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轉機難預料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隆基在一陣痙攣中猛然驚醒,剛剛的噩夢讓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聖人,小心着了涼……”

高力士注意到了天子的臉色煞白,便知道他可能做了噩夢,順手將一件大氅披在了老邁的天子身上。半晌之後,李隆基纔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仍舊坐在胡牀之上,大臣們包括高力士也都在身邊,心緒立時又安穩了。

剛剛的夢也着實駭人,就在李隆基瞌睡的恍惚迷糊間,安祿山的十萬燕遼鐵騎竟然踏破了潼關,一路殺進了長安。

驚慌失措之下,他只能拋下了自己的親族子女,拋下了自己的臣子,拋下了屬於自己也屬於大唐的錦繡長安,逃向了一條不歸路。

一路上,他又失去了最心愛的女人,被多年苦心孤詣培養的兒子所出賣,真真正正成了一個孤家寡人,最後終因年老體衰,逃避不及,被安賊逆胡於鄉野山間活捉,關在木籠囚車裡,在大庭廣衆下押回了長安城。

百姓們官員們圍着他,像觀看東市裡耍把戲的猴兒一般,衝他吐着口水,扔着石子。

然而,這恐怖的一幕幕終究不過是場噩夢,他的沒有拋下自己的臣子,兒子也極爲謙恭的侍立在左右。

李隆基捕捉到了李亨關切的目光,卻不知因何,心中竟升起了一股難言的厭惡。

他彷彿已經分不清,究竟夢裡的兒子更真實一些,還是這個站在身邊的兒子更真實一些?

在剛剛的噩夢裡,正是這個好兒子,將他賣給了安祿山,讓他從高高在上的天子跌落地獄,成了一名階下囚,受盡了欺侮**。

“山下戰局,太子可有看法?”

李亨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又趕忙上前一步,斟酌了片刻才答道:“中郎將做困獸猶鬥,高大夫似乎有意手下留情!”

前半句回答,不出李隆基所料,可後半句竟然是高仙芝手下留情?這是怎麼回事?他騰的一下從胡牀上站了起來,在高力士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向前走了幾步,試圖看的更清楚一些。

果不其然,此時的戰場正呈現出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詭異場景。

只見秦晉的帥旗在中間左衝右突,而高仙芝的帥旗則緊隨其後始終保持着大約一里上下的距離。神武軍竟在不停的遊走,而上萬人的大軍也亂哄哄的追着,雙方如此不上不下,也難怪太子李亨有高仙芝手下留情之語。

可總這麼僵持着,也不是辦法,難不成今日還要弄出個不勝不敗的結局嗎?那這場轟轟烈烈的演武,豈非成了一場鬧劇?試問將近五萬人的“**”竟然連區區三千人的“叛軍”都打不過,將來難道還能指望這種軍隊出潼關上戰場殺敵,克復東都?

“傳令,告訴高仙芝,一個時辰之內,朕要見到結果!”

傳令之人走了以後,李隆基仔細觀察了一陣,便越發的覺得奇怪,不知何時,陳玄禮部居然也如楊國忠的潰兵一般,亂哄哄,成羣分片的散落在神武軍與左武衛奔跑過的地面上。

這簡直太奇怪了。

“高力士,朕睡了多久?”

李隆基這時纔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而在他睡着的這段時間裡,山下的形勢又發生了那些變化?

“回聖人話,睡了約莫有兩個時辰還要多!”

在李隆基感覺中,他不過是打了一個長長的瞌睡而已,卻想不到竟已經沉沉的睡了兩個時辰。這也難怪,若非如此長的時間,他的那個噩夢又怎麼會曲折離奇,催人腸斷呢?

“陳玄禮是如何敗的?”

說起陳玄禮,高力士的臉上顯出了古怪的神情,“回聖人的話,陳大將軍並未戰敗,只不過他的部下跑累了,跑不動了!”

跑累了?李隆基難以置信,在高力士的口中,陳玄禮的龍武軍居然跑了幾步就累的紛紛罷戰。要知道,龍武軍可是負責衛戍京師皇城的禁軍,竟然如此不堪用!

李隆基漸漸已經動了真怒,看來陳玄禮這些年以來還是過的太安逸了,整日裡只知道在朝臣的爭鬥中左右逢源,明哲保身,竟使負有千鈞重擔之責任的禁軍,爛成這般德行!

“真是廢物!”

高力士卻又爲陳玄禮求了個情。

“這其實也怨不得陳大將軍,陳大將軍的部衆追着秦晉的神武軍,在這兩個時辰裡就沒停下來過,高大夫的人馬也累的大半都散的散,逃的逃,聖人若不信,便仔細瞧瞧!”

經過高力士的提醒,李隆基這才仔細的去看戰場上情形。剛剛也許是出於酣睡剛醒,神思不清的緣故,也或許是出於太子李亨那句“高大夫手下留情”的暗示,便本能的認爲,秦晉已經到困獸之鬥的極限。

可經過一陣細細的打量,李隆基才大吃一驚。

原來一直被他誤認爲是左武衛大軍的,竟是捲起的漫天黃沙塵土。實際上,緊緊追着秦晉中軍的人馬也不過纔有千人上下。換句話說,現在追擊神武軍的人馬已經與之實力相當,縱使不能包圍,打算衝上去奪旗,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李隆基還是難以置信。

“神武軍如何一直跑了兩個時辰?”

高力士點點頭,“的確跑了兩個時辰,這北面大半數十頃的地方,已經繞了數圈!”

百官們也附和着高力士的說法,李隆基知道,高力士肯定不會騙她,百官們也未必敢騙她,但是神武軍又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竟然能兩個時辰狂奔不止,居然還能保持着相對完好的隊形,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卻聽身後不知哪位官員唏噓道:“神武軍生生將追擊的龍武軍和左武衛跑散了架,這等奇事,聞所未聞啊!”

忽然,百官們發出了一陣驚呼:“快看,陳玄禮的帥旗倒了!”

李隆基聞言也舉目望去,果見極遠處,若隱若現間,陳玄禮的帥旗已經沒了蹤影。

原本還頗爲肅靜的山頭上立時也熱鬧了起來,百官們都紛紛議論着,陳玄禮的中軍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連帥旗都倒了。

其實也是陳玄禮大意了,追着秦晉的神武軍跑了約有一個時辰開始,他麾下的七千人馬便開始成對結伴的被落下,再過了小半個時辰,便連中軍護衛也都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若是尋常時候,主帥的護衛都是騎兵,自然不會如今日一般累的和死狗一般,可今日演武有規定,未免傷人不能騎馬。好在陳玄禮歲數大了,楊國忠特地爲他安排了一匹戰馬,這纔沒有被中軍甩在後面。

見狀不好的陳玄禮知道再強令追下去,就算殺上一百人一千人,也難以阻止士兵們掉隊。畢竟人的體能有限,無法強求。

當陳玄禮的停止追擊命令下達之時,衆軍護衛便立時倒下樂一片又一片,這些人一直在咬着牙苦苦支撐,一個半時辰的玩命狂奔,便是騾馬也要累的呼哧帶喘,何況還是養尊處優的人。

索性,陳玄禮也放棄了追擊原地休息,然後也只能看高仙芝的本事了。他實在想不通,都是肉體凡胎,因何神武軍竟能狂奔兩個時辰而仍舊軍容整齊?

左武衛的戰鬥力雖然在三軍之中首屈一指,但此時也已經散掉了十之七八,現在能夠一直緊隨追擊的,都是高仙芝從潼關調來的舊部。

陳玄禮苦笑了一陣。其實,從一開始,他們就上了秦晉的惡當。秦晉始終忽遠忽近,與他們保持着一定距離,引誘大軍追擊。然則,大軍不動之時,神武軍不動,大軍轟然而動,神武軍便也飄忽而去。

秦晉的中軍僅有千人,比起人數衆多動作緩慢的追兵,自然行動飛快,進退自如。

陳玄禮最初時覺得,他們就像一個臃腫笨拙的胖子,始終在追一隻小巧靈活的猴子,追不上卻又被耍的團團轉一般。

明明體力即將耗盡,可仍舊放不下胸腔裡憋着的一口惡氣。也正是被秦晉所部中軍撩撥出的這口惡氣,害的他們“潰不成軍”

這簡直是莫名其妙啊!比起楊國忠的右領軍衛,因地動山搖的轟然巨響而崩潰,龍武軍也沒強了多少,竟是被活活跑的散了架子。

“請陳大將軍放心,神武軍軍紀嚴明,不會虐待俘虜,不會搶奪俘虜財物。請諸位莫要亂動,否則傷了同僚袍澤的情義,便不美了!”

義正詞嚴的主將是個年輕人,陳玄禮也認得,出身自范陽盧氏。

“二郎……”

陳玄禮想對盧杞說點什麼,但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堂堂龍武大將軍稀裡糊塗的成了俘虜,偏偏這盧家二郎還煞有介事的言明不會虐待俘虜,讓他這老臉往哪裡去放?

盧杞率領着後軍一直跟在大軍後面遊弋,原本也很是緊張,生怕一個不留神便被大軍合圍,可漸漸的卻又發現,追擊的大軍耐力並不好,過了一個時辰以後,就像打了敗仗一般潰不成軍。

陳玄禮身邊不過百人,又一個個跟爛泥般軟在地上,千載難逢的機會,盧杞又豈肯錯過?

直到此時此刻,盧杞纔想起了數月以來中郎將整**迫他們訓練負重長跑的好處,不想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場,歪打正着,也總算出了胸中的一口惡氣,便又故意說了些不軟不硬的話,刺激陳玄禮這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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