路明非果斷搖頭。
他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芬布爾之冬的力量雖然強大，但再怎麼也不至於讓他冒險去捋奧丁的虎鬚，他又不是古一那樣的至尊法師，強大到可以讓奧丁都以禮相待。
“對了，”路明非圍着冰騎兵打轉，“說起來，這傢伙的造型讓我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部漫畫，叫做《斬！赤紅之瞳》，裡面有個御姐女王型的角色叫艾斯德斯，她好像就能創造這種冰騎兵爲自己作戰來着。”
“哥哥你是說那個大胸長腿的藍髮御姐嗎？我還挺喜歡她的哦，身材好，性格我也喜歡……”小魔鬼在一旁接茬道。
路明非突然扭頭看向小魔鬼。
小魔鬼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話音戛然而止。
路明非盯着小魔鬼，眯起眼睛：“說起來……你是不是也能變成艾斯德斯？”
路明非話音剛落，坐在窗臺上的小魔鬼身影就開始模糊、拉長，一團模糊中顏色也飛速改變，變成了以白色和冰藍爲主。
等到模糊重新變得清晰，坐在窗臺上的就已經是一個穿着白色軍裝，肌膚如雪，冰藍長髮直垂到膝蓋的御姐了。
那冷豔的面孔無疑是艾斯德斯出現在了三次元。
尤其是那冷若冰霜的表情，可謂是格外還原。
路明非眼前一亮：“既然都變艾斯德斯了，能不能順便把赤瞳也變了？”
艾斯德斯的影子變得模糊……
路明非從座位上驚醒，教室裡一如剛纔，只是沒有了冰騎兵和艾斯德斯。
體內“劍之冬”的力量依舊存在，證明剛剛並不是夢，只是小魔鬼離開了。
“變了一次就走了，真小氣……”路明非小聲嘟囔，“還想讓他順便再變個黑瞳來着……”
……
在路明非看不見的空間。
變成赤瞳模樣的小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