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什麼是你嗎?”
財前葵坐了下來,附到遊昊之耳邊,“漢諾騎士!”
“誒?漢諾騎士?我嗎?但是我爲什麼是漢諾騎士?”
遊昊之疑惑的問道。
自己有在什麼時候公開宣稱過自己是漢諾騎士嗎?
“別想抵賴了!”財前葵坐直了身體,“你的外表,還有你的眼神,絕對是你!那個漢諾騎士!”
遊昊之似乎有些明白了,“不,你認錯人了。”
“我說別想抵賴,”財前葵擡起決鬥盤,調出照片遞到了遊昊之面前,“這張照片,你敢說不是你嗎?”
果然,那個紋身還有這個樣子。
帕斯啊。
長着同一張臉這種事情,也應該處理一下,雖然微妙的很相似而且不是一個人,但是真要被誤會了那樂子就大了。
“我被你刺了一劍,現在還很疼……”
見到遊昊之沒有說話,誤以爲他會警惕自己舉報的財前葵又接着說道,“雖然我很感謝你救了我,但是我最終還是沒能與playmaker還有鬼冢他們並肩戰鬥。”
“不,你真的認錯人了。”
“你還是不肯承認嗎?”財前葵說道,“沒事的,我是不會報警的,不過你如果真的害怕的話,以後還是退出漢諾騎士吧。”
“不,就算是你這麼說我也退不出漢諾騎士,因爲我根本就不是。”
沒錯,少女呦,他的確不是漢諾騎士,而是比漢諾騎士更加嚴重的問題。
“請放心,我向你保證我是絕對不會報警的。”
遊昊之看向財前葵,嘗試消解這個無聊的誤會,“說話是要講證據的,你說我是漢諾騎士,那你有證據嗎?”
財前葵看着他,準確的說是看着他的眼睛,“你們擁有相同的眼神!都像是在守護最後之物的絕望,像是守衛最後孤城的士兵,擁有這種眼神的人,不可能是兩個人,對吧?”
遊昊之有些無言以對的哭笑不得。
“不,眼神這種東西可以造假,而且我也有證據證明自己不是。”
說着,遊昊之擡起了左手手腕,展示給財前葵。
“我沒有決鬥盤,沒有登錄設備,甚至沒有進行過任何身份授權和儀器校準,怎麼可能會是漢諾騎士?”
財前葵的目光有些呆滯,錯愕的盯着遊昊之的手腕。
那上面的肌膚一點色差都沒有,可以看得出並不戴……至少不常戴東西。
而決鬥者,優秀的決鬥者,包括漢諾騎士在內,都是時常決鬥盤不離身的,那麼手腕上就必定留下痕跡。
“你……”
“你認錯人了,”在財前葵感到尷尬之前,遊昊之說道,“這個世界上有許多長得一樣的人,也許我們就是其中之二。”
“……”
沉默片刻,財前葵臉上的淡定變爲了懷疑。
“怎麼了?”遊昊之關心的問道,“以爲我是漢諾騎士,現在知道了真相,開始失望了?”
懷疑突然變成了冷漠。
財前葵站了起來,離開了長凳。
“要走了嗎?”遊昊之招手。
“我不會放棄的!”財前葵一邊走一邊說道,“我一定會找到其他的證據。”
“但是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可不會說謊。”遊昊之說道。
對,他的確不是漢諾騎士,是更加嚴重的壞分子。
怎麼能用漢諾騎士這種心懷理想,內涵極其崇高意志和理想的稱呼來形容呢?
循着已經徹底落入地平線的太陽,看着天邊最後一抹晚霞,寒冷的感覺攀上了四肢,遊昊之吸了口咖啡。
不過,事情都結束了,帕斯那小子跑哪去了?
想要真正在這邊結束行動,還要從那小子身上入手。
那麼,應該怎麼辦?
或者是,該找那傢伙的同類來幫這個忙?
……
又是後勤部忙碌的一天,說是忙碌,但對於身爲業務精英的財前晃而言,也不過是兩個小時的工作量。
在以往,在完成工作後,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發呆,或是幹一些他比較感興趣的事情。
於是,最近他有了新的興趣。
查找這家公司以往有關的記錄和歷史。
就像是被迷霧遮擋的真相,被掩蓋的真理,只要能尋找到一點小小的線索,對於他而言也不亞於嗅到了珍饈美味的老饕。
欣喜的順着線索追查下去,得到的反而是一個空洞的答案。
沒有相關記錄,或是查無此人。
對此,他反而感到樂此不疲。
越是有某種墜入疑惑和未知深淵的恐懼和絕望,他就要越是找到答案。
SOL公司輻射範圍太廣了,令他感到恐懼,而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自己的妹妹,作爲blue angel的財前葵,已經被這家公司盯上了。
如果兄妹間還想繼續以往的平靜幸福生活,那麼就必須找到答案不可。
“嗯?”翻着資料的手從滾輪上停了下來。
皺緊眉頭,最關鍵的一個線索忽然間映入了他的眼簾。
“終於……找到了嗎?”
食指輕輕的敲擊了一下,打開了那個文件夾,上面顯示的是一份檔案,二十年前,曾經在這家公司工作過的某個高管。
“現在竟然住在精神病療養院?”財前晃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果然。
曾經的高管無一不是在精神病院之類的地方孤獨終老,臨死都沒能走出來,他們的檔案也因此斷帶。
自己的多條線索也爲此中斷。
需要找個時間去那裡看一看……
財前晃霍然起身,打翻了剛剛那個想法。
直覺告訴他,有什麼東西在阻攔他探尋真相,如果自己再有“找個時間”“過段時間再說”,那麼真相和線索就必然會離自己而去。
況且,慰問公司的老上司,也算是自己這個後勤部長的職責之一。
“備車。”
“部長?今天要去哪?”財前晃的小秘書緊張的走了過來,“現在還是在上班時間……”
“就是去工作,”財前晃穿好了外出用的西裝,“去慰問一下曾經爲這個公司做出傑出貢獻的高管。”
“誒?那我也跟着……”
“不了,去的不是什麼好地方,”財前晃說道,“你還是留在公司吧。”
但很快,他就爲自己說過的話而趕到了抱歉。
SOL公司的車停在了那家療養院的大門前,財前晃按下了車窗,隨着療養院的正門一點一點的開啓,讓他在一瞬間以爲自己來到了天堂。
那是一座撒滿了陽光的大花園,園丁將喬灌木剪裁成各種溫馨的樣子,在陽光下開滿了白色和紅色的花朵。
那些在這裡生活的無論是醫護工作者還是病人,臉上都有笑容的痕跡,或是無奈的笑,或是天真的笑,無論橫看豎看,能看出來的都只有美好一詞。
如果這裡不是精神病院的話,改成敬老院也許再合適不過了。
再度打開資料庫,財前晃發現,原來這間精神病院,是以SOL公司的名義注資建設的。
也就是說,SOL公司……那個King,也是這裡的股東嗎?
下了車,有專門的人員負責接待,婉拒了邀請之後,在這裡負責人的帶領下,財前晃的腳步停在了一扇華麗且溫馨的白色房間前。
“他就住在這裡?”
“是的,這個病人的狀況一直都不太穩定,所以我們只能讓他呆在獨立的病房,每天都有專人來照顧他,也有專人定期給他更換室內的東西。”
“東西?”
大門打開,財前晃看到了這是一個鋪滿了柔軟墊子的房間。
從地板到牆壁,再到天花板,整個房間都被柔軟度極高的墊子所覆蓋,沒有牀鋪,因爲整個房間就是一個柔軟的大牀,躺下就可以睡。
在房間角落蜷縮着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渾濁的目光無神的看向窗外。
財前晃看了負責人一眼,負責人點了點頭,“只要別過度刺激他,他更多時候還是能平靜下來的。”
那就好。
“他不出去走動走動嗎?”
“病人不願意出去,”負責人說道,“他說他只要走出去就會死……似乎是某種偏執和妄想症引起的……”
財前晃鬆了口氣,然後擡腿朝着那個老人的方向走去。
那個老人似乎沒有察覺到財前晃的存在,坐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直到財前晃走到老人面前,他才發現自己相較於老人要高太多,於是只好蹲下來,平視着那個老人。
喉嚨緊張的滾動了一下,同時做好警惕的準備,“元昴前輩?”
老人沒有反應,只是眼瞼略微顫動了一下。
有反應。
“元昴前輩?”財前晃說道,“元昴前輩,我是SOL公司現任的後勤部門主管,我姓財前。”
“S……O……L……”老人的眼睛眨了一下,隨後緩緩的轉過頭,雙眼恢復了清明,看向了財前晃,“爲什麼……會來這裡看我?”
“呼——”還好,現在人是正常的。
財前晃頓了頓,想知道SOL公司的秘密,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更何況,他明白老一輩人總是十分頑固,萬一激怒了老人,過分刺激到他,讓他發病的話……
那麼,要怎麼詢問呢?
“SOL公司的人……那麼,你是來殺我的嗎?”老人的語氣一轉,臉上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神情。
“!?”財前晃差點嚇得向後摔倒,“不不不……不可能的!您爲什麼這麼說?”
“爲什麼?你不是來滅口的?”老人的目光重新帶上了沉重和痛苦,“哼哼哼……你要是來滅口的,多好……”
“不,前輩,”財前晃儘量用溫和的語氣說道,“我是代表公司來慰問您的……”
“慰問?”老人晃了晃腦袋,似乎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都是很久以前的記憶一般,“那,你就是什麼都不懂的那種人嘍?”
什麼都不懂?
懂?懂什麼?
財前晃心中猛地跳了跳,有一種真相忽然間出現在眼前自己卻不得其門而入的感覺。
“您……在說什麼?我……需要明白什麼?”
老人低下頭,從喉嚨裡發出一陣令人心悸的笑聲。
“假的……全部都是假的……”老人低下頭,用彷彿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的聲調,“全部都是假的,假的!”
財前晃還想要細問,但是老人卻豁然起身,嚇得他差點摔倒。
“都是假的!這個世界都是假的!我的家人是假的!我在夢裡度過的十年是假的!這裡是假的!你也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
“他答應過我!他答應過我!!”
“作爲將靈魂奉獻給他的報酬!他答應過我!會讓我活過下半生,只要我不走出他劃定的範圍!但是卻是以這種方式!他是一頭惡魔!惡魔!!”
財前晃剛想說什麼,就在這時,他忽然間透過老人眼睛的反光,看到了在他身側的窗外,那裡,灰濛濛一片。
有什麼龐然大物躲在窗外,用怎麼都無法在窗外隱藏的碩大頭顱和紅色眼睛,窺視着這間小小的病房。
財前晃猛地轉過頭去,卻看到……
萬里無雲的晴朗天空。
“啊啊啊啊!!!”
老人面朝向窗戶,忽然間驚恐的大叫了起來,像是同樣看到了那個令人恐懼之物。
“前輩!!”財前晃大聲的喊着,“沒事的!窗外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嗎?財前晃忽然間連自己都不相信了。
負責人已經嚇呆了,但還是很快鎮定下來,朝着外面大喊,“快叫人過來!護士!鎮定劑!”
就在這時,玻璃忽然間碎了,在負責人的衆目睽睽之下,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外面破窗而入。
“啊!!”老人忽然間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朝着門口的方向飛奔而去。
負責人擋在他面前,卻被老人直接撞開。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那個瘦骨如柴的老人竟然有這麼大的力量。
老人似乎無視了周圍的人,護工們沒有任何防備的被撞開了一條路。
沒有人能阻擋一個拼盡全力求生的人的路,而這個老人,在生與死之間徘徊中突然間莫名的爆發出了求生的渴望。
“快攔住他!”
醫護們朝着老人追去,然而,就在經過拐角的一剎那,財前晃聽到了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呯!
緊接着,一聲尖叫打破了這個天堂的平靜。
財前晃的腳步遲疑了片刻,又加速朝拐角的方向奔去。
一灘鮮紅的液體汨汨的從拐角處流出,一直蔓延到財前晃的腳下。
財前晃深吸一口氣,走出了拐角,再次見到了那個老人,此刻他的雙眼再度恢復了清明,只是倒在了地上。
他的胸膛插着五六根針筒,血液順着針筒的斷裂處噴涌而出,那是鮮紅的血液,而不是暗紅的。
出去就會死……這似乎不是一種偏執。
“前輩……”
“快去叫救護車!”
財前晃跪在老人面前想要止血,但是卻不知道要怎麼做。
“我們都是……”老人嚅噎着,似乎想說什麼似的,艱難輕輕哼道,“都是……”
“前輩你想讓我做什麼?”
“囚徒……”
“去找……”老人的手指在顫抖,卻緊緊的握住了財前晃的手臂,像是鐵鉗一樣,捏緊。
在那一刻,財前晃差點以爲自己的手臂要斷掉。
“去找……那個惡魔的兒子……他是解放我們的關鍵……”
吐出最後一口血沫,老人緩緩的放下了手臂,最終,呼吸全無。
“阿嚏!”
公園裡,遊昊之揉了揉鼻子,疑惑也只是片刻,隨後,伸手接過了攤販的炸肉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