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濛濛的。深沉、壓抑。
此刻整個嵐城都沉浸在一番熱鬧的氛圍中,只因今日是大將軍和丞相千金的大喜之日,每家每戶都張燈結綵,爲這兩位新人祝福。
在衆人看來,這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驍勇善戰的大將軍,溫柔賢惠的相府千金。一剛一柔,一文一武,當真是天賜良緣!“快、快,喜服呢?”秦嬤嬤一臉忙碌的問着旁邊同樣匆忙的丫鬟。
因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而柳盼兒自幼喪母,皇上便下旨讓秦嬤嬤來幫襯着。秦嬤嬤是宮裡的老人了。又是太后身邊的人,地位自然是不可小覷的。
“在這兒,在這兒!”旁白呢的丫環還未應聲,柳盼兒的貼身侍女已經連忙將喜服送上。
“好,快,你們都別傻站着啊,快,服侍小姐穿衣、梳妝啊!”見一排排的丫環傻站着,不幫忙反而添堵,秦嬤嬤不由喝道。
“是!”丫環連忙答應一聲,穿衣、梳妝皆有人打點,原本混亂擁擠的閨房離開變得井然有序。
“嗯!”一旁的秦嬤嬤見此不由滿意的點頭。
畢竟是相府的丫環,爲人處事自有一番小門小戶難以企及的聰慧伶俐。先前只是從未接觸過這類事情,一時慌亂在所難免。如今有了她的之巔,當然是事半功倍、忙中有序。
見衆人上了軌道,秦嬤嬤便也閒了下來,坐在一旁,喝着茶,不時開口囑咐着丫鬟該注意的細節、瑣事。
“讓嬤嬤受累了!”柳盼兒端坐於梳妝檯前,一邊任由環兒幫忙梳妝,一邊透過鏡子,想坐於一旁的秦嬤嬤致歉。
“小姐這是哪兒的話?皇上下旨,是奴婢的榮幸。小姐客氣了。”秦嬤嬤和善一笑,看向柳盼
兒的眼中滿是慈善。
這柳丞相的千金,的確如外人口中所傳的那般。端莊、賢淑、美麗動人。將軍和她也真是一樁天賜良緣!想到這些天,大將軍每每進宮面聖都帶着一抹笑意,與往常的不苟言笑大相近庭,可見大將軍心中,對於這樁婚事必定是極滿意的。
“環兒,怎麼沒看到星兒?她上哪兒去了?”柳盼兒忽然擡頭,問着正爲她梳妝的環兒。
“小姐,剛纔蓮兒來過了,說二小姐偶染風寒,又不想與小姐您分開,所以便不來和您道別了。怕見了傷心擾了小姐您的新婚之喜。”環兒拿過一旁的帕子,擦拭着因柳盼兒突然擡頭而抹花的胭脂,笑着道。
“這丫頭。”柳盼兒笑罵一聲,臉上滿是寵溺。
星兒長大了,已經懂得分辨輕重了,過些天,得讓爹爹去查一查星兒心心念唸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了。不然,她這心裡,總是有些不安。可千萬別出什麼事纔好啊!“好了好了。只是嫁人而已,三日後回門不就見着了,姐妹倆有什麼話到時候再說吧。吉時快到了,環兒,喜帕呢?”秦嬤嬤一聲呼喊,打斷了柳盼兒的心思。
“在這兒,在這兒……喜帕在這兒!”一個小侍女高舉着手中的喜帕高呼着。
“快拿過來,誤了吉時可就不吉利了。”秦嬤嬤催促道。
“是。”那丫鬟心中一驚,連忙激烈過來。奈何人多,腳下一絆,身子便倒了下去。
“啊!”一聲驚呼,手中的喜帕被調皮的風兒吹出窗外。
“快去找回來啊!”秦嬤嬤不愧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物,不慌不亂的吩咐傻站着的丫鬟去見喜帕。
“是!”幾個丫鬟連忙跑出了房間,而那摔倒的丫鬟
自知闖了大禍,一聲不敢吭的站在一旁,低眉斂目,若仔細看,便能察覺那瘦弱的身體正微微顫抖着。
柳盼兒忽覺一道炙熱的視線,緊緊的看着自己,心中一緊,不着痕跡的回眸。只一眼,便再也移不開臉。
記憶中,他永遠只穿一襲勝雪的白衣,可今日的他,黑衣如墨,迎風而立,髮絲與衣衫渾然一色,在風中凌亂的飛舞。
蕭然定定的看着這一生唯一深愛的女子,她是那般美好,那般清麗脫俗,一身鮮紅的嫁衣,更稱出她嬌美的容顏。
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卻也是他魂斷心傷之日。
是誰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可若愛入骨髓,又如何能忘?指尖,一抹鮮豔的紅,刺痛了他的眼,灼傷了他的心。
“蕭公子,請將喜帕覺於奴婢,吉時快到了呢!”丫鬟翠兒一臉嬌羞的看着那俊朗的身影。
手指倏然收攏,蕭然緊緊的握着那隨風翻飛的紅豔,看着柳盼兒的眼中滿是深沉的憂傷。
“蕭公子?”翠兒紅着臉催促道。
深吸一口氣,蕭然終是鬆開了手,鮮紅的喜帕隨風飄入翠兒懷中。
沒有再看一眼,那滿目的紅。噬人心魂!蕭然轉身離開。
看着那孤絕、落寞的身影,柳盼兒心中一緊,想開口挽留,卻連自己都覺得過分。
“快!快!快蓋上!”一陣慌亂之後,柳盼兒終是跨出了閨閣。
“小姐,注意自己的身份。”秦嬤嬤淡然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柳盼兒渾身一震。
喜帕之下,滴滴清淚不受控制的涌出。柳盼兒緊揪着手中的帕子,心中像破了一個洞,冷冷的風,狠狠倒灌而入,冰冷徹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