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喚醒了人類億萬年以來遺傳的本能。
當沉睡在狹小囚籠中的意識復甦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已經從光怪陸離的狀態中逃脫出來。
只是這種慶幸並非是讓人從幻覺中清醒，眼前所見的依然是五彩繽紛的世界構成一條筆直向下的通道。
然後墜落，繼續墜落。
失去了雙眼，無法將自身交付於黑暗，失去了雙耳，也無法將思維交給寧靜，在混亂與嘈雜中，四周雜亂無序的聲音和光怪陸離的色彩似乎越發難以平息。
慶幸的是思維和記憶依然屬於自己，自己對這兩者有着絕對的支配權。
在記憶的書架中，翻找到了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得到的結論只能在意識中長嘆一口氣。
將思維的權利交給機械，或是用機械的數據取代人類的感知，無論哪一方面對於遊昊之而言都是值得避諱的禁忌。
但是，事急總要從權。
得到了答案，那個意識終於平息下來。
光怪陸離的通道前方連接的是一片未知的世界，最終周圍的環境在一陣陣的扭曲之中變換得井然有序。
就如同遊戲加載到最後的1%一樣，世界率先被構架出來。
有灼熱的光芒從上方籠罩着這片世界，廣漠的空間只有自己依然停留着，睜開眼睛，世界有了構築的雛形。
從小小的立方體開始，構築出井然有序的城市，以及身處的街道。
陽光照在大地上，將地面烘烤的熾熱無比，讓這個世界短暫的變成了一個蒸籠。
一層人類的肌膚重新迴歸到大腦的支配下，反饋到的是微風吹拂在身體上的清涼，驅散了太陽的灼熱。
氣溫恢復了正常。
伴隨着耳畔突如其來的鳴笛聲，遊昊之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躲開了駛過身旁的貨車。
就在車廂從眼前經過之後，遊昊之驀然發現，這個街道上有了行人。
行人們似乎察覺到了這個人的不對勁，紛紛用着奇怪的目光看向這裡，而遊昊之，似乎也正在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這個世界，似乎有些奇怪。
“不對……這裡……不是‘世界’吧？”
“危險！！”
就在遊昊之陷入沉思的時候，一聲尖叫從身後傳來。
在遊昊之轉身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不斷在眼前放大的機車。
好快，是D輪嗎？
一聲碰撞的重響，一聲尖銳的剎車，伴隨着身上傳來的劇痛，才終於讓遊昊之從失神狀態下回過神來。
疼，很疼……
令人不可思議的劇痛。
但卻是活着的實感，是意識的證明。
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喂！你！沒事吧！？”機車上窈窕的女騎士摘掉頭盔，露出一頭銀色與紫色相間的秀髮，一路跑過來。
看到倒在地上的少年的狀態，並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女騎士有些慌了。
想要去扶倒在地上的遊昊之，卻又有些不敢，生怕對方直接抱住自己的大腿，那自己今天，算是栽了。
“振作一點！剛剛……可是你自己主動撞上來的！”
“那是爲了躲避貨車吧？”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此刻周圍已經圍了一羣指指點點的人，似乎是想湊熱鬧，這種人，似乎哪個世界都不缺。
“總之別說了，快點把人送去醫院吧！”
“但這……”女騎士剛想說“這又不是我的錯”，說到一半卻閉嘴了。
看着腳下的斑馬線，女騎士更慌了。
剛剛……自己是不是習慣性的超速了？
那萬一警察來了的話……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女騎士揪着頭髮，“我把他送去醫院！可以了吧！？”
……
當遊昊之額頭纏着紗布，手上綁着繃帶坐在走廊上的時候，意識終於從懵懂中再次復甦過來。
耳邊傳來了那個女騎士和醫生之間的對話。
“那個孩子有沒有什麼大問題？”
“大問題的話沒有，”地中海的大夫搖了搖頭，“生命體徵一切正常，只是在我剛剛檢查的時候發現他幾乎對外界的刺激沒有任何反應，恐怕是傷到了腦部……”
“誒？”
“對了，你是他的家人嗎？”
“這……和他現在的狀態有關係嗎？”
“這種情況需要有家人長時間的陪伴，期間不要過度刺激，如果有失憶症狀的話，這個週期會更加漫長。”
“啊？還會失憶？”
“所以呢？你是他的家人嗎？”醫生說道，“如果不是的話那還是儘快報警吧，如果家人不能儘快趕到身邊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不不不……我就是他的家人啦！”女騎士滿頭大汗，“沒錯，我是他的姐姐！”
警察來了天知道要怎麼和他們解釋，萬一被吊銷駕駛證就完蛋了，而且看那孩子的樣子，身上除了一身衣服之外什麼都沒有。
甚至沒有可以認證身份的東西。
怎麼辦？
看着在那裡依然低着頭髮愣的少年，女騎士走過去，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感受到肩膀上的力度，遊昊之的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慢慢擡起頭，看着眼前的紫發大姐，眼神中依然毫無光彩。
“你好啊！我的名字是艾瑪！”紫發大姐姐說道，“你的名字呢？”
腦袋微微的側了一下，似乎沒有反應。
“嘛，”艾瑪嘆了口氣，“總而言之先跟我出去吧。”
拉起遊昊之的手，艾瑪試圖將遊昊之從椅子上緩緩扶起來，但是後者依然毫無反應。
“好了！我知道超速是我不對，但你也不要用這個樣子來懲罰我嘛！”艾瑪欲哭無淚，這叫什麼事情啊？
賺了半輩子的錢，結果卻在半路遇上了大爺？
這樣想着，艾瑪忽然間看到遊昊之從椅子上緩緩站了起來。
艾瑪精神一振，“很好！就這樣跟着我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如果這是遊戲的話，倒是蠻真實的，如果這是現實的話，那隻能說這款遊戲做得太垃圾了。
遊昊之的眼神短暫的恢復了光澤，又重新黯淡了下去。
跟着艾瑪的步伐，走出醫院的走廊。
“要拿你怎麼辦呢？”推着機車，艾瑪走在前面，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跟在身後的遊昊之，生怕他一不小心走丟。
兩個人，總不可能乘着同一輛機車，而且沒有備用頭盔的話會有警察過來盤問的。
路過商業區廣場的時候，艾瑪調轉了車頭，走到了廣場的椅子上。
“哎……”又是一聲嘆息，轉頭看向老老實實跟在她身後的遊昊之，“總之，接下來我要去接一份工作，你就在這裡休息一下……”
艾瑪的視線看到了遠方的流動熱狗車，此刻那個傳聞總是很懶散的攤主正勤快的料理着熱狗和咖啡。
餐車周圍的餐桌上，有一位藍髮的少年正坐在那裡用筆記本電腦上網。
很安靜祥和的攤點，也很乾淨。
艾瑪走了上去，“一隻熱狗，一杯咖啡。”
“好的！”餐車上的青年非常商業的笑了笑，“請稍等。”
“真是難得一見誒，你們竟然在營業，”艾瑪笑了笑，“平時我經過這裡的時候都是關着的，今天竟然難得營業了。”
“是的，”青年撓了撓頭，笑道，“因爲我平時都很懶，所以一不小心就睡過頭了。”
“嗯，沒準是我更懶，總是錯過你們開業的時間，”艾瑪轉頭看向廣場，突然間注意到雖然是週末但是廣場上卻沒有多少人，“今天看起來你們的生意並不是很好啊？”
“是的，託您的關照，至少還過得去。”青年嘻嘻一笑說道，“不過也只是最近廣場上的人都少了，畢竟playmaker那麼出名，想找到他的人都進入了VRAINS裡。”
“也是啊。”
艾瑪抿嘴，似乎猜到了今天的工作內容是什麼。
轉頭的時候，頓時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遊昊之就站在她身後，盯着餐桌旁的藍髮少年看，準確的說他的目光是集中在那個少年放在一旁的老式決鬥盤上。
這是第一代的產品吧？話說現在還有年輕人會拿着這種古董一樣的東西到處晃嗎？
不對，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你……跑過來做什麼？”艾瑪苦惱的撓了撓頭盯着遊昊之說道。
遊昊之盯着那個決鬥盤，直到顯示器上突然間出現了一隻金色的眼睛。
“……你好。”遊昊之對着決鬥盤中的眼睛問了聲好，卻看到那隻金色的眼睛瞬間放大。
裝傻ing……
“啊！！”藍髮的少年心中一緊，連忙點了點頭應了過來，“你好。”
“抱歉抱歉！”艾瑪推着遊昊之，臉上帶着無奈的笑容，歉意的對着藍髮少年說道，“不好意思，他的腦子不太好使！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關係沒關係！”青年似乎也被驚了一下，連連說道，“請慢走！”
“好的！明天還回來照顧你們家的生意！哦吼吼……”
等到兩人離開之後，青年似乎才鬆了一口氣，“遊作！那個人……剛剛對ai說‘你好’了吧？是真的腦子不好還是……”
“不要小瞧本大人的僞裝啊！”
“囉嗦，”遊作讓ai安靜了下來，“不用管他。”
“爲什麼？”
“他頭上纏着繃帶，也許真的是腦子不好使。”遊作繼續沉迷於網絡。
……
“有事情的話網上聯繫不就好了？”艾瑪找到了聯絡人。
一個面容嚴肅似乎不苟言笑的青年。
前任網絡僱傭兵，現任著名網絡公司主管，財前晃。
“重要的事情要當面說，”財前晃說道，“你遲到了一個小時。”
“抱歉抱歉，路上遇到了一些意外耽擱了一下，誒嘿~~！”艾瑪敲了下自己的腦袋，“對了，這次的工作是什麼？”
“邀請你緊急調查一下playmaker。”
“哦，那個最近聲名鵲起的playmaker嗎？”艾瑪瞭然，似乎早有預料，“也是呢，畢竟是那麼出名的一個人，而且還持有原本屬於SOL公司的東西，不過竟然不是邀請我和他決鬥？真是不可思議。”
“這個不用擔心，想要找他決鬥的有大把人在。”
“也是呢……”艾瑪神秘一笑，“把他當成是目標的熱血青年，還有，視他爲阻礙的傢伙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