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這個字眼,嚴重到何種地步?蘇杭的心都被揪了一下,詳細詢問了小姑娘的經過。
小姑娘名叫李倩,自從蘇杭徐中天三人離開之後,整個人羣都發生了一場大騷亂。已經不是地球那句話引起的恐慌迅速席捲了所有人,人的內心本就是脆弱的,遇到這樣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安然相對,那一瞬間就有很多人哭出聲來。
很長時間以後,人羣才慢慢平靜下來,大家七嘴八舌的爭論到底要往哪頭走,最後終於確定了方向,三百多人抱着十幾具屍體一起往出走。
那裡根本沒有黑天,甚至連白天都算不上,被濃厚的霧靄包裹着,一羣人在一起走了大概兩天的時間,又累又餓,當時無法形容那是什麼感受,李倩只覺得身處地獄之中,這個時候那些屍體都腐爛了,於是在一羣人都休息的那個謐靜的時刻,讓人驚恐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李倩聽到了一聲慘叫,嚇得她亡魂皆冒,擡起頭來的時候正看見所有人都在東張西望,其中夾雜着幾個人瘋狂的笑聲,好像一瞬間承受不住而瘋掉了一樣的聲音,李倩隨着人流走過去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
三個人狂笑着敲打一個已經衰邁不堪的老頭子,鮮血都泵了出來,那三個人顯然是瘋狂了,不顧一切的敲打着,一邊俯下身子喝泵現出來的鮮血,好像惡魔一樣。
她一剎那就被嚇哭了。
可所有人都無動於衷,像是看都沒看見,有一些老人和女人都情不自禁的往後退去。
“那三個人就是當初要強姦你帶走的女人的惡徒。”李倩流着眼淚道。
事情並沒有因此而止住,其他地方也傳來悽慘的叫聲,隱約間可以聽到一個女人呼喊救命,李倩跟過去,又看見了一個男人把一個年輕的女子衣服都扒乾淨了,打得她渾身是血,那個男人瘋狂的在女人身上吮吸着流出來的血液,竟然……還一邊把她強姦了!
就這麼衆目睽睽,根本沒有絲毫忌憚。
人羣徹底騷亂了起來!
在這種絕境下,所有人都只期望自己可以活着,他們一路上看到了好幾具枯死的白骨,絕望的氣氛蔓延到了這種境地,自然有人會危及到其他人的生命以保障自己可以活着走出沙漠,那些老弱婦童就成了食物,被人爭相搶食。
那片沙漠如果是地獄的話,那些在沙漠中逃亡的人就成了魔鬼,旁觀者同流合污,爲了生存,什麼信念,什麼尊嚴,什麼人性全都被拋棄了,有人結成了聯盟,漂亮的女人出賣身體依附在強壯的男人身邊,老人和孩子卻不能再倖免了,整整五天,老人和孩子差不多都死絕了,被喝血剜肉,那些女人差不多全都成了奴隸,爲了生存取悅強者,近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沾滿了血跡,整個人羣散發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當然,也不乏強壯的男人死掉的,有的人還有一點人性,不願殘殺生命,卻被其他人聯合殺死了,取其血肉作爲糧食。
就在一次整修的時候,忽天雷滾滾,像是連通了天上地下,世界末日來臨了。自那之後,那片沙漠就變得十分飄渺,每走一步就和其他人像個十幾米遠,完全變成了一片混亂的空間。僅僅幾步就會看不到人影,所有人都被孤立起來了。她是幸運的,因爲相貌是在太平凡了,所以活了下來,可她五日水米未進,那種噁心的勾當她承受不住,卻也往臉上身上抹滿了血跡,逃過了一劫,沒有被那羣惡魔糟蹋。
第二天,她竟然幸運的走出來了,據她回憶,當時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怎麼走出來的,然後就昏迷了,再之後,她就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裡。
“魔鬼!”蘇杭一陣苦悶,好像被扼住了喉嚨,徐中天早說過會有這樣慘烈的事情發生,可他怎麼也想不到會這麼血腥,那些人,還能稱之爲人麼?
“那是羣魔鬼!那是羣魔鬼!”李倩不斷的重複這句話,好像着了魔一樣,死死的抱着蘇杭不放手。
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便如同見到了救星,整個身心都會忍不住傾倒在他身邊,此刻的李倩就是這樣。
終於,李倩又承受不住,昏迷了過去,蘇杭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李倩的手掰開,將她放到了牀上,坐在牀邊呆呆的發愣。
這一切迷霧重重,簡直讓他招架不住,從月食發生的那一刻到現在,所有的事物都顯得那麼匪夷所思,以致他懷疑這裡到底還是不是地球。
他決定找秦凌聊聊。
房間裡,秦凌正和他妻子做飯,一家人都非常純樸,待人很熱情,沒有一點做作,蘇杭幫他們打下手,卻被秦凌趕出了廚房,言稱要好還款待他們一頓,這讓蘇杭覺得聽不好意思的。
他在村子裡隨便走了一走,遇到了一個老人,便和他聊了起來。
老人大概有七八十歲了,雙眼有些渾濁,頭髮花白,不過看起來精神爍爍,還能活個幾十年。
“老人家,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蘇杭詢問道。
“你就是那個英雄啊。”老人家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道:“難怪你不知道,這小地方的祖先都是闖進大沙漠之後倖存下來的,在這片綠洲裡活着,始終走不出去,我的祖上應該是……五千年前闖進來的吧。據說這沙漠是當年軒轅氏震九幽時打出來的,是地獄的入口……”
蘇杭驚得差點跳起來,忍不住脫口而出:“軒轅氏鎮九幽?!”
“是啊!”老頭子拿着大眼袋,深深的吸了一口,笑道:“不過那早就成爲傳說了,誰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存在,你看……”說着他指着前方,蘇杭來到這個村子的方向,道:“那一片沙漠,進去的人沒一個能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走到外面的世界去了,當年我大哥不信邪,走進去就再也沒出來啊。”人老了總喜歡感嘆舊日的時光。
“這……我怎麼覺得這麼像神話裡的九州呢……”蘇杭一下子就被鎮住了,呆呆的有點說不出話來。
“誒誒,要變天了啊……”老頭子似有深意的嘆息着,敲了敲煙桿子。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喃喃道:“老人家我先走了,還得照顧我的故友。”說着他逃也似的回到了秦凌家裡,打開門,正看見李倩酣睡在牀上,他的心情複雜難明,左右看看沒有人在這裡,蘇杭掏出了《唐前亂史》。
他翻到第一卷,找到了一段關於中國遠古神話中軒轅氏的記載。
北海有軒轅,少能排八卦,生而敢鬥天,後登神位,創不朽功,晚年壓九幽泉上,疑建陵於此。
蘇杭擡起頭,喃喃道:“北海有軒轅,少能排八……”
“轟”
一聲悶雷響起,似在蘇杭的頭頂炸開,他激靈靈的一個冷戰,回過神來沒敢再讀下去,卻冷汗長流,自語道:“中國神話古世界?”
這無疑是一記悶雷在他的耳邊炸開,蘇杭實在不敢相信,可那老頭子不像是瘋子,沒有必要騙他。而且,所有人都穿着不知什麼年代的古老服飾,難道……這裡真的是神話世界?
“不可能!”這完全超越了自然規律,難道說……他摸了摸自己的身體,他確信自己沒有死,可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神話世界……神話世界……”蘇杭喃喃自語着,久久不能平靜。
“英雄,你沒事吧?”門外傳來敲門聲,是秦凌的聲音。
“哦,沒事。”蘇杭回過神來,衝着門外應道。
“開飯了,把你的同伴叫醒吧,再不吃飯真的就挺不住了。”秦凌這才走進門,端了一碗粥,笑道:“她現在估計只能喝粥了,沒口福嘍!”
“能活下來已經很好了。”蘇杭亦笑道,心裡卻迷霧重重,打算找個時間和秦凌好好了解一下。
此刻滿村飄香,各種香氣混雜在一起,人羣全都出來在院子裡擺上了一桌飯菜,還算豐盛,他們這種地方一直過着自給自足的生活。
到處洋溢着溫馨的味道。
吃過飯後,蘇杭才知道這地方也是有晚上的,天色黑了下去,明月高懸,看得見朗朗繁星。
李倩的心情穩定多了,吃過飯也有了些力氣,蘇杭陪着她坐在院子裡,沒有急於告訴她這裡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我記得,十多天前,就是這樣一個夜晚,朗朗繁星,只是沒有大海。”李倩回憶起在煙臺看月食的時刻,又留下了眼淚,在沙漠中度過的幾天,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是啊。”蘇杭看着朗朗星空,卻認不出北斗在哪裡,甚至認不出一顆熟悉的星辰,只有月亮,卻比地球上的月亮稍大了一些,此時此刻,是否有一顆水藍色的星球漂浮在茫茫宇宙中?是否,還有一個活潑漂亮的女孩子同樣仰望星空,在思念着他?
“今天的月色的確漂亮啊。”秦凌也走了出來,笑道,和他們坐在一起,看着月亮問道:“小兄弟的師門在哪?”
旁邊,小虎劃拉着可愛的小爪子衝着蘇杭揮舞,敵意十分明顯,卻讓人感覺分外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