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八章:將往何處去

房琯登時面露喜色,達奚珣連夜示警的事他也知道,也正是因爲此洛陽城才免於一場浩劫。雖然此人投靠叛賊,爲人所不齒,但終究是心存良善。

“如此甚好,達奚珣現在何處?”

秦晉沉吟道:

“若非房相公清理丁口,想找到達奚珣還沒這般容易,此人在洛陽城內別置產業,隱匿的挺深!”

房琯捋着頜下鬍鬚,呵呵笑道:

“此人倒是狡兔三窟……”

話到此處,他忽然頓住了,心念一轉馬上就明白秦晉此來的真正目的。秦晉是何等樣人,怎麼可能會親力親爲的通報這等小事?其人此來的真正目的或許與達奚珣有些關聯,但絕不會是主要原因,又思忖了一陣,才猛的恍然,莫非與民營清理丁口之事有關聯?

“大夫以爲,民營清理丁口或有不妥?”

想到便問,房琯已經熟悉秦晉的性格,因而也不拐彎抹角。果然,秦晉點了點頭,隨之又輕嘆一聲。

“洛陽城內問題複雜,處置起來就更要慎之又慎,搞男女分營,收繳財產,難免有些矯枉過正,會激起百姓們的不滿!”

其實,房琯這麼做更多的是出於將來進攻河北的考慮,他知道自己在這次平叛大戰中所能做的也只能止步於此,所以急於做到自己所能盡的一切努力,爲朝廷籌措物資,深挖人力。

但這麼做難免就會急功近利,兩廂權衡之下,最終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做了如此選擇。

現在秦晉明顯是持反對態度的,他也由不得心生遲疑,莫非自己這麼做錯了?

秦晉本想委婉的指出其中問題,但臨到出口時又改了主意,像這種極度忽略民衆感受的問題必須態度分明,不如此便不能說明如此做的後果會有多嚴重。

“禁止人慾,收繳財產,若當真這麼做了,就等於視洛陽百姓爲牲口,咱們比之安賊還有什麼區別?”

“這,這,還不至於吧……”

房琯也傻眼了,他沒想到秦晉的語氣竟如此之嚴厲,把問題看的如此嚴重。

“如何不至於!百姓們若不能自由婚配,不允許擁有私產,豈非等同於那些大族府中蓄養的家奴?”

“這,這怎麼能等同?之所以如此安置洛陽百姓,還不是爲了將來進軍河北平叛,做,做的準備?”

秦晉拉低了音調,有些苦口婆心的說道:

“深挖民力的確不錯,但如果是竭澤而漁,豈非得不償失嗎?如果朝廷王師在百姓當中的口碑反不如安賊叛軍,那麼,究竟誰是民賊,誰是……”

他正說的激動,卻聽房琯忽的反問道:

“當初大夫在長安時,不也是如此處置的嗎?又何曾見過百姓斥大夫爲民賊?恰恰相反,百姓們無不傾盡家財予以配合,爲何到了洛陽,就要成爲千夫所指的民賊?”

秦晉一時頓住,繼而又禁不住苦笑。原來這個房琯也有倔強迂腐的一面,並非官場中徹底打磨光滑的卵石。

“相公謬矣,當初在長安如此處置,乃是面臨生死存亡,百姓們自當奮勇而傾盡家財,此時此刻洛陽已經收復,若再如此,豈非刻舟求劍?”

房琯面紅耳赤,他並非是個不通情理的人,只是急於做些實事,給神武軍和秦晉留下些可堪利用的基礎,所以才如此急功近利。

“唉!老夫也不想如此,可眼看着就要回京述職請罪,只怕,只怕再無機會了啊……”

說話間,竟淚流滿面,這讓秦晉頗爲意動,原來房琯的心結竟是在這裡。

若果是這樣,倒也好辦了,因爲他在城破之時就已經向朝廷致書報捷,同時請求將房琯留下來協助天平靖洛陽市面。

而對於他的這個請求,朝廷也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如果相公是擔心沒有時間做事,那就大可不必,秦某已經上書朝廷,請準相公留下來,處置洛陽民政!”

這個結果超出了房琯的預料,他萬萬沒想到,秦晉竟然肯爲了自己擔風險。秦晉這麼做確實要有承擔的,房琯畢竟是敗軍喪師的宰相,如果當真追究起來,就算處死也不爲過,當今世上又有幾個人肯於爲此而替他承擔呢?

“秦大夫……老夫何德何能……請受老夫一拜……”

秦晉趕忙雙手將其扶住,正聲道:

“相公不必謝我,之所以讓大夫留下來,乃是爲了洛陽百姓。”

這麼說只是能夠擺在明面上說辭,真正的原因卻是除了房琯以外,沒有任何人再合適處置洛陽的戰後事宜,如果沒有一個安穩的後方,神武軍進攻河北就隨時有可能陷入後院着火的危機。

唐時的河北有“半天下”之稱,人口繁盛,糧食充裕,更有燕趙彪悍好戰之風,絕不容許小覷。

房琯的做法雖然急功近利,但秦晉也可以充分的理解,關鍵在於兩人之間必須達成共識,改變這種有些極端的做法。

房琯以袖子拭淚,繼而又主動問道:

“大夫只說,該如何安撫百姓,老夫絕不推辭!”

秦晉思忖片刻,說道:

“也是簡單,安民即可,至於民營,可酌情爲之,譬如用優厚待遇吸引良家精壯子弟加入,但卻有一點需要保證,以自願爲原則,絕不可強拉硬逼,至於老弱婦孺又何須併入民營呢?”

房琯有些遲疑。

“當真自願?倘若無一日願意入營,豈非,豈非……”

後面的話他說不出口,一旦出現了這種情況,豈非丟盡了朝廷和神武軍的臉面?

秦晉呵呵笑道:

“合則兩利,只要咱們開出的條件優厚,又怕他不來麼?恐怕還要打破了腦袋也要送自家年輕子弟入營呢!”

“若要重金吸引,神武軍的待遇也未必能如此啊。”

秦晉搖了搖頭。

“不用朝廷多掏一文錢。”

房琯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百姓們乖乖送自家子弟入營,而且還不需要朝廷多掏一文錢。

“大夫就不要賣關子了,直說便是!”

秦晉只淡淡的說了兩個字。

“徭役!”

房琯登時脫口;

“免了他們的徭役?”

秦晉又點頭:

“確是如此,秦某此前就已經決定提高軍中待遇,凡如軍中者可部分減免家中徭役,至於民營可將減免的比例做適當下調即可。”

房琯擊掌稱善,但同時又心有擔憂。

“自前隋開始,只有官至五品纔有免除徭役的資格,如果這個先例一開,只怕會引起大批官員的不滿啊!”

這一點,秦晉當然清楚極了,當世之時,五品就是官場的分水嶺,五品以上者就是官員中的佼佼者,而五品以下,雖然爲官卻仍舊免不了徭役,家有餘財者可以錢財充役,如果身家拮据便只能親自赴役,可沒有半點體面可言。

所以,免除徭役一直是五品以上官吏標榜身份的標誌,一旦將這些特權下放,自然就會招致五品以上官吏們的反對,房琯的擔心也並非多餘。

“世事沒有兩全其美,既能討好官員,又能給實惠以百姓,這等好事,縱使秦某也束手無策呢!”

房琯當真沒想到,秦晉居然不怕觸犯大批官員的利益,但這麼做或許會給神武軍帶來此前沒有遇到過的麻煩。他只擔心,秦晉過於年輕,官場經驗不足,過於自信,從而低估了來自官場反對勢力的力量。一旦此勢漸成,再想有所改變可就絕非易事了。

“此事關乎重大,絕不能草率行事,還望大夫三思。”

而秦晉早就有了決斷,有人反對便反對,那也是以後的事,而眼下能最合理最大程度利用人力物力的法子只此一途。

秦晉堅持己見,這又超乎了房琯的預料,見他無意改變想法,便一咬牙。

“既然大夫不會改變主意,老夫便與你蹚這渾水!”

事實上,早在秦晉爲其向朝廷上書求情,房琯就已經被綁在神武軍的戰車之上了,除非房琯主動跳車,否則也只能跟着一條道跑到黑。

而在秦晉的謀劃中,這又是一筆兩利則合的帳,秦晉需要房琯料理民政,房琯也需要秦晉爲其撐腰而延緩受到處置的時間。

經過兩世爲人的秦晉早就看透了一點,官場無義,這並非說所有做官的都是不講義的人,而是若想維持相互間的長久合作,以義字是難以成事的,只有利纔是根本,若有利則合,無利則分。

也正是因爲此,當初對秦晉喊打喊殺,必欲除之而後快的房琯,今時今日對其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當然,只是秦晉所用的方法更加趨近於“潤物而細無聲”,讓人不易察覺而已。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達奚珣被請到了皇城內,這位善於投機而又膽小多疑的高官重臣並沒有秦晉想象中的狼狽,顯然在別置的宅子裡的生活依舊保持了相當水準的優渥條件。除了天的臉色略微蒼白,一雙小眼睛裡不時閃過幾許不安與忐忑。

“達奚相公別來無恙啊?”

秦晉笑呵呵的看着達奚珣,達奚珣卻像立時被針紮了一般,趕緊雙手急亂的擺着。

“千萬莫要如此稱呼,有罪之人達奚珣拜見秦大夫!”

他是安賊僞燕的宰相,如果再被稱爲相公,不是等於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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