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首府內,一間很是豪華的閣樓。
斷斷續續的酒杯碰撞聲從裡面傳出來,
“碰。”的一聲傳出來。
門口沐言笑的兩個僕從一驚,匆忙走了進去。
看着已經醉倒在地的沐言笑,兩人趕緊一人一頭的給架起擡到了牀上。
‘這小子人不大,酒量可真不賴,差點把道爺都給撂倒了’蘇辰坐在飯桌邊揉了揉有些朦朧的醉眼,擺了擺頭想道。
蘇辰體內真元一陣涌動,頓時頭腦清明瞭許多,拿起包裹和墨痕背到身上站起來道:“等你家少爺醒來後,和他說我走了。”
兩個僕從應了一聲:“是。”
這次蘇辰長記性了,沒敢亂走,憑着記憶中的路線終於看到了郡首府的大門。
眼前是郡首府的大門不錯,但是蘇辰卻停下了腳步。
頓了片刻後,蘇辰又一步步走走了出去。
“我等了你很久了。”
“勞駕。”
“傀儡派的榮譽不容他人褻瀆。”
“那就出手吧。”
蘇辰抽出了墨痕。
對面一頭黑髮披肩的男子亦擡起了頭,一道猙獰的傷疤從眼角處盤踞到下巴,把原本年輕的男子顯得滄桑了些。
易天揚擡起泛着寒光的機械手臂摸了摸臉上那條傷疤,這是他每次出手前的習慣性動作,他是要記住那是失敗後的代價,這樣他就會戰無不勝。
“召出你的傀儡吧!”
“我的手臂就是我的傀儡。”
易天揚看向了自己的機械手臂,頓時整條手臂都動了起來,破開,重組,片刻之後手臂模樣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寒刀,刀刃閃動着刺目的光芒。
這是他的手臂,也是他的武器,更是他的重生。
每次看着它時依舊會想起少時父母雙亡那年,大雪封山,萬里雪白,他孤獨流浪,倒在風雪中,右臂被餓狼撕食,他卻無力驅趕。
命懸一刻之際是他師父發現了他,救了他,是傀儡派收容了他,給了他溫飽,給了他手臂,給了他重生。
他沒有澹臺霄的遮天家世,沒有夜若寒的絕世天賦,沒有君千絕的無雙資質,沒有葉洛的逆天機緣,沒有傅臨的諸般法寶,但那又怎樣,他有狠,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在這股狠勁下他們這些天驕一個個被自己踏在腳下,若不是自己重傷未愈又怎會倒在葉知秋的琴下,那道琴刃在自己臉上留下的疤痕只能用葉知秋的血才能洗刷。
傀儡派就是他的家,是他的逆鱗,任何觸犯傀儡派的人都要迎接他的憤怒!都要承受他的報復!
今日也是如此,一步步靠近蘇辰,右臂重組的臂刀隨着他走動與地面發出一聲聲‘刺刺拉拉’的聲響,摩擦出一道道火花,散發出冷徹心底的氣息,令人恐懼。
很強!很強!
這是蘇辰的感受,易天揚雖然還未靠近,但僅憑氣勢便刺的臉龐隱隱作痛。
蘇辰知道不能在讓他繼續靠近了,因爲他的氣勢正隨着腳步的前進而逐步提升。
這次是真的得拼命了!
大地在顫動,狂風在怒吼,火焰在爆炸,水龍在咆哮,藤條在瘋長,暗金色的劍芒在吞吐。
蘇辰動了。
隨着蘇辰的動作地、風、水、火、木五色道術向着易天揚呼嘯吞噬而去。
然而這些都只是徒勞,易天揚只是一刀立劈而下,寒芒擴散,五色道術便如遇陽的冰雪一般消融。
擡頭看着近在眼前的暗金色劍芒,易天揚神色沒有絲毫波動,寒刀收攏,變化,成了一個巨錘,從下而上迎上了劈下的墨痕。
“哐。”
一聲巨響後蘇辰應聲而退,直接被震退了十幾米遠。
看着顫抖不已的雙手,蘇辰心中震驚。
若不是自己被無名劍改造後的強悍無比的身體,普通先天初期高手在這一下,估計就雙手就被震碎了。
看着自己腳下被那個少年鎮壓而碎的青石板,易天揚心中也是震撼無比,自己去年武道會之時便踏入先天中期之境,真元深厚無比。
這一個看起來比夜若寒還要小的少年竟然可以安穩的接住自己的一錘,看起來還毫髮無損。
看着自己臂錘上的一條手指粗的劍痕,易天揚瞳孔瞬間收縮,這是?這攻擊就是比劍靈之體修煉劍元的君千絕也是不遑多讓吧!
這個之前毫無名氣突然蹦出來的少年帶給易天揚的震撼完全超越了他對天才的認知。
收回了情緒,不管他是怎樣的妖孽,觸犯了傀儡派的榮譽就得拿鮮血來償還。
巨錘變化間成了一條鋒利的鏈刃,呼嘯着刺向十幾米外的蘇辰。
蘇辰可不敢讓這條鏈刃纏住,那估計就變成篩子了,滿身是洞,想到這蘇辰流雲步使得更加出神入化了些。
易天揚的鏈刃就如牛皮糖一般粘着蘇辰不放,鏈刃、墨痕不停的相接,相分,火花四濺。
從天上到地下。
每一個敢和墨痕硬碰硬的兵器後果都是一樣,易天揚的鏈刃也不例外,百次之後應聲而斷。
只是易天揚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彷彿料到鏈刃會斷一樣。
縱身飛起,手裡的鏈刃變長槍刺向蘇辰,蘇辰提劍架起長槍,直直被易天揚刺着倒退好幾十米,就在這時,那根斷裂的鏈刃忽然從背後刺向蘇辰。
已無力可擋……
道術:化影!
鏈刃刺透蘇辰的身體,帶起一抹血花。
蘇辰的身體漸漸化爲烏有。
而地上原本蘇辰的影子,卻逐漸轉化爲蘇辰本人。
蘇辰站着不動,一抹鮮紅順着手指滴落在墨痕之上滑落,第一滴鮮血還未被地上的灰塵包裹,第二滴又打破了它,第三滴……
那一灘鮮血在青石板的異樣的顯眼。
蘇辰怒了,出山以來他第一次怒了,擡起頭,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充滿着血紅,體內金色的劍元涌動,似乎要衝出身體,向着世人宣告它至高無上不容挑釁的地位。
墨痕似乎也感覺到了主人的憤怒,黝黑的劍光,剎那間大放。
“就讓我們並肩戰鬥吧!”蘇辰低語。
易天揚面無表情看着地面上的少年,收回長槍變成原本寒刀的模樣,只是一道裂縫橫穿在刀身上,差點沒斷裂。
既然已經受傷那麼就去死吧!
易天揚臂刀橫舉於胸,向着蘇辰橫劈而去,渾厚的刀氣呼嘯着噴薄而出,似乎想要把蘇辰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蘇辰閉上了眼睛,體內金色劍元瘋狂灌輸到墨痕劍內,暗金色劍光透劍而出,瞬間周圍青石板地面被刺的千瘡百孔。
睜眼,踏步,提劍,暗金色劍氣附着在墨痕身上,遠處看,就如同蘇辰拿着一把巨型大劍,迎着易天揚力劈而下。
“鐺!”
這一次蘇辰沒退,暗金色劍氣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向世人證明它的強大
易天揚也沒有退,任劍氣刺破臉龐,也沒皺一下眉頭,眨一下眼睛,他似乎沒有疼痛,也感覺不到疼痛。
雙雙後退,再來!
他們倆就像是不知疲倦的野獸,沒有道術,也沒有招式,就這樣簡單,粗暴的,劈、砍、刺。
也不知過了多少下。
蘇辰的臉上,手上,腿上到處都是血,紅色的是自己的,黑色的是易天揚的。
墨痕劍下不見紅。
易天揚身上的衣物被劍芒刺的如同乞丐一般,透過布條之間可以看出易天揚古銅色的身體上也如衣服一般到處都是血洞,黑色的鮮血不住的流淌,使得原本就是黑色的宗服,顯得更加幽黑。
與蘇辰那逆天的體魄與恢復力比拼耐力無疑是愚蠢的。
終於…在一次猛烈的撞擊中,易天揚倒下了,再也沒有站起來。
臉上被黑色的鮮血覆蓋,看不出表情,身體上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臂刀沒有主人的操控也迴歸手臂模樣,機械胳膊上坑坑窪窪,東少一塊,西丟一塊,五根手指也只剩下了最後一根大拇指。
蘇辰單手持劍抵着大地,腳下一灘鮮紅正在慢慢擴大。
提着劍慢慢向着易天揚走去,不是蘇辰心狠,而是這樣的敵人不除,他怕睡覺都不安穩。
看着面前躺在黑色鮮血中的易天揚,蘇辰眼中沒有仇恨,只有敬佩,如果是自己受了如此重的傷還能一次次的衝上來嗎,答案蘇辰也不知道,可能會,也可能不會吧。
舉起墨痕向着易天揚的喉嚨刺去。
墨痕的劍尖在易天揚的脖子前停下,收回。
算了!
任他自生自滅吧!
就算他沒死又如何,就算他找自己報仇又如何,自己能打敗他一次就能打敗他第二次,第三次…一輩子。
蘇辰轉身杵着墨痕,晃晃悠悠的向着郡首府走去,希望那便宜老弟能看在自己這副慘樣,給自己一口飯吃吧。
走到大門口,擡腳,踏入…
我楞!沒踏過去!
蘇辰再也沒想到自己在易天揚刀下都沒倒下,卻被一個小小的門檻絆倒,摔暈了過去。
在蘇辰暈過去之後,一隻大手跨越空間而來,一把抓住易天揚,收回,消失不見。
……
洛山一處風景秀麗的溪流邊。
“知秋,你真的要向蘇辰下戰書嗎?”沐言湘擡起頭看着身邊的男子問道。
葉知秋收回望向小溪目光,轉頭深情的看着沐言湘道:“言湘,你要知道易天揚是開陽的客人,不是我要下戰書,而是天下逼着我去下戰書,我身後還有着開陽書院,我可以失敗,但不可以怯戰你懂嗎?”
“我懂,但我只想你好好的。”沐言湘看着他柔聲道。
葉知秋摟過沐言湘的肩膀,爲她撫平了幾縷交錯的青絲,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傻瓜,你是對我沒有信心嗎,易天揚可也曾是我的手下敗將呢。”
“我不是對你沒信心,蘇辰也是個很好的少年,我不想你們起爭鬥。”沐言湘靠着葉知秋的胸膛微閉上雙眼,顯得很安心。
“放心吧,沒事的,我可不是易天揚那莽夫,大不了我認輸就是了。”葉知秋拍了拍她的背說道,只是眼中一閃閃過的精芒,說明他其實言不由衷。
“嗯嗯,我相信你。”
隨着沐言湘這句話結束,這裡一切又平靜了下來。
不望世間浮華,只求山水之間。
他和她相互依偎着,彷彿神仙眷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