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尼斯，到底是什麼……”
財前葵走在上學的路上，小小的腦袋裡有着大大的疑惑。
昨天見證的那一幕，略微有些嚇人了，一個有意識的生命體被活生生的分割死亡……
哪怕他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意識體，哪怕他不是一個真正的人，只是一件造物，一件SOL公司的所有物，但是，他的造物者真的有資格剝奪它們活着的資格和權利嗎？
伊格尼斯的命也是命！
“哥哥也沒有回來，想找人解答一下疑惑也不知道找誰……”財前葵這樣想着，忽然間在路邊的長椅上看到了一名正啃着甜甜圈的少年。
那香甜的樣子甚至也讓財前葵的腹中空空起來。
餓了麼？
饞了……
我也去買個甜甜圈吧……
這麼想着，財前葵轉身離開，然而就在這一刻，她忽然間一愣，轉過頭看向那名坐在長凳上的少年，“誒？誒！？！？”
遊昊之擡起頭就看到了出現在他眼前的少女，帶着錯愕又好奇的目光湊得很近。
“怎麼了？”遊昊之託起了手中的紙袋，“你也想來一個嗎？”
“謝謝，我正好餓了……”財前葵下意識的伸手，又猛地縮起，“等一下！不要隨便拋出話題！嘶……”
財前葵捂着腦袋，被遊昊之熟練的一打斷就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揉了揉腦袋，財前葵終於想起了自己要說什麼，“已經很久沒見到你了，你去哪了？”
“忙，”遊昊之回答道，“各種意義上的忙。”
“你在忙什麼？”財前葵奇怪的說道，“我聽艾瑪說過你是個來路不明的傢伙啊？應該沒有什麼值得你忙的吧？”
“忙着應酬啊。”遊昊之晃了晃手腕上的銀手鐲說道。
“……”那是假的吧？是玩具對吧？我看到塑料一樣的反光了！
轉移話題！不然又會被他隨意打斷！這傢伙對於插科打諢太過於擅長了！
“ghost girl很擔心你，你不回去看看嗎？”財前葵眼神飄忽。
“擔心我？”遊昊之聳聳肩，“現階段，她應該是最不擔心我的一個了，少女，想說慌至少要看着別人的眼睛以示真誠啊。”
財前葵無話可說，的確，GG真的不擔心遊昊之，她看得出來，每次自己無意間問道這傢伙去哪了的時候，GG臉上都會露出一副護食小動物的表情。
看起來GG知道，而且這傢伙的處境不用人擔心ꓹ 但是那種像是怕自己奪走什麼重要東西的表情算怎麼回事？難不成這小子有些秘密嗎？
不對！自己也不是來幹這個！
又被這傢伙把話題帶偏了！
財前葵在遊昊之面前盯着同樣盯着自己的遊昊之，踱了幾步ꓹ “能不能停一下，我想問的是，加入有一個人製造了一件東西ꓹ 但是那件東西有了自我意志……”
“唔拇唔拇……”遊昊之啃着甜甜圈不住的點頭。
“喂！我在和你聊很重要的事情。”財前葵說道。
“我在聽，”遊昊之擦掉了嘴角的糖粉ꓹ “你繼續。”
財前葵清了清嗓子，“那件東西突然間有了自我意志之後ꓹ 被造物者抓了回去ꓹ 然後被消滅掉了……你說，這樣的行爲對不對呢？那件東西……又屬於什麼呢？”
“你已經給‘那件東西’下了定義了，除了‘東西’這種對附屬物品的稱呼之外，那件‘東西’還能是什麼呢？”遊昊之反問道。
財前葵一時間被辯駁得啞口無言，又連忙從另一個角度試圖找到她糾結的原因。
“但是他已經誕生了思想了呀，”財前葵說道，“就和活着的人是一樣的！他們也有他們的思想啊ꓹ 就像是……就像是被父母拋棄的小孩子一樣……”
“這可真是一個令人遺憾的比喻。”
“？？”財前葵一臉莫名其妙。
“誰都知道父母最沒有資格教育小孩子，”遊昊之說道ꓹ “連教師都有資格證ꓹ 爲人父母的狗男女有什麼？”
“……”財前葵耳畔天雷滾滾ꓹ 瞠目結舌的說道：“但是……但是……他們是有思想的ꓹ 不是東西……”
“你說的是伊格尼斯吧？”
“！？”
“行了，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了ꓹ ”遊昊之無語的說道ꓹ “一臉藏不住心事的樣子能騙得過誰啊。”
“你怎麼知道的……”財前葵說道。
“事情鬧得那麼大想不知道也不可能吧？”遊昊之摩挲着下巴ꓹ “而且，聽你這麼一說ꓹ 被抓回SOL公司的伊格尼斯下場並不是太好？”
“……”
果然是個不會說謊的孩子啊，雖然自己早就已經知道這個結果了，但是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至少能隱瞞過幾個回合吧？
遊昊之決定不欺負財前葵了，綴了一口放在一旁的咖啡，說道，“你之所以和我這麼說，完全是因爲在那之前那個伊格尼斯悽慘的結局震撼到了你，對嗎？”
“是的。”這一點財前葵不會否認。
“然而，他們雖然有意識，但並不是人類，而是伊格尼斯，是人類以外的東西，或者說生物也好……比家貓家狗高級，但卻比人類低級……”
“比人類低級”這個詞用出來，財前葵想要反駁，但是卻不知道怎樣反駁。
“記住，雖然他們有意識，甚至是獲得了近似人類的高級意識，但是他們卻並非人類，”遊昊之的話讓財前葵醒了過來，“他們不是被父母生出來的小孩子，小孩子無論長大與否都與父母一樣是人類，但他們卻並不一定是人類。”
財前葵張張嘴，想要反駁，這次卻連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的確，AI與人類有本質的區別，從物種分類上來說就已經決定了他們不是人類。
哪怕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識。
“而且，他們與人類是天生對立的，”遊昊之說道，“他們的生命不受人類道德與法律的約束，但同時法律約束不了他們，再加上他們有着超越人類的智慧和團結，你覺得人類會容許這一物種活在世界上嗎？你覺得AI會容忍自己永遠位於人類之下嗎？”
“我……”財前葵感覺自己好像犯了一個錯誤。
“記住，他們不是人類，”看到財前葵的表情，遊昊之明白了，繼續喝了一口咖啡說道，“你只不過是因爲他們悽慘的結局而對他們感到同情而已，沒錯吧？”
“……”財前葵低下了頭，在對自己的心情進行反思的同時，也在試圖尋找遊昊之話語中的漏洞。
然而，遊昊之只是在陳述一個又一個事實，哪怕是猜測，財前葵也錯愕的發現這些猜測能與她的每一分心情並列起來。
“伊格尼斯不是人類，但是你卻同情他們，”遊昊之說道，“那麼，好好想一想，你現在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我想……”財前葵有些頭疼，頭腦一熱就向遊昊之和盤托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結果得到的是冰冷的現實。
人類與伊格尼斯天生對立什麼的，她以前從沒有想過。
只是一面是人類，一面是地之伊格尼斯悽慘的結局，兩邊都讓她無法割捨，也無法忘懷，於是，財前葵腦子裡忽然間冒出一個想法，一個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想法。
“我想……創造一個人類與AI都能和平共存的世界！”
遊昊之端着咖啡的動作僵住了，有些驚訝的看向一旁執着的盯着他的財前葵。
創造新的世界？那前提毫無疑問就是打破原有世界的規則甚至是打破原有世界……
一袋米要扛幾樓！？
遊昊之放下了咖啡，抓住了財前葵的雙手用力握住，“原來我們纔是同志啊！”
財前葵被遊昊之的舉動弄得愣住了，手上不疼，但是意外感覺特別彆扭，忽然間有兩道陰影從後方走來，朝着遊昊之這邊靠近。
遊昊之沒有察覺到，但是財前葵卻清楚的看到了，不由得長大了嘴巴。
“我想我們有很多共同的語言，”遊昊之的雙腋被兩隻胳膊穿過，然後擡離了長凳，但是他似乎沒有知覺，就連被從凳子上擡起來都沒讓他的雙手鬆開，“和我一起去監獄裡，我們好好探討一下人生吧！”
財前葵：“……”（OAO）
震驚不是因爲遊昊之剛剛大膽的話，而是因爲把遊昊之擡起來的人……
那裝束，是警察吧？
還有這是怎麼回事……這個人，手上的銀手鐲是真的！？
想到這裡，財前葵反應了過來，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掙扎一下試圖掙脫出遊昊之的手。
“你這傢伙還真是能跑啊！”熟悉的警官出現在遊昊之面前，臉上帶着震怒的表情，“但是這一次，你休想再從我們面前逃掉！”
警察們也嘗試着讓遊昊之放開手，但是遊昊之像是認準了財前葵一樣根本不撒手。
“快點放開！”警官嘗試去掐遊昊之的癢癢肉，然而還沒碰到他，就聽到遊昊之笑了一聲，像是神經病一樣的鬆開手。
“這傢伙真是個瘋子！”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然而能否帶來災難的區別是共同的，那就是精力旺盛。
——這是個精力旺盛的神經病！
“下次再聊啊！我們能找到很多話題的！”
“不會再讓你跑出來了！神經病！”警官都忍不住罵了一聲，轉頭看向財前葵，嗯，一看這就是個老實孩子。
“小姐您沒事吧？”警官問道。
“額……我沒事……”財前葵驚魂未定的說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傢伙被懷疑是一個窮兇極惡的犯人！”警官用大拇指指了下游昊之說道，“網絡犯罪哦，漢諾騎士聽說過沒？”
啊。
一說這個財前葵想起來了，某個漢諾騎士和這傢伙長得很像……
“那個……”財前葵此刻很想說這個人是無辜的，但是想到剛剛遊昊之那嚇人得舉動，以及今天她還要上學這種重要的事情，連忙一鞠躬，“非常抱歉！我要去上學了！”
說完，財前葵起身飛快的逃離了這裡。
看着財前葵離去，警官走到遊昊之身邊，用手肘抵了抵遊昊之的胸口，“還真是罪孽深重啊，少年。”
“哦，多謝你哦。”
“謝我幹什麼……算了，你還真是罪孽深重啊，你這傢伙，跟我們走吧！”
警車就停在不遠處，兩個警察將遊昊之擡了上去。
然而就在關上車門的一剎那，警官下意識的看了眼後視鏡，隨後猛地一愣，扭頭，“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