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波瀾復起伏

景佑失魂落魄,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取捨。鄭顯禮只靜靜的坐着,也不催促,等着他做出決定。

過了至少有一刻鐘的功夫,景佑這才咬着牙關道:“此事可成,卻須先放了舍弟。”

鄭顯禮嘿嘿一笑:“未曾聽過,有未付款,先交貨的例子。這樣,只要你應下來,七天之內,我必說服中郎將放人!”

景佑尋思了一陣纔將信將疑道:“當真?”

鄭顯禮對景佑的質疑很是不滿,“大丈夫頂天立地,豈有食言的?”

見到鄭顯禮信誓旦旦,景佑的態度又軟化了下來,問道:“需要奴婢如何出力,還請明示。”

鄭顯禮壓低了聲音道:“須將邊令誠每日與高大夫有關的言語行動,一一記錄下來,送到軍器監來。”

景佑爲難道:“每日都記,奴婢又不能時時守在邊將軍身邊,萬一,萬一……”

這個萬一他沒能說出口,這種事實在是忌諱的很,焉知口說之後不會成爲現實。

鄭顯禮面色驟然發冷,說道:“若是容易,又豈能值得一條人命?”

這又是**裸的威脅了,景佑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出了軍器監,剛剛回到大明宮,便有小黃門眼巴巴的趕了過來。

“景令史可算回來了,邊將軍正滿城的找你呢!”

那小黃門剛剛說出邊將軍三個字,景佑就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他一想到自己將要背叛乾爹,就打心裡頭生出一種恐懼。

邊令誠此時正在大明宮東側的東內苑,景佑心懷忐忑的趕去見他。不過邊令誠見了景佑以後,卻罕見的沒有發火,而是神色着急的催促着。

“有件要緊事,須得由你去!”

見狀如此,景佑心神一震,稍有愣怔之後立刻躬身道:“請乾爹吩咐!”

此時天色漸晚,室內的蠟燭沒有點亮,一切都籠罩在若有若無的黑暗中。邊令誠從懷中摸出了一封火漆封口的帛書,遞給景佑。

“收好了!今夜羽林衛就要徹底查封高仙芝的府邸,你以監門衛的名義憑天子金令箭到他府中,將此物夾放在臥室之內。”

“這是?”

景佑心驚肉跳,哆哆嗦嗦的問了一句。

邊令誠卻突的扳起了臉,斥道:“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知道的,最好也不知道,否則沒有你的好處!”

“是是,兒子記下了!”

邊令誠的態度又緩和下來,“此事牽扯甚大,不讓你知道也是爲你好。你那堂弟在弩坊署也有三年了吧,若是表現不錯,出了正月,提拔到監門衛中,做個屬吏,將來也能謀個更好的出身。”

聞言後,景佑心中更是悲慼,現在自己連堂弟的命都快保不住了,別說監門衛,就算讓他到神武軍中去,也無福消受啊。

“怎麼,還有什麼疑慮?”

邊令誠發現了景佑的神思不屬,以爲是對這一番提拔不甚滿意,因此便落了臉子,讓景護這種蠢貨進監門衛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如果手下人都這般不識好歹,即便是他最爲信任的景佑,也要狠狠教訓一番的。

景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以後,趕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謝過了乾爹的大恩大德,這才抹着“激動”的眼淚,出了東內苑。

這封火漆封口的帛書揣在景佑懷中,就好像揣了一塊火炭團,燙人又不敢輕易扔掉。他在軍器監的外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踏進了大門。

“哎呀呀,下午還有喜鵲報春,想不到景令史晚上便又到了!”

鄭顯禮的語氣很是誇張,將景佑引入正堂內室中,這才壓低了聲音道:“可是有了消息?”

“不知算不算消息。”景佑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了邊令誠交給他的那封帛書,遞給了鄭顯禮。

“這是邊將軍讓奴婢夾入高大夫臥室之物,應當很有分量!”

鄭顯禮目光一凜,將帛書封漆拍開,將裡面的帛書取出,攤在案頭纔看了幾眼,便忍不住拍案而起。然而片刻後,他又坐了下去,似乎在思量着什麼。

過了半晌,鄭顯禮喚來了跟隨他多年,且又精通文字的部下。

“些一封聲情並茂的家書,擡頭落款嘛。”

鄭顯禮以手指蘸着茶湯在黑漆案上草草寫了兩個字。那隨從看了一遍便心領神會,用了大約一刻鐘時間,一封家書便堪堪寫成。

鄭顯禮又端起來前後仔細看了一遍,這才滿意的道了聲好,又將帛書塞回封皮內,然後以燭火炙烤火漆,重新封口。

一封偷樑換柱的帛書便就此成型,鄭顯禮將之又交給了景佑,並囑咐道:

“拿好了,剩下的就按照邊令誠囑咐的去做吧!”

景佑雙手捧着帛書,彷彿有千鈞之重,不知道此一去究竟是福是禍。

“對了,明日一早,景護將從神武軍還押京兆府,剩下的,你也知道該如何辦了!”

鄭顯禮面帶笑意的又補充了一句。

就算景佑再笨,也明白這是鄭顯禮充滿了善意的暗示,心道自己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對方肯放過堂弟,真是謝天謝地。

“多謝君擡手之恩!”

景佑這一句是發自內心的,只要堂弟安然無恙,他便再無多餘牽掛。

“別急着高興,你的任務還沒結束,邊令誠再有異動,都要如實回報,記下了?”

“記下了,自然要繼續爲君效力!”

“知道就好,別讓某時時在你耳邊提醒。若再連累了令弟,莫怪鄭某無情呦!”

“奴婢回去一定好生教育舍弟,不再招惹事端!”

送走了景佑,鄭顯禮連夜趕赴禁苑神武軍駐地,將邊令誠火漆封口的帛書交給了秦晉。

秦晉大致瀏覽了一遍,頓時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邊令誠這招可真是狠毒,一旦奸計得逞別說高仙芝的性命,就是他本人的性命也岌岌可危啊。

原來,邊令誠火漆封口的帛書內,竟是一封以安祿山名義些給高仙芝的密信,其中不但有提及高仙芝與封常清,甚至連秦晉其名都赫然之上。

帛書密信不過寥寥數百字,但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卻極爲豐富。這封密信秦晉直可以將之比作一枚重磅炸彈,只要頃刻間就可以將邊令誠的對手全部炸的粉身碎骨。

幸虧他們誤打誤撞,半是要挾,半是收買,搞定了邊令誠的乾兒子景佑。甚巧,景佑是邊令誠最爲信任的乾兒子,又將如此重要的事交給了他。

如果沒有這麼多的巧合,秦晉也好,鄭顯禮也罷,他們這些人只怕都免不了牢獄之災。

鄭顯禮卻是慣常的凡事都不甚掛心,對這突如其來的陷害毫無擔心之意。

“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中郎將高枕安臥就是!”

然則失態的發展終究是愈發朝着不利境地而去,高仙芝的府邸與當日被徹底查抄,家人亦全部交由京兆府收押。

剛剛挫敗了邊令誠的陰謀,帶來的一丁點興奮欣喜,都隨之被衝的無影無蹤。

好在秦晉已經與京兆府少尹王壽頗爲熟悉,便親自去見了王壽,讓他善待高仙芝的家人。但王壽卻搖搖頭,“上司有明令,不得優待這些罪囚家屬。最終如何處置他們,還要看高大夫如何定罪,如果謀逆之罪定下,一門男丁都免不了要捱上一刀,妻女則充爲奴婢。如果僅以失職,失責之罪論處,也要流放發配千里之外。”

總之,他們都不會有好下場,救得了一時,卻救不了一世。

……

大明宮銀臺門外,一輛簡陋的軺車停了下來,立時便有宮門禁衛趕上前去驅趕。

“瞎了眼嗎?宮禁門前也敢擅自停車?快走,快走,走的晚了全都抓去,下京兆府大獄。”

孰料軺車簾幕一挑,卻出來箇中年男子,雖然一身錦緞便裝,卻仍舊透着不怒自威的聲勢。

“楊,楊相公!”

宮門禁衛識得面前此人,乃是數日前被廢的宰相楊國忠,雖然楊國忠已經被廢爲庶人,但因爲時日尚短,所以積威尚在,禁衛們見了他還不自禁的躬身行禮。

“楊某奉詔入宮,還請諸位開門!”

楊國忠的話他們毫不懷疑,皇貴妃還好端端的在後宮裡,楊國忠就算被罷了宰相,可還是貴妃的族兄,這一層關係與天子自然也是扯不斷理還亂。宮門禁衛不過是指甲蓋大小的官,又有誰真的瞎了眼睛,敢對這位落架的宰相落井下石?

按照慣例,天黑之後,宮門不再開起,但這條規矩自天寶年以後便已名存實亡,宰相大臣經常夜間奉詔入宮,宮門也隨之開開合合。片刻之後,宮門緩緩打開了一條縫隙,楊國忠一閃身便進入大明宮。

“聖人……”

楊國忠未語淚先流,嗚咽了半晌,才止住哭聲。李隆基也被楊國忠的哭聲攪的心下煩亂,貴妃這幾日哭鬧不已,已經三天沒有同他講過一句話了。楊國忠求見,本想讓其代爲說和說和,誰料這廝也來哭號訴苦。

“聖人救命!”

楊國忠突兀的一句話,將李隆基嚇了一跳。

“甚?楊卿說甚?”

雖然楊國忠被罷相,但長安畢竟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公然謀害卸任宰相!

楊國忠哭哭啼啼的回答道:“聖人,有人不殺掉罪臣,便不會甘心!”

“誰敢殺你?朕先殺了他!”

李隆基很生氣,也說了句狠話!

“哥舒翰!”

當楊國忠咬牙切齒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李隆基彷彿被狠狠敲了三悶棍。他先是震驚,然後又充滿了狐疑的看着楊國忠。

楊國忠自然知道天子在懷疑他如此說的初衷和目的,便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聲淚俱下。

“罪臣所言句句屬實,罪臣在潼關的耳目,今日剛剛送回來的消息。哥舒翰曾與部下商議,‘清君側,殺楊國忠’,說,說安祿山是臣逼反的,殺了臣,安祿山沒了造反的口實,就不攻自破了……”

與此同時,楊國忠又搬出了當年的七國之亂,與漢景帝迫於壓力誅殺晁錯的例子,來爲自己辯解。

李隆基畢竟不是昏聵到了極點,冷冷問道:“與晁錯自比,羞也不羞!晁錯憑藉真才實幹,力主削藩,殃及性命。你靠的甚?貴妃裙帶?”

說話罕有刻薄之語的李隆基此刻莫名憤怒,他憤怒的不是哥舒翰要清君側,而是楊國忠居然拿他當三歲小兒那般糊弄。

“朕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李隆基的聲音冷若冰霜,楊國忠的哭泣聲頓時止住,驚訝的擡起頭來,望着正襟危坐的天子。

“聖人,罪臣……”

“還要朕再重複一遍嗎?”

“罪臣不敢,不敢!”

楊國忠悻悻退了出去。

直到殿內只剩李隆基一人時,他便全身癱軟的躺倒在了軟榻上,片刻後,又猛的起身,將御案上那封剛剛看過一遍的密報又重新瀏覽了一遍。

這封密報正是來自潼關,其中詳細記述了哥舒翰與王思禮的內室密談。

王思禮勸哥舒翰提兵反攻長安,清君側,殺掉楊國忠,而哥舒翰卻猶豫不決,怕成爲安祿山第二。

最終,哥舒翰還是選擇了做一個忠順臣子。但是,這在大唐天子李隆基看來,無疑是個極爲危險的信號。

這說明,大**中已經在瀰漫着一種蠢蠢欲動的,不安分的氣息,一旦被某些心懷叵測之人加以利用,其後果將不堪設想。

李隆基將手中的密報狠狠擲於地上,呆坐在軟榻上久久沒有一絲動作。

他太老了,體力和精力都不濟事,卻又不得強打起精神來,應對身邊的洶涌暗流。思量了許久,這位老邁的天子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

“去將高力士喚來!”

一直候在外殿的內侍宦官應了聲諾便匆匆而去。小半個時辰後,高力士再內侍宦官的引領下來到李隆基的面前。

“聖人保重龍體,外間瑣碎雜事,交給宰相們去處理就好了,何必事必躬親?”

李隆基的聲音很疲憊,指着地上的密報說道:“你自看去,這等事,豈能由宰相處置?”

高力士面露不解的將地上的密報拾起,纔看了三五行,臉色就已經煞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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