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使君心思定

原來李泌的確是與太子一同向西逃難的,只是因爲遇到了營嘯,很多禁軍奪營而逃,他在混亂之下竟被亂軍裹挾至此。

聽了李泌簡明扼要的陳述之後,秦晉的心中竟又不由自主的懸起了一塊大石頭。得知發生了營嘯之後,即將追上李隆基父子的喜悅一股腦被掩蓋了下去。

按道理李泌作爲太子的親隨,與太子絕不會太遠,既然此人都被亂軍裹挾至此,那麼太子的情形想必也不會樂觀。

“聖人和殿下如何了?”

秦晉明知道這個疑問不可能在李泌那裡得到答案,但他還是問了出來。事實也果如預料一般,李泌又是涕然淚下。

“李某於亂軍之中,聖人和殿下究竟,究竟……”

哽咽之下,他竟再也說不下去,只嗚嗚的哭了起來。

秦晉不禁爲之惻然,雖然李泌與自己有仇,但這份發自內心的悲傷,卻是令人唏噓不已。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上,又有幾個人會爲非親非故的他人傷心若此呢?

當然,秦晉知道李泌哭的絕不是李隆基,這貨恐怕巴不得李隆基早點翹辮子,他哭的太子李亨。也許,在李泌的潛意識裡,李泌的處境一定極爲不妙,凶多吉少。

剛想開口勸慰李泌幾句,但秦晉忽的頓住了,一個念頭陡然從腦子裡蹦了出來。李泌恨不得李隆基早一日滾下皇位,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呢?自己急急若此的追趕李隆基,難道就是爲了唐朝再迎回一個老邁昏聵自私至極的天子嗎?

心念電轉間,秦晉的目光忽而聚攏,又驟然發散,反倒將李泌看的莫名其妙,不知其在動着什麼念頭。

“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秦晉的一句開場白還未說完,李泌就冷笑着將其打斷。

“莫要貓哭耗子假慈悲了,當初若不是你,太子早就登得大位,又緣何會有今日之危?”

倒是跟在秦晉身旁的一名親隨看不下去了,指着李泌的鼻子罵道:

“這夯貨。不是你心懷惡念,半路劫殺使君,太子殿下焉能如此?自己失心陰謀累及太子殿下,卻將責任怪罪於旁人,當真好生無恥!”

秦晉身旁的親隨大多是從新安一路帶過來的人,對秦晉忠心耿耿又全程目睹了兵變的始末。在李泌突施暗殺之前,秦晉可是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輔助太子,甚至還曾爲了勸說太子出面而語重心長。

在秦晉的親隨看來,太子之所以在兵變中狼狽落敗,完全是李泌利慾薰心,以爲勝券在握就妄圖大權獨攬,打算在太子得位之前先一步幹掉用力有功的秦使君。

“你,你,滿口胡言,胡言……”

李泌的聲音陡而尖利,然則底氣終究是不足了,原本尚算挺直的腰桿也萎頓了下去。

“不,沒有,我沒有連累殿下,沒有連累……”

秦晉的親隨在無意之間戳中了李泌的心病要害。在被下獄的日子裡,他甚至連腸子都悔青了,如果不是急於求成幹掉狼子野心的秦晉,也許太子就不會落得個幽禁等待被廢的下場。縱觀古今,但凡被廢的太子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李隆基不會放過他,新太子也不會放過他。

在悔恨與折磨中,李泌逃避又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那就是因爲他的失敗,才導致了太子如今的慘況。

退一萬步講,就算秦晉狼子野心,在那之前終究是站在太子一邊的,假如……

“夯貨,莫要裝傻,再無端冤枉使君,有你好看……”

斥罵聲將李泌從心病中又拉回了現實,再看向秦晉時,整個人的氣勢與剛剛已經判若兩人。

秦晉默不作聲,只站在原地看着他,似乎若有所思。而秦晉的親隨見秦使君沒有喝止自己的意思,膽子也更大了,繼續指斥着李泌。

“向你這種沽名釣譽,爭權奪利的人老子見多了,除了陰謀暗算又做過啥好事了?俺們使君在河東一無朝廷糧草支援,二無朝廷救兵,僅憑着一腔子熱血硬生生消滅了蔡希德部數萬人,一舉把叛賊趕出了河東,又豈是你這隻知道陰謀暗算的鼠輩能夠指責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問問自己都做過什麼對社稷有功之事,自己配……”

秦晉的親隨嘴皮子很利索,說話就像連珠炮,句句都戳中了李泌的心窩子。

李泌的確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一向自認懷才不遇,又自詡爲社稷之臣。因而在得到了太子的青睞之後,就發誓要輔佐李亨成爲漢文帝或是漢景帝那樣的一代明君。然則,理想和現實畢竟是兩回事。秦晉在河東的功勞是實打實的,給了朝廷以無限的鼓舞,朝野上下曾一致認爲,秦晉在河東道的大勝,爲高仙芝的反撲鋪平了道路。也許在年關之前就可以徹底消滅叛軍在都畿道的主力,進而收復東都。

然則,人算不如天算,所有的期望都在天子定下了錯誤的策略那一刻就註定要落空。

有天子與宰相的昏聵無能,更反襯了秦晉的難能可貴。在西逃之初的路上,軍中甚至有這樣一種說法,如果讓秦晉去率領潼關大軍,也許結局就並非今日之結局了。

每每聽到這種傳言之時,李泌咬牙切齒又五味雜陳,心中痛罵秦晉這個滾名釣魚又狼子野心的奸賊,竟爲了自己的軍功而生生誘使天子做了錯誤的決策。

然則,這種可笑的論調終究只是他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手段,直到這個神武軍中的軍卒一次又一次戳中了李泌的心病之處,他內心中所有壁壘在瞬息之間坍塌。比起有着定亂之功的秦晉,自己究竟又做過什麼呢?口口聲聲要輔佐李亨做一代明主,結果呢,反而連累得李亨淪落到如此境地。

如此種種一股腦的在李泌腦中涌了出來,這一刻他甚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哪裡還有臉面對自己一直鄙薄的秦晉呢?

他只覺得那個軍卒說的也不錯,秦晉的確爲了朝廷而不計個人安危在河東與叛軍周旋力戰,而自己則只做了陰謀暗算與人的勾當,還失敗了。

悔恨與無地自容使得李泌萬念俱灰,也許自己真是志大才疏之輩,與其留在這裡連累於人,不如從此銷聲匿跡……

忽然間,李泌只覺得一雙溫熱而有力的大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緊接着一個聲音傳進了耳朵裡。

“唐朝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天下人需要一位領袖,找到太子……”

說話的當然是秦晉,只是秦晉再往後說了些什麼,李泌竟有些聽不真切了。但不論如何,他從秦晉的話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使君之意?”

不覺間,李泌竟不再稱秦晉爲賊,而是下意識的稱呼其爲使君。秦晉迎上了李泌散亂迷茫的目光,正中點頭。

“不必懷疑,你現在所想,正是我所想的。”

好半晌李泌才反應過來,只覺得喉頭髮緊,又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使君,使君不後悔?”

秦晉哈哈大笑。

“能重振大唐盛世,因何要後悔呢?”

見秦晉笑的如此坦蕩,李泌頓覺自慚形愧,也許他是真的錯了,秦晉能不計個人恩怨,而已大義爲先,這是極爲難得的,反觀自己口口聲聲將大義掛在嘴邊,卻一直糾結於個人恩怨,長久不能釋懷,兩相比較之下自然是高下立見了。

李泌忽而拖着傷腿正跪於秦晉面前,雙手相握高舉頭上,又隨着身子沉沉下拜。

“秦使君高義,李泌自愧弗如!但有利國利民之計,李泌從此願任憑驅策!”

一開始秦晉只想與這一根筋做個交易,可又哪裡想得到,自己和親隨三言兩語的功夫竟使他就此心折成服。當然,秦晉所想不到的是,在他看來僅僅三言兩語幾句話而已,但對李泌卻是就此將其一直積鬱在心的心結徹底解開了。因而,李泌有這種出人意料就絕算不得奇怪了。

不管結果是否出乎意料,這都是秦晉想要的結果,只要李泌肯答應下來合作,大事就先成了一半。

不過接下來還有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必須找到亂軍中失散的太子,否則一切都將是空談,而無從說起。

最初離開長安城時,秦晉只單純的覺得,不能讓李隆基帶着太子逃離關中,失去了天子,還有誰肯爲唐朝賣命呢,天下各地堅守的唐.軍恐怕頃刻間就會投降一大片。

鑑於太子目前的處境,以及陳玄禮的被貶逐出京,歷史早就面目全非,也許他們父子這一去真就窩在了蜀中,而安祿山則趁勢往兩淮推進,倘若真的被其拿下了兩淮,那麼唐朝的復起之日恐怕就只能成爲癡人說夢了。

因此,不論如何,就算形勢再艱難,關中也絕不能放棄,就算長安守不住,神武軍帶着天子到朔方去,到河東也好,總要堅持在世人能看到的地方,給天下人以希望,如此纔有可能重新恢復局面。

然則在見到李泌之後,秦晉心中的計劃忽而清晰了起來,李隆基早就老邁昏聵到不可救藥的地步,自己又何必將所有希望寄託在此人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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