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三峰迴

(菩薩蠻)

尋寶還進岔道曲。看時足跡步步同。回似去時路。驀然冰中映。

退步應已絕。再往亂中去。只是境中景。不知似女陰。

霧氣越來越濃了。那些霧氣帶來的肯定不止是視線的模糊,那其中肯定還暗藏了更多的東西。

沒有風,可是迷霧卻偏偏挾帶了怪異的風聲,嗚嗚咽咽的,就像是鬼哭。

“哨口?!”獨眼覺得這聲音熟悉,在北平城外追殺他們的那個瘦高的大弩高手,他車上掛着的哨口好像就是這聲響。

“是的!”瞎子說這話時,臉頰的肌肉在連連地抽搐跳動着。他的聽覺能力沒人懷疑,他說是就肯定是了。

“誰?”好聽覺的瞎子沒聽到動靜,好眼力的獨眼卻是看到了一個毛球一樣的身影,但他沒有撲過去,這種環境,隨便出擊和離開同伴都是不明智的舉動。

“魯一棄。”魯一棄沒忘記大家約定好的暗號,高聲的報出自己的名字。

“哈得興。”對方也高聲的迴應了。

真的是哈得興,名字一報,他們就從衣着裝束上看出來了。但是奇怪的是哈得興並沒有往他們這邊走過來,也沒有停步回頭,只是揮了揮手,就一個閃身消失在另一個岔道口裡。

魯一棄的眉頭皺了起來,記憶中的一個細節如同針一樣刺痛了他,他覺得自己已經差不多理順的一連串判斷中好像斷了一節,缺了一塊。

“這小子,犯什麼傻了?我去叫他過來。”女人到底還是缺少經歷,所以想法比較簡單。說完擡腳就要往那裡走。

瞎子一把拉住了她,抓得很用力,手臂還有些微微的顫抖。女人被抓得很疼,但她的忍耐力很好,只是一口咬緊了下嘴脣,忍住了沒叫出聲來。

“那裡還有活物,都別動。”瞎子的聲音很輕,但是幾個人都聽得非常清楚。

又是個毛球一樣的影子,只是這影子是趴在地上行走的。那東西在哈得興消失的岔路口停了一下,轉頭往魯一棄他們這邊看了一眼,那對綠色中夾帶着些血紅的眼睛,射來的光芒中帶着嗜血和死亡的信息。那東西只是看了一眼,就也往那岔道中走去。

大家沉默了許久,都不知道什麼話才能恰到好處地打破沉默。

霧氣更濃了,那溼乎乎的霧氣卻不像平常那樣給人溼冷的感覺,反倒給人些暖暖的感覺。

“鬼地方,像他媽的×道兒。”獨眼的一句下流話打破了沉默。

“你說什麼?!”女人肯定是聽見了,要不然她不會再問。雖然女人的問話的語氣沒有一點憤怒和責怪的意思,但是獨眼卻沒再好意思重複自己的話。

“怎麼都往那邊走,難道那裡是正路,我們方向錯了?”魯一棄很明顯是在自言自語,可是有人回答了他的問題。

“可能不是錯了,而是沒有走到頭。”女人用舌頭舔了一下咬緊嘴脣時留下的齒印,又撫摸了一下被瞎子抓痛的手臂,然後繼續說道:“剛纔倪三的話提醒了我,我們的位置現在是在雙膝山兩山的交夾處,也就是女人的下體位置,這讓我想到《玉女秘訣》中有種技法是‘三峰三回’,是進五分,回三分;再進八分,回五分;最後再進十分,回八分。重複這三個深度的動作,直到**。”

魯一棄前面的話聽得似是而非,直到最後那句“直到**”時,才終於明白女人說的是什麼事情。他此刻才突然意識到女人的本行是什麼,一個領着羣女人操皮肉生意的大娘,怎麼會不精通男女之間那一套。

獨眼輕笑了一聲。

女人對這笑聲反應很強烈:“笑什麼,你懂你說。你們以爲我那寨子就這麼好經營,那些女人姿色平平,要沒些本事能勾住你們這些臭男人。”

魯一棄苦笑了一下,女人一句話,把他們都歸到臭堆裡了。

女人停下話頭,啐了口唾沫表示了一下自己的不滿,然後才繼續:“我覺得我們這步子走在回道兒上,而且已經回到位了,只是不知道在第幾回上。現在應該找到往前的步子。”

明白了女人說的是怎麼回事,當然也就想到她說的是什麼路數。於是還沒等魯一棄做出太大反應,獨眼已經在小道的另一側找到了腳印,那是一路朝前走的腳印,可以看出,這一路腳印的起始點就在這裡,不是從外面一直走進來的。

順着這一路腳印,魯一棄他們幾個走入了前面的一條岔道,那岔道正是哈得興剛剛進去的。

繼續往前還有岔道口,在又過了兩個岔道口後,那一路腳印也沒了。按照女人說的理兒,他們順利地在小道的另一側再次找到一路倒退的腳印。方法沒有錯,這又是一條回道。魯一棄帶着那三個人再次順着腳印往後退走,就在剛走過來的那個岔道口,他們退走進了一條新的岔道。

進到這條新的岔道口後,魯一棄有了些擔心:“這腳印不會是對家放的誘兒吧。”

如果真是對家放的誘,那麼這女人肯定脫不了干係,因爲腳步的走法真的和她所說的“三峰三回”完全相同。他們退走的距離沒有前面那條回道長,腳印就又指引着他們往前行了。一個坎面竟然和男女的牀上技法相吻合,這其中真是有些蹊蹺。

雖然心中覺得奇怪,但是魯一棄卻依舊堅持這樣的路數在往前走,因爲他意識中隱隱覺得,這樣的走法好象不是讓他們重新退出到峽口那裡,而是在朝着金寶暗構漸漸靠近。此時他心緒不再混亂,煩躁焦慮都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愜意感覺,一種曾經在夢中有過的美好感覺。

腳印在往前,但沒走出幾步,才過了一個岔道口,一條灰色的影子突然從前面竄過。大家都被嚇了一跳,獨眼更是“咣”的一聲撐開了雨金剛。

“是個獸子,倪三,看清是什麼獸子。”瞎子從竄過去的輕盈腳步中聽出來了,四足迅捷地前後點落足,只能是獸子。只是瞎子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顯得有些惡狠狠的,臉上的表情好像在強忍着些什麼。

獨眼卻沒能看清是什麼獸子,那灰色影子的出現和消失都太快太突然了,而且此刻周圍的霧氣又比剛纔要濃厚了許多。只能隱約覺得和剛纔墜在哈得興背後的綠眼狼有點像。

前行的腳步變得非常小心,霧氣已經讓人看不到十步以外了。隨着這霧氣的瀰漫,魯一棄感覺到這怪異的“鬼打圈”中有許多的東西在迅疾而小心地往自己這邊靠攏、包圍過來。

“誰!”這次是獨眼搶在瞎子前面發現異常的,問話的同時,他已然撐開了“雨金剛”,擋在魯一棄的前面。

十步左右,對於技擊高手來說是個極短的距離,對於不是練家子的魯一棄和若大娘來說,是個非常危險的距離;現在就是在如此危險距離的地方,站立着一個隱約模糊的黑色人影。

那人影沒有作聲,也沒用動,歪着腦袋,好像是被嚇着了,也好像是在辨別着什麼。

魯一棄眼中的影子要比獨眼眼中的模糊得多,他能看到的只是有那麼一處的霧氣比旁邊的要稍微濃一些。魯一棄先平端起手中的步槍,瞄準了那塊濃一些的霧氣,然後才平靜報了一下自己的名字:“魯一棄!”這聲音不高,可是對方聽到後身體卻明顯地跳動了一下。

“任火旺!”霧氣裡回過來鐵匠的聲音。

濃霧中快步走來的果然是鐵匠。

“你一個?他們呢?”獨眼對鐵匠單身一人感到奇怪。

鐵匠來到魯一棄他們,二話不說,先伸手從瞎子手中奪過火把,甩手往身後遠遠扔出去。瞎子似乎想躲閃一下的,不知怎麼卻又放棄了。

扔掉火把,鐵匠轉身便拉住魯一棄的手腕,往他們剛走過來的岔道口那邊走去,直到邁出兩步後,嘴裡才急切地說出句話:“快!跟我出去!”

幾個人都被他的這番動作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都轉身跟着他走。只有一個人依舊怔怔地立在原地沒有動彈,這人的目光隨着火把在空中劃過的一道弧線,迅速在前方鎖定了一個方位。

“等等!”女人的聲音中充滿了興奮。已經回身走出幾步的人們這才發現女人沒有挪窩,她站在那裡,擡手臂指着前面的一個地方。掉落在地的火把沒有熄滅,跳躍的火苗把女人的身影映在石壁上,顯得非常的怪異巨大,而且還在不斷地聳動着。

“那裡!你們看那裡!”

魯一棄他們沒有看到女人指的是什麼地方,更不知道那地方有什麼奇異的東西值得如此興奮,因爲火把的火苗已經變得非常微弱,只剩下兩朵小火苗在頑強地撲閃着。

“那裡有什麼?”瞎子問話的語調跟平常有很大的差異,也不知道是鐵匠把他嚇着了還是女人把他嚇着了。

魯一棄沒有說話,因爲在他的感覺中,女人指的那個方向,是個讓他冥冥之中註定自己必須要去的地方。

獨眼也沒有說話,因爲隨着火苗的漸漸熄滅,他的夜眼反倒越發清晰了起來,於是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他看到了兩面交匯在一起的石壁,那裡應該是這條道路的盡頭。兩面石壁上都沒有覆蓋冰面,倒長着好些雜草樹木,可以看到雜草樹木中正往外蒸騰出嫋嫋的白霧。

“前面沒路了,我和柴頭他們分頭找路,在這裡繞了半天都沒繞出去,最後進了這條死衚衕。也不知道他們往那裡去了,不知道有沒有能走出去。”鐵匠肯定的語氣裡充滿了真誠和關心。

“前面應該還好走。”聽口氣女人對自己的判斷沒有十分的把握。

“那裡沒啥。”火苗已經熄滅了,只有火把頭上還有些暗紅的火星子還沒有完全熄滅。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中,對於環境路徑的判斷,最有發言權的應該是獨眼。

“你看那裡像什麼?”女人問這話的時候,魯一棄從她的語氣中竟然聽出些羞澀。

“不知道!”獨眼回答得很乾脆。

“像啥都不會是個道口。”鐵匠似乎有些生氣,因爲女人現在做的事是在證明自己的錯誤,也是在證明自己的不可信。

女人沒有理會鐵匠,她只管自己將聲音壓低,娓娓地說道:“虧你們還是些經過事兒的男人,那麼明顯的個樣兒都瞅不出來。如果剛纔我沒看錯的話,前面的死角口應該像個女人的*口。”

幾個人都楞住了,獨眼甚至還用手擦了擦眼睛,往前多邁出兩步,仔細往那裡看去。

“傳說中這地界不是產龍子的女人化成的嗎,如果真有寶貝藏在這母性之地,也就等於埋在女人的身體裡。那麼從曲起的雙膝處進到女人體內,這入口最有可能的是什麼?”

打開一個暗構的入口,對於移山斷嶺的倪家子弟來說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這入口只是虛掩在一些雜草和樹木之中。

入口不大,只夠一個人側身鑽進去。口子中不斷有濃濃的霧氣涌出,原先有草木掩着,霧氣從草木的間隙中蒸騰出來,顯得飄飄嫋嫋的,現在口子處的雜草樹木被獨眼都鏟了,便像是開了閘一樣,霧氣翻滾着涌出來。從入口這裡能感覺到涌出的霧氣是很暖和,不知道是如何產生的,讓人不敢輕易就鑽入其中。

瞎子到底見多識廣,他摸索到入口側面,把盲杖伸在入口中好一會兒,然後收回盲杖,手指從盲杖上一捋,指尖便掛上了兩顆水珠。舌尖將水珠一接,稍微咂吧咂吧了下嘴,然後忙吐了口唾沫出來。

“水蒸氣,稍有些磺味,是礦岩層間的水。只是這周邊範圍這麼大,到處都漫着霧,不知道是如何蒸發出來的。”

獨眼雖然對瞎子不待見,但是對瞎子的本領還是佩服的。既然瞎子這樣說了,他便毫不由於地領頭鑽了進去。入口狹窄,“雨金剛”起不了作用,所以獨眼將梨形鏟探在前面,用梨形鏟上上下下敲拍一遍,沒有什麼異樣情況後,才往裡移動兩步。整個往裡走的過程都在反覆這樣的動作,所以速度極慢,但很安全。

暗道的地勢是逐漸往下的,不要說獨眼這樣的盜墓高手,就是魯一棄這樣沒有江湖經歷的都知道,這是在往地下走。

就在這暗道狹窄得已經快連一個人都擠不過去的時候,突然,獨眼伸在前面敲拍的鏟子落了空。前面變得寬闊了,會有些什麼在前面?不知道,誰都不知道。獨眼又極力側着身體往下探,他想知道變寬闊的地方地面是不是還可以探到。如果地面可以探到,那麼前面最多是豁然開闊了。如果連地面都探不到,那麼就難說了,說不定就是個山體中的巖井,或者是個巨大的深潭。

其實現在如果是瞎子在前面走,憑着他的輕身功夫,倒是可以繼續往前探一探。可是現在不行了,他們在這樣狹小的壁道中沒法交換位置。

瞎子是老江湖,獨眼一停步,他就覺出前面肯定有狀況。和他當年做賊一樣,坎子家的事情來不得半點蠻幹,要有耐性,爲了達到一個目的,要能不厭其煩地反覆做同一件事情,還要懂回頭,只要不是十分把握的事情,就應該退出,另想其他法子。

“退出去,什麼事情先退出去商量。”瞎子元氣充足的尖沙嗓音朝着最前面的獨眼高叫着,獨眼還沒來得及聽清瞎子的叫些什麼,前方已經傳來了“嗡嗡”的回聲,將瞎子叫出的後幾個字完全淹沒了。

回聲嗡嗡不絕,回聲隆隆不絕,震得山壁直往下掉泥屑。

不對,大家都覺出了不對,瞎子的叫聲不可能有這樣多層次的迴音。瞎子也覺出不對,自己喊出的話怎麼會和雜亂的獸吼一樣聽不懂了。

的確是有獸吼,有憤怒的咆哮,也有婉轉的哀嚎,獸吼中還夾雜有哨口的鳴叫。這些聲音一起從入口處傳來的,如同是身處圍獵的大場,喧囂而又怪異。

已經退不出去了,剛纔他們走過的那條小道中此刻肯定是塞滿了大小獸子。

野獸在嚎叫,回聲隆隆,震得窄道中的幾個人耳膜有些疼,震得幾個人心中更是顫抖不已。瞎子穩妥的辦法已經行不通了,後路已經被那些嗜血的惡獸堵死。現在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冒險往前。

最清楚這一點的當然是獨眼,而且他還知道自己必須馬上有所行動。要不然時間一長,讓那些惡獸聞到這窄道中人氣味道,追蹤進來。那麼擠這裡的些人只能是束手待噬了。

眼前的情形既然已經如此緊迫,獨眼連下下狠心的時間都沒有耽擱,一個收腹斂胸,從石壁間穿身而過,一個縱身便躍進了濃霧中的黑暗,躍進了黑暗中的濃霧,彷彿是要將自己溶入那連綿的回聲之中。

獨眼重重地摔下去,摔得很慘,摔得很狼狽,摔得很出乎意料。對於獨眼來說,不管多慘多狼狽,只要有這樣的出乎意料就很值得慶幸。

出了石壁狹窄的口子,往下只有半人多深,所以本來預備着要墜落很深一個高度的獨眼根本沒有絲毫準備。沒有準備的摔落當然會很慘,腳尖一磕一點,身體重重地撲落在厚厚的浮土和山石中當然也就很狼狽。

“進,快進!”獨眼摔得快也起來得快,一個挺身重新站起來,把頭伸到在石壁口大喊了一聲。

從石壁口往外喊倒沒什麼迴音,但是混雜在獸吼的迴音中也一樣是很含糊的。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聽清了,還是被外面的惡獸逼嚇了,反正他們一個接一個地都鑽進來了。

瞎子不知道什麼原因,鑽進來時也差點和獨眼一樣狼狽摔倒,幸虧獨眼扶了一把。獨眼從握住的瞎子手臂上可以感覺出,瞎子在顫抖,痛苦地顫抖。

最後進來的鐵匠身體比較壯實,在狹窄的石壁間很是掙扎了一番,連衣服和胸口的皮膚都磨破了,這才鑽了進來。

看着大家都進來了,獨眼從懷裡掏出一張黃裱符咒,口中唸唸有詞:“兇來兇往,惡有惡制,借四方力,塑八荒形,就地採氣,無限法力,山鬼在位,垂頭縮尾。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符咒一抖,頓時燃着,然後用手持燃着的裱符在石壁口憑空畫了個“驚”字訣。

“驚”字訣的收勢是將已經燃得只剩下一小半的裱符二指斜彈向空中,這是表示只借半天之力,不煩遠路神仙。隨着那朵火苗的躍空,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四處張望,想將周圍稍微看清一些。

周圍除了黑暗就是濃霧,根本無法看清一點東西。但是大家的目光還是習慣地隨着火苗落下,一直落在大家的腳邊。

女人一把抓住了魯一棄的手,極其用力的。魯一棄感覺她那指甲都都要扣入到自己的皮肉中去了。魯一棄不知道這是爲什麼,想回頭看看女人,但頭只回了一半,他就看到了女人另一隻手的手指,那手稍稍往斜下指着一個東西。

魯一棄的眼角順手指一瞄,那裡有已經燃燒到盡頭的裱符,火苗頑強地在撲閃着微弱藍光,這可能是裱符上最後的幾粒磷粉起的作用。女人當然不會是因爲這火苗而如此激動地抓捏魯一棄,所以女人的手指當然也不會是指着那最後的光亮,而是指的光亮旁邊其他東西,比如說腳,或者腳上穿的靴子。

女人指的是一雙腳,一雙穿着獸皮靴子的腳,腳上的靴子是真好,皮整毛厚底軟,而且好像還是用皮條索子縫製的,非常的結實。這靴子從獵獸、取皮、硝皮、縫製都應該是高超技藝所爲,不是一般人能穿得到的。

魯一棄他們幾個都沒有穿這樣的鞋,那麼這鞋是誰的?難道有人已經在這裡等着他們了?難道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就站在了他們身邊?那這個來人就太可怕了,憑着魯一棄的感覺,瞎子的耳朵,獨眼的眼睛都沒發覺,那一般只能是藏在山底的山神,或者封鎮在洞穴中的幽靈,也可能是比山神和幽靈更加可怕和難以捉摸的人。

火苗熄滅了,魯一棄沒有做聲,女人更不敢做聲。獨眼呢,只管自己嘟囔個不停,好像他所進行的儀式還沒有結束,這人平時說話簡潔,但在念咒時卻一字不漏,不怕繁複。

不知道是不是獨眼的符咒起了作用,外面的獸吼和哨口聲漸漸平服下來,迴音也漸漸消散。

“他在幹嘛?”瞎子似乎是掙扎了兩下,才小聲地問鐵匠,他知道在這裡不能大聲,這裡的迴音很重,稍大點聲就聽不清說的什麼。

“好像是在做茅山派的驚字訣。”鐵匠答。

“這裡有鬼嗎?要他耍把式驚鬼!”瞎子此時的問話比剛纔舒暢多了。

“不是,他好像用的是‘活靈嚇’的玄語,是用作驚嚇活物的。”鐵匠說。

“噢,我知道了,倪三這小子是想嚇住外面那些獸子,讓它們一時半會兒進不來……進不來……進不來……”瞎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個字已經變成了迴音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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