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君臣促膝間

甘露殿外時高時低的爭吵聲令李亨頻頻皺眉,他不滿的轉向身邊勢力的宦官。

“出去,告訴外面的人,朕在與御史大夫商議舉國重視,哪個再敢聒噪喧譁,定不輕饒!”

李亨是個很少發脾氣的人,就連他身邊的那些宦官宮人都很少見到高聲訓斥某人,現在突然發作都不禁面面相覷,。

很快,甘露殿外的嘈雜聲消失了,殿內重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靜。

秦晉靜靜的坐在榻前,他今日無詔入宮本是犯了大忌的,但李亨見到秦晉以後非但沒有半分責備,反而面露欣喜之色。

“是蟲娘帶你進來的吧?”

天子開口不提公事,竟只說些家常,這也出乎秦晉的預料。

“本來明日就是你們大喜的日子,偏偏房琯兵敗,朕的身子骨又不爭氣……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待蟲娘,否則朕可不會同意……”

提着氣說了一陣話,李亨就忍不住的咳嗽了起來,又恨是控制和壓抑,只咳嗽了幾下便閉目養神。

秦晉只得俯首道:

“萬請陛下保重龍體,只有陛下康健,長安纔會安穩,天下才不會再次生亂!”

關於壽安長公主的事,秦晉不願意向李亨做出什麼口頭承諾。既然她將不可避免的成爲自己的妻子,又怎麼會對她不好呢?

聽到秦晉如此說,李亨掙扎着又睜開了眼睛,勉力撐起身子,一把抓住秦晉的袖子,整個身體都幾乎挨在了他的身上。

“秦卿只說,若朕有不測,難道天下還會生亂嗎?”

秦晉很少見到李亨如此失態,心下也不免生出些許惻隱。都說當皇帝好,千百年來爭得血流成河,可看看這個李亨,只怕出生在帝王家,自打成爲太子以後就沒有一刻快樂過。繼位成爲了皇帝更是日日熬心血,來自於朝野內外的各種壓力就差壓垮了他的脊樑。

“陛下,大唐之危機不在野而在於朝!”

他也只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難道還能直白的指出來,只要你這面剛閉眼,你的老子、兒子、老婆就要一股腦的跳出來爭天下,然後爭的頭破血流?

李亨雖然仁厚,卻是個心思十分細膩縝密的人,只須稍稍一句提醒,立時就明白了秦晉話中所隱含的真正意思。

但與此同時,李亨的臉上竟又浮現出一絲悲涼之色。

“朕的身體今日便像積寒冰三尺,又豈是一日之功呢?就連朕自己都難以保證何時會撒手西去,若果真不測,朕哪裡還有顏面去見列祖列宗啊!”

說到最後,竟已經隱隱顯出了哭腔。

秦晉見狀暗暗感慨,人力終究還是有窮盡之時,就算貴爲皇帝也有如此悲哀的時候。雖然他不願意明說,但事實就是如此,一旦李亨有個三長兩短,長安朝野將立時掀起狂風驟雨,稍有應對不當就可能引來無窮無盡的禍患。

在如此情境之下,秦晉又能說什麼呢?他此來的目的就是要守在李亨身邊,以便當真有了不測,可以第一時間應對,還要避免宮中那些居心叵測之人趁機作亂。所以,即便李亨慼慼然近乎失態,也只能選擇沉默,他又不是什麼神醫,有着妙手回春,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秦卿你說,你說,朕該如何選擇?”

李亨忽而提高了音量,又猛然間頓悟般的一拍腦袋,急急道:

“對,對,冊立太子,只要儲君之位一定,所有的紛爭自然就煙消雲散!”

秦晉看了一眼李亨,知道自己不能不說話了,立太子的確是個法子,但也不能解燃眉之急。

“當務之急,乃是陛下將養好身體,至於太子一事,或可從長計議!”

李亨的眼神立時又有些迷茫了。

“難道秦卿不贊同冊立太子?”

“臣當然贊同冊立太子,但卻要時機成熟,否則倉促之間所作出的決定,又怎麼能保證沒有後患呢?”

他算是看出來了,現在的李亨已經方寸盡失,如果自己贊同他冊立太子,將來一旦身體恢復,萬一後悔了今日所做的決定,自然會把原因都歸咎於自己。因此,不管秦晉有多麼迫切的希望李亨冊立廣平王爲太子,仍舊要以一種謹慎持重的態度來勸說其三思而後行。

但是,李亨現在是病急亂投醫,他自覺身體難以撐持下去,因而纔有了儘快解決一切身後麻煩事的想法。只是從秦晉那裡看來,李亨未必就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雖然傷元氣在所難免,可也總不至於就這麼死了吧?現在怕只怕宮中有些人做了手腳,萬一促使李亨提前駕崩,那可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是以秦晉也不多說,只靜靜地等着李亨平靜下來,只有他平靜下來,一切纔有的談。

好半晌之後,李亨終於恢復了理智,甘露殿內所能聽到的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聲。

“陛下當前所慮難道不是房琯兵敗一事究竟會造成何等楊的影響嗎?”

“確實如此,朕現在心亂如麻,難以思考,還請秦卿替朕廓清眼前這一團亂麻!”

李亨一旦沉靜下來,立即就恢復了以往的謙遜和謹慎,與剛剛那種近似於歇斯底里的表現竟判若兩人。其實,在秦晉看來,這也是李亨所隱藏的性格缺陷,做爲天子必須有着處變不驚,心如鐵石的基本條件。以這種條件衡量,李亨的父親,也就是現在的太上皇李隆基,無疑是最符合的。

縱使秦晉對這個人充滿了惡感,也不得不承認,李隆基比李亨更適合做皇帝。然則,李隆基畢竟進入了風燭殘年,早就沒了年輕時的開拓進取之心,加之多年執政生涯養成了刻薄寡恩的性格,也不可能再有大胸襟大氣魄的任用人才。

所有人才到了李隆基那裡,登拜相臺與登斷頭臺也許就只有一步之差。

現在又是亂世,李隆基那一套很顯然就行不通了。

秦晉又擡起頭來注視着李亨,這個皇帝和他想象中的所有皇帝都不一樣,臉上盡是疲憊與痛苦,哪裡有半分君臨天下的威嚴?儼然就是個被各種雜事所折磨的中年人而已。

“若以臣看來,陛下大可不必爲房相公的兵敗而過分憂慮。雖然安賊眼下再一次奪得了上風和優勢,但長久而言,少則三兩年,多則七八年,賊必覆亡!所以,朝廷眼下近憂雖多,可就長遠而言,則是十分樂觀的!”

李亨一向重視秦晉的建言,今日聽他竟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難免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房琯的兵敗算不得什麼,再過個三五年天下自然而然就太平了一樣。

“秦卿莫非是在說笑?”

“臣何時有過誑語?”

秦晉言之鑿鑿,李亨思忖了一陣,覺得也甚有道理,秦晉其人雖然甚少敢於朝政,但眼光卻出了奇的獨到,每每關鍵時刻的決定都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這就是使得李亨越發重視秦晉的建議。

但是,李亨仍舊很難想象,朝廷如何在各種劣勢之下在三五年內擊敗叛軍。

話頭一旦延伸開去,李亨內心積鬱的壓力竟然也隨之淡化,反而更擔心的則是五六年,乃至於八九年之後的事情。

“安賊起兵,勝在突然,而朝廷又內虛外實,纔有了此後的歷次大敗。”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點更爲重要的原因被秦晉所隱去,那就是各種令人髮指的內鬥,如果當時的朝廷能夠同仇敵愾,精誠團結,也未必會有潼關之陷落,李隆基也就未必會早早的成爲太上皇。

這些多是無關話題,又會使李亨分心,所以秦晉選擇了避重就輕。

“但安賊兵鋒也正如弩箭,有發軔之初就有強弩之末,房相公雖然兵敗,卻也打到了洛陽城下,這就足以證明他們已經在走下坡路,而朝廷則日漸恢復強大,此消彼長之下,優劣之勢自然也就十分明顯了。此外,安賊僅以河北、都畿兩道養兵,靡費甚巨之下早晚坐吃山空,而朝廷則有江淮稅賦魚米之實,可以源源不斷供給大軍,優劣之勢不也立分高下嗎?只是這種優劣勢並非一朝一夕可見功效的,因而朝廷在平叛一事上,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秦晉一口氣說下來,頓了頓又補充道:

“如果陛下能夠以長遠的目光看待朝廷平叛的必然走勢,房琯兵敗則不過是這條路的一道小溝坎而已,又何須如此憂懼呢?”

李亨足足將秦晉的話咀嚼了三兩遍,然後才如夢方醒的說了一句:

“多虧秦卿,朕纔有撥雲見日之感!不過江淮稅賦魚米礙於交通斷絕,到不了關中,高適在淮南爲節度使,平定永王之亂以後,完全可以整軍備戰,隨時準備北上洛陽。”

畢竟大病如山倒,李亨雖然興奮,但臉上紅白交替的變化也證明了情緒波動給他的身體帶來了不小的負擔。可秦晉還是要說,既然已經開了頭,就必須把所有的分析說透。

“世間事大體都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平叛固然早晚必會成功,可帶來的隱憂明患則幾乎可以亡國!”

“甚?”

最後這句話把李亨驚得瞪大了眼睛,直以爲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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