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老草根變新頭頭

李大樹的腿還沒好呢,坐在牀板上由兩個後生擡了過來,此時餘三田的情狀真可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頭髮被扯落了,衣服沒一片完整的,手腳都直不起來,更可怕的是許多裸露在衣服外的地方血肉模糊,竟是被恨極了他的人硬生生咬的!

看着這個昔日的故交,看着這個曾經的仇人,李大樹忍不住生出憐憫來,他是個老實人,當此情景實不知道該怎麼做好,幸而來之前李彥直已經教過他了,他對這個兒子素來信服,這時便開口道:“各位,餘三田落到今日這般下場,那是罪有應得!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犯的,是盜礦的死罪,咱們若是在這裡處決他,那叫動私刑,於情可原,於法不合!依我看,不如我們將他的宅院封了,再將他的爪牙都抓了,明日一併送往縣衙,交由本府推官大人、本縣知縣大人依法處置!”

一些老成的聽說便都稱是,卻有人擔心地說:“官官相護啊!要是那些狗官反過來又護着他,那怎麼辦?不如就在這裡當場打死了好過!”

有好幾十人聽了都叫好!

李大樹忙道:“各位,各位!你們且聽我說,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這樣。本府的推官大人,那是朝廷派下來整治延平的好官啊!其實他早就想將這羣惡霸法辦了!上次我告了狀卻沒準,那是推官大人怕打草驚蛇,才故意壓了下來。推官大人他是謀定而後動!把延平各縣的土豪惡霸壓住,又將保護這些土豪的一小撮貪官污吏都監視起來,所以我們這次才能這麼輕易地就打倒餘三田這惡霸!”

衆人一聽,都又驚又佩,道:“這麼說來,這位推官大人還是位青天大老爺啊!”

徐階到延平之後,曾戮力處理本府積案,早已在官場、民間立下了威名,所以這時便有受其恩惠者相應道:“那是!這位徐老爺,確實是位青天!”跟着便述說了自己的經歷和聽聞,大家越聽越是景仰,都想:“原來我們這次能夠除暴報仇,都是靠了這位推官大老爺神機妙算啊!”

李大樹又指着自己的斷腿道:“我李大樹以這條斷腿向大家保證,這次將餘三田送官,他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處!若是不然……”他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但想想兒子的保證,便一咬牙,道:“大家唯我是問!”

天底下想佔便宜的人多,敢擔待責任的人少,衆人聽他敢負責,又想他跑不了,就都信了。要知將仇人依法嚴辦,比之自己私下用刑,又是另外一種快感!

第二天李大樹便組織了一幫後生,將礦霸餘三田、附惡里長餘榮祥綁了,到縣衙送審!這日並非放告日,但尤溪知縣聽說此事卻第一時間升堂審案,問明瞭經過,走完了程序,當場先打餘三田二十大板,因見餘三田重傷,又向行刑的衙役使了個眼色,衙役會意,一頓板子下來,將餘三田打得死了九分九,但就剩下一口氣吊着,沒去見閻王!

跟着尤溪知縣當場擬公文,層層上報,斷了個死刑!

三司和刑部的批覆非一時能到,但衆人見餘三田被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胸口的惡氣也就都出了,且相信了李大樹的話,李大樹的威望也因此更上一層樓!

不久尤溪知縣親自下鄉,到李大樹家慰問,還送了他一面錦旗。見他們家破落不堪,着實嘆息了一方,回去後便將餘三田的宅子斷給了李大樹,算是給他做了斷腿的補償。這一來形勢就更加明顯了!

溪前村本有不少李姓子弟,人丁也算興旺,李大樹雖然斷了一條腿,但到了這時,無論官礦私礦,礦工們都願意聽他的。所以上頭便順水推舟,扶他做了礦頭。又籤點了他做里長。李大樹挺了挺那條斷腿說:“我這樣子,怎麼做得礦頭、里長?”

李彥直微笑道:“爹,過些日子你就可以下牀了。現在嘛,有什麼事情,吩咐下去,讓大哥去辦,不就行了嗎?”

吳牛賈郎中等都來附會,叫道:“沒錯,有我們幫襯着,還怕出亂子?”

李大樹看看周圍一幫弟兄、子侄,個個強如虎壯如牛,再看看李彥直,想道:“我家三仔是文曲星下凡呢!將來多半要做官老爺,到時候我就是官老爺他爹!現在只是做個礦頭、里長,算什麼!”底氣一足,就道:“好!我接了!”

尤溪的礦工聽說他做礦頭,個個心服,家家歡喜,都想:“以後有好日子過了!”

這礦場的事情,李大樹本來就知根知底,晚上就和兩個兒子商量好了,規矩大體照舊,上峰的孝敬,由賈郎中去打聽了照定例送,只是他畢竟比較厚道,不會對礦工們太過苛刻,又沒打算搜刮得像餘三田那麼狠,願意讓出一半利來下移給底下的苦哈哈,所以李家不僅自家家境漸漸豐裕,在鄉間的勢力也漸漸牢固——這些是後話了。

卻說李大樹成了大礦頭,手底下管的人不少,因此就有許多小頭目,這些頭目有一大半是新任,有一小半是原來附餘三田附得沒那麼厲害,在李大樹的主持下得以留任的,這些人便私下聚起來說:“老李如今得勢,他家的三公子又前途無量,咱們得趕緊表示表示,要不然飯碗不穩!”

衆人都稱是,也有說要送金銀的,也有說要送綢緞的,卻有個極世故的礦頭叫陳風笑的道:“送金送銀,不如送所大宅子給他!”

衆人問:“一時間,哪來的大宅子?現在趕着起來,那也要好久!”

陳風笑道:“那裡需要去起宅子?不有個現成的在那裡嗎?”

原來尤溪知縣雖然已將餘宅斷給了李大樹,但那裡在民衆的憤怒中被鬧得滿屋狼藉,沒法住人,加上他們家又念舊,所以一直都還在老屋裡擠着。這時被陳風笑一提起,衆礦頭就都道:“有理,有理!”

當下暗中佈置起來,將餘宅好好清掃一遍,這個出家私,那個買器皿,又裝上了大門,換了塊匾額,挑了個好日子,一行人去請了李大樹一家,來到新宅面前,李彥直雖然看出了端倪,卻不道破,李大樹則尚矇在鼓裡,問道:“你們帶我來餘三田家幹什麼?”

陳風笑等都道:“李大哥,你看看!”

賈郎中便將蒙着匾額的紅布一扯,露出“李宅”二字,陳風笑笑道:“這不是餘家,這是你家,是李大哥你的新家啊!”跟着一拍手掌,便有人放起了鞭炮!有人敲起了銅鑼,有人吹起了喇叭!真是好不熱鬧!

李大樹看得呆了,聽得呆了,又歡喜得呆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是道:“這,這……呵呵,這,這……這讓我說什麼好啊!”

衆人都道:“什麼說什麼好!就是一個字:好!”

此刻是鄉里三老也都來捧場,李老康打量着新換的大門,連聲道:“有氣派,有氣派!只是匾額有了,這楹聯還缺着呢!”

賈郎中笑道:“這楹聯是故意缺的,還要等我們的準狀元郎來題啊!”

衆人都叫:“對!請準狀元郎題!請準狀元郎題!”

李彥直推辭道:“爺爺叔叔們面前,我哪裡敢放肆?”

陳老康道:“論年紀我們比你癡長不少,說到學問,本鄉誰人及得你?小神童,你就動筆吧,讓大夥兒見識見識你的才學。”

衆人都叫:“沒錯!”

吳牛便搬了張桌子一放,鋪了紙張,賈郎中親爲磨墨。李彥直見如此大喜日子,心中卻也高興,就不再推辭,上前提起筆來,稍作沉思,便揮狼毫,第一個字才寫了一筆,忽聽遠處有人高叫:“別讓她跑了!別讓她跑了!”

衆人望去,卻見一羣漢子追趕着一個女郎,那女郎滿身灰土,甚是狼狽,待跑得近些,李彥直看清了她的身形相貌,忍不住啊了一聲,手一抖,一滴大墨水滴在紙上,這楹聯便寫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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