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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出去玩了。”
吃過早飯,有村南的夥伴來找阿木,阿木讓他們在院子裡等着,他跑進屋知會姐姐。
入冬學堂就放假了,讀書的孩子們終於也可以盡情地玩了。
凝香坐在炕頭教果兒數數呢,聞言看向坐在對面的阿南,“阿南也跟舅舅去吧?”
阿南想都沒想,搖頭。
“我去!”哥哥不去,果兒不想數數,穿着小棉襖往炕沿前爬。
阿南着急了,求助地看向孃親。
阿木也緊張地看向姐姐,他們大孩子玩,帶上阿南還湊合,哪有帶小丫頭的?
只有果兒傻乎乎的,沒看出哥哥想留她,舅舅不想帶她。
凝香笑着將寶貝女兒拉了回來,抱在腿上哄,“果兒在家陪娘,舅舅他們淘氣,扔土疙瘩玩,砸到果兒怎麼辦?”好像女兒額頭真的被土疙瘩砸了個包似的,輕輕揉了揉,然後悄悄遞給阿木一個眼神。
阿木嘿嘿地跑了。
不過幾個孩子沒有玩土,而是踢棉花包玩,在地上畫一個圈,一個人站在裡面,一個人往圈裡扔棉花包,圈裡的孩子努力將棉花包踢到遠處。分散在外面的孩子努力接住棉花包,接不住,就是踢球的孩子贏了,從圈裡走向落在地上的棉花包,一步步丈量,累計步數。
跑跑跳跳的,冬天好像都不冷了。
忽然有個孩子指向街頭:“你們看!”
孩子們都看了過去,阿木也好奇地轉過腦袋,就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抱着一個裹着棉被的孩子,一步一步很是艱難地朝他們走來。她頭髮太亂,遮擋了臉,阿木看不清,同其他孩子一樣,茫然地疑惑地盯着她。
女人從他們身邊經過,帶着孩子大人們的目光,拐了個彎,朝北面走去。
七八歲的孩子,好奇心比什麼都強,同伴們打着眼色,遠遠地跟在後面,想要看看這個奇怪的女人要去哪裡。阿木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但夥伴們都去了,他也就跟着,其實他心裡也挺想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走着走着,快到姐姐家了。
而那個女人,竟然朝姐姐家走去,還跨進了白日裡敞開的大門!
夥伴們都看向阿木。
阿木比他們還震驚,因爲女人看着有點害怕,阿木想到了小時候大伯母嚇唬他的拍花子,阿木怕姐姐姐夫在屋裡待着看不見,嚇得拔腿跑進姐姐家,大聲朝裡面喊,“姐姐姐夫,有人來了!”
天冷,大多數農人都是在屋裡待着的,聽到阿木的聲音,陸定阿桃翠丫從老房趕了出來,陸成凝香夫妻倆也疑惑地出了屋,阿南留在炕上看着果兒。
“你是什麼人?”陸成擋在凝香身前,皺眉質問快要走到竈房門口的人。
凝香熟悉的素月的身形,恰好這人懷裡也抱着一個孩子,就在她有了懷疑卻不敢相信時,那女人突然抱着孩子跪了下去,失聲哭了起來,“凝香,侯府將我們母女趕出來了,我無處可去,求你收留我吧!”
正是素月的聲音。
看着好姐妹狼狽悽慘的樣子,凝香心都要碎了,趕緊上前去扶她,素月卻沒有力氣站起來了,拼力將女兒塞到凝香懷裡。昭昭哭了一路,才睡着不久,此時被弄醒,又聲嘶力竭地哭了起來,“爹爹,別打娘!”
凝香雖然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卻淚如泉涌,讓陸成抱素月,她擔心昭昭凍了臉,快步進了屋。果兒認得自己的好姐妹,看昭昭哭得那麼傷心,她不知爲何跟着害怕,也仰起腦袋嚎啕大哭起來。
一時間,陸家真是炸開了鍋。
陸成抱着素月進屋,想平放到炕上,素月身後才碰到炕,人就打了個激靈。陸成聽着昭昭的哀求,猜到素月身上有傷,便將素月平放到了炕上,扭頭打發跟過來的陸定去請郎中,然後他走到門口,對凝香道:“我去燒水,你檢查檢查她身上。”
“阿桃你照顧昭昭,阿南你哄妹妹。”凝香手忙腳亂,顧不上兩個哭啼的孩子,放下門簾關好門,趕緊檢查素月。撩開厚厚的夾襖,就見素月褲子後面已經見了紅,兩朵梅花似的一點點,可是褪了褲子,裡面就……
至少捱了十板子。
素月昏了過去,凝香無法詢問事情經過,只能先鋪好被子,脫了素月褲子,再在傷口上方支個簡單的架子,不讓棉被碰到素月傷口。蓋嚴實了,素月拿起梳子替素月梳頭,再用溫水打溼的帕子給她淨面。
郎中還沒來,凝香看看靠在哥哥懷裡小聲抽搭的女兒,果兒大昭昭半年,講講道理稍微好哄點,而昭昭今早受的驚嚇太大,依然哭個不停。凝香接過小傢伙,一邊輕輕地拍打一邊抱着昭昭在地上轉圈,柔聲哄她:“昭昭不哭,孃親沒事的。”
或許她的懷抱與孃親的有些像,昭昭漸漸止住了哭勢,哽咽了一會兒,抽抽搭搭地訴苦,“爹爹打娘,爹爹打我……”
爹爹想將她扔到地上,孃親將她搶了過去。
記起爹爹憤怒的眼睛,昭昭又哭了。
郎中替素月號脈,說是外傷嚴重,底子沒壞,好好靜養一段時間便可,然後開了外敷內用的藥方,陸定去送郎中回鎮上,順便抓藥。
素月醒來時,昭昭果兒都睡着了,並排躺在炕裡面,蓋着果兒的小棉被。
凝香讓陸成領着阿木阿桃阿南三個大孩子去西屋待着,她搬把板凳坐在炕沿前,哭着問素月,“怎麼會這樣?他爲何打你?”
裴景寒就算不在乎素月,他怎麼能連女兒都不要了?
素月苦笑,看着凝香關切痛恨的臉,她不想說謊,可爲了女兒的周全,她必須騙凝香。
“昭昭不是他的骨肉,是我在西北同旁人生的,昨晚事情敗露,世子大怒,要殺了我們,我哭着求他,他大概顧念曾經的舊情,顧念這一年多與昭昭的養育情,沒有要我的命,打了幾板子,將我們娘倆攆了出來。凝香,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一起經歷過生死的姐妹,有什麼瞧不起的?
凝香止不住淚,抽泣着問她,“你爲何那麼傻?爲何要……”
“現在說那些還有什麼用。”素月朝炕裡頭偏過頭,語氣充滿了懷念,“如果我說,那個人對我如陸成對你,你會懂嗎?”
凝香驚住。
這麼說,素月在西北,遇到過一個真正喜歡她的人?
“那他人呢?”凝香氣憤地問,“你懷了他的骨肉,他爲何不想辦法帶你走?”
“他死了,死在了戰場上。”素月閉着眼睛,眼角落下一串淚,“凝香,我都告訴你了,你願意收留我這個聲名狼藉的人嗎?”
“別說傻話,我早就說過,只要你願意,咱們就是親姐妹,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凝香幫她擦了淚,低聲承諾道。
“陸成不答應怎麼辦?”素月轉過頭,打趣地看着她,臉色蒼白,笑得柔弱可憐。
“他不答應,咱們倆就會我們家去,帶着阿南阿木果兒昭昭,讓他自己過。”凝香努力活躍氣氛道。
“阿南又不是你生的。”素月無奈地看着她。
“那阿南也願意跟着我。”凝香自信地笑。
一個女人,被男人逐出家門,還是以那樣不恥的理由,對村裡來說是很大的事情了。凝香當着素月的面表現地雲淡風輕,心裡卻是沒底,她確實不在乎素月有什麼樣的名聲,可她怕陸成介意。
陪素月說了會兒話,凝香去西屋找陸成,打發了孩子們,她小聲對陸成說了實話。
他是一家之主,不可能瞞他。
“素月昭昭太可憐,咱們收留她吧?”凝香其實很少真正地求陸成什麼,因爲知道這次很爲難陸成,偏偏又無法不管素月娘倆,凝香忍不住哭了,怕自己的丈夫不同意,也怕他同意了,心裡卻厭煩她這個不停給他找麻煩的妻子。
她哭得可憐兮兮的,好像他馬上就要拋棄她,陸成心疼又納悶,抱住她給她擦淚,“你怕什麼?”
“我怕你嫌我麻煩。”凝香再也憋不住,埋在他懷裡嗚嗚哭了起來。
“不嫌,你再揀兩個女人回來我也不嫌,咱們家又不是沒錢。”媳婦哭成這樣了,陸成哪還敢露出一點點嫌棄,低頭瞅瞅,咬她耳朵:“好了,再哭我可真要生她的氣了,突然跑過來,嚇哭了我女兒,現在又把我媳婦招惹哭了。”
凝香瞬間破涕爲笑,擦擦眼淚,擡頭看他,杏眼霧濛濛的,“你對我真好。”
“誰讓你是我媳婦。”陸成親親她鼻子,眼裡的溫柔似水,密密實實地將她圍繞。
鎮遠侯府。
(還差一點點侯府的劇情,爭取半小時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