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末尾有派出所蓋章確認元元和那個女人的母子關係。
元元拿着手寫長信，在兩個民警的陪伴下拍了照。
然後請公安幫忙發出這封長信，也公佈了元元和小白龍的語音信息。
字跡非常工整，但是紙上有些字跡都被淚水模湖了。
大家哭死！
爲這個特別善良特別正直的孩子！
也爲特別善良特別溫柔的小白龍！
【如孩子所願，我們不網暴你。小白龍也一直給你打了碼。真的是你一直傷害他，他還想着保護你。但是請你道歉！】
【我也被治癒了！】
【需要看病的是這個媽媽！】
【難怪堵車發零食那段視頻小白龍說什麼奇葩校規，我還說莫名其妙的，原來是這樣。】
【連笑都不敢笑的孩子，真的心疼死我了！】
【但是小白龍哥哥讓元元大聲地笑了出來，元元，不用控制，不用羞愧，以後都大聲地笑吧！】
【小白龍哥哥說得對，這個世界不是那些傷害你的人的！】
【小白龍哥哥說得對！那些同學不及你的萬分之一！你真的特別棒！】
【不用擔心哥哥，哥哥是個大人了！嗚嗚嗚……】
【小白龍才二十二歲！纔剛剛畢業！他也只是個孩子啊！】
【多大的孩子寫成這樣？還說他成績不好！我不信！】
【這樣優秀的孩子都被逼到自殺，我怎麼有臉活在世上？】
【什麼學校！請相關部門快查一下！令人髮指！這是在培養祖國的花朵還是在摧殘祖國的花朵！】
【更恐怖的是老師和家長都知道！】
【元元太可憐了！太懂事了！】
【我真的也能感到元元和小白龍的心情，就是並不後悔相遇！因爲這次相遇，元元才被小白龍哥哥拯救！不然他怎麼辦？父母都成了幫兇！】
【真的是像親哥哥一樣了！】
【小白龍哥哥是元元的天使！】
【是上天讓你們相遇！是老天捨不得這麼好的孩子，所以讓他遇到小白龍哥哥！】
【孩子很勇敢！很正直！很善良！請教育部門介入，徹查那個學校！不要再把孩子送進魔鬼學校！】
他們太溫柔了，讓大家哭死！
知道網上都是罵他的，甚至波及到了維護他的朋友和景區以及整個雲州，何歡都懶得上網。
又準備關機睡覺時，龍騰發來信息：看熱一。
何歡愣了一下，又發生了什麼？
點進去，看到這封手寫的很多處被淚水模湖的長信，也哭了。
又看看在警察陪伴下的元元，捏着信紙的有點肉肉的手都把信紙邊角捏皺了，用了很大的力氣。即使面部打了碼，依然能看出來他那常伴的羞澀緊張和努力鼓起的勇氣。
一時，千情萬緒匯聚心口。
何歡捂住心口。
龍騰發視頻過來，看看他紅紅的眼睛，“看了吧？”
“嗯。”
何歡忽然發現這個熱一幾乎是空降，太突然了！元元下午給他發信息，然後寫這麼長信，又去派出所找警察幫助，再發出來。就這麼快到熱一了？
“不會是你買到熱一的吧？”
“嗯。”
“你讓他寫的？”
“不是。”
過了一會兒，龍騰又說：“這種家庭的孩子，要早點學會自立。他保護了你，也保護了自己。”
“嗯。”何歡點點頭，“看元元信裡，他爸爸還問他的想法，給他轉學的決心也不堅決。一回到那個環境裡，他們很難真正改變思想。只能靠他自己掙脫出來。現在這封信曝出來，相信那個學校是不用去了。”
“嗯。
”龍騰說，“安心睡吧。”
何歡心裡一暖，昨晚他是睡着了。但今晚，看到那麼多朋友被自己牽進來，誰維護他誰被罵。何歡心裡也不好受。
現在看了這封信，無論事情如何發展，無論那個女人道不道歉，他就是覺得爲了這個孩子，一切委屈都不算委屈。
何歡睡了，網友們依然無眠，大家都在瘋狂譴責那個學校，艾特教育局徹查。教育局迴應已經關注此事。
誰也沒想到旅遊圈的火，燒到了教育圈。旅遊圈的人都傻眼了！怎麼火苗就從他們面前飄走了？
第二天早上，旅遊局通知何歡：“她撤銷了投訴。而且今天就飛春城跟你道歉。你看……在哪兒見面？”
“那我就去旅遊局吧，也讓大家看看旅遊局是可以爲導遊主持公道的。”
工作人員懷疑他在陰陽怪氣，無語萬分。
“我們請媒體到場做個公證？”
“還是給她打碼。”
“好的。”
大家真的覺得小白龍特別善良。渾身潑滿髒水，也只是想要一個道歉。
“黑名單的事？”工作人員主動提道。
“看她的誠意吧。”
“好。”
其實黑名單對遊客沒什麼懲罰性，畢竟世界這麼大，這個地方不去去那個。有的地方一輩子也不會去。尤其是那個女人那樣的，人家都去國外的。
掛黑名單更多是一種警示。只是讓大家知道這樣不文明。而這個女人的事情鬧這麼大，掛黑名單恐怕還會社死。畢竟掛黑名單就要公佈名字。
何歡並不想到那個地步，網暴真的很可怕。
當天下午，工作人員通知何歡遊客已經到了，何歡就去旅遊局，被投訴中心主任帶進會議室。
現場只有幾個雲州本地媒體。
看來工作人員已經告訴過她會打碼，所以她還是比較安靜。看見何歡走進來，連忙擡起頭來。
又低下頭去。
何歡走到她面前。
“小白龍，對不起！”女人彎腰，深深鞠了一躬。
“沒關係。”
女人擡起頭，看了看他，眼睛一紅，又扭過頭去。
控制了一下情緒，又說：“謝謝你。看了元元的信……”女人捂着心口，“我當然是愛他的，我是他的媽媽。我……”
何歡看着圍着的攝像機，“差不多了。”
記者都懵了，這也太快了吧？這場面一點都對不住鬧那麼大！不得來個痛哭流涕追悔莫及感言之類的？
記者不甘心地拿着話筒還要上前採訪，何歡擋開，看着女人，“出去走走？”
“嗯。”
這就是個形式，給大衆一個交待。
但是面對攝像機，很多事情是沒法說的。
大家就眼睜睜看着鬧得沸沸揚揚的兩個人就這麼平靜地走掉了。
穿過旅遊局後門，到後面清清幽幽的船房河，兩人沿着河邊走着。
何歡說：“元元寫了那信，你們沒爲難他吧？”
“我是他媽媽！”女人有點激動地說，又嘆一口氣，“不過，他確實害怕，晚上躲派出所不敢回來。”
“啊？”
“後來我和他爸爸去接他，告訴他今天就來跟你道歉。民警勸他跟我們回來了。”女人深深嘆了一口氣，“我沒想到我成了他最害怕的人，成了傷害他最深的人。謝謝你讓他放棄那種想法。我當然希望他快樂。”
女人眼裡淚水瀰漫。
何歡伸手，示意她在旁邊石凳上坐下。
然後坐在她旁邊。
“他看到你的視頻笑了，我就報了小白龍團。看了信，我才發現他很久沒笑了。我也是。”女人眨眨眼睛。
“今天，元元爸爸去學校給他辦轉學了。”
何歡十分高興，“太好了！”
“教育局也介入了，估計能把學費拿回來。”
“哦。”
女人從兜裡掏出紙巾擤擤鼻子，望着綠幽幽的船房河，“其實，他們那樣羞辱我的孩子，我也很心疼，很憤怒。但是我沒有辦法。我們奮鬥到今天很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掉了下來。”
何歡看看她，這就是底層躺平，中產焦慮，天天喊着過不下去？
“看到他們在羣裡羞辱元元的時候，我毫無辦法，我也感到羞辱，等元元回家，我就再羞辱他，反覆羞辱他，比老師同學更過分。”
女人垂下頭，“我不是一個好媽媽。”
何歡看着她，這無法安慰她，因爲她確實不是。她給孩子的傷害是最大的。
女人掉下眼淚，“但我只是一個媽媽，我沒有工作，我只是媽媽！元元說得對，我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
他爸爸……我們除了孩子，也沒有共同話題了。我如果連孩子都培養不好，那我這個媽媽還有什麼用？”
“培養孩子並不容易。”
“是啊！”女人看他一眼，很意外他能理解她，“我只能把孩子培養好，這樣他爸爸也會看到我的功勞。
爲了優秀的孩子，也能勉強維持一個家。就算維持不下去，我把孩子培養出來了，也是一個依靠。”
女人深深嘆了一口氣，“你說得對，我是寄生蟲。”
何歡說：“我當時只是氣話。”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就是我兒子，他如果……我也活不下去。”女人擦了擦眼淚，“我確實把元元抓得太緊了，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在他身上了。”
“但他還是很愛你。”
“是啊！”女人低下頭。
“孩子雖然是你生的，但他是獨立的個體。培養孩子雖然不容易，培養元元這樣的孩子卻很容易。他就是來報恩的天使。”
女人雙手捂着臉，埋頭痛哭。
何歡眼睛也紅了，“別人怕孩子學壞，你完全不用擔心。但你若要想讓他成爲那種把別人踩在腳底下的人，他是達不到你的要求。
比起一般孩子，元元的心性比他們優秀。他一點都不脆弱，你們這麼壓他扭曲他，他還是這麼直。還不夠說明他韌性有多強嗎？”
“嗯。”女人點點頭。
“你不用擔心，元元特別好。只要給他空間，不要逼他，他自己就會長得很好，長大了也會愛護你的。”
“嗯。”
“那樣的環境，他怎麼可能安心學習？即使培養出一個所謂的精英，他有本事了能看得起你嗎？他把你也踩在腳下，你也快樂嗎？”
女人擦擦眼淚，“對不起，小白龍。在家長羣遭遇的羞辱太多了，在家就發泄到元元身上。出來了，就發泄到你身上了。”
“你不要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元元身上，自己去找點感興趣的事吧。”
“嗯。”女人又深深嘆了一口氣，站起來，“謝謝你救了我兒子。他走到海里又退回來，是因爲你，我是沒想到的。你又勸他放棄了那種想法。謝謝。”
“不用謝。我也很喜歡元元。”
“嗯，我走了。”女人轉身走去。
何歡繼續坐在船房河邊，也沒想到他如此深地參與了一個家庭。
雲州旅遊發佈了女人的道歉視頻。
網友們也有點驚訝甚至失望：就這？
全國導遊卻一片歡騰，第一次導遊這麼正面剛遊客， 而且贏了。
關鍵是他贏了就立刻對給他造成這麼大傷害的遊客，這麼溫柔、保護，不想給她帶來任何尷尬和難堪。
大家真的被他的胸懷感動了！
國家旅遊局發文稱讚：剛柔並濟、導遊素養！
導遊的尊嚴，被小白龍捍衛住了！
導遊的榮譽，大家又感受到了！
這是導遊羣體的勝利！也向遊客倡導了文明旅遊！
網友們也發現小白龍沒有得理不饒人，他對待每個遊客的溫柔和包容，一如元元信中寫的那般。
真的好敬他！好愛他！
景緣旅行社立刻打出第三個小白龍團的廣告，瞬間諮詢量爆棚。
小白龍點燃的火蔓延到教育圈，當地教育局迴應正幫助元元轉學，也正在調查那所國際學校，一經查實會讓霸凌元元的老師和同學向他道歉並受到處罰。
網友們一片歡騰，兩個溫柔的人能夠被溫柔以待，或許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美好。
何歡卻退出了剛剛漲粉千萬的微博。
心中的一口氣放下來了，一陣空茫，只想要休息。
周總打電話給他：“小白龍，恭喜啊！你來旅行社我們趕快把線路定了！諮詢的人太多了！”
何歡深深嘆了一口氣，“我戰鬥的時候，你們也沒有站出來爲我說一句話，戰鬥贏了又馬上催我上團。我不會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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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周總有點不好意思，這不是前天準備問問他，結果他關機了。昨天又風向逆轉，大家都抵制雲州旅遊了，哪敢往上衝？
只好道：“那你休息兩天咱們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