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換了身乾衣服,趙睿隨即冷靜了下來。
打不打,怎麼打都還是次要的,現在最迫在眉睫的事情是要返回祠堂。
當初趙睿還以爲自己帶着手槍,就算有韃子的威脅,自己也是想回就可以回去的,現在想想卻不是這樣,萬一元軍兵臨城下,將靜江府困得如鐵桶一般,自己又如何帶人出去?
一把***,而且僅僅200發子彈,等到元軍圍城的時候,成千上萬的韃子,自己又能擊殺幾個?
不能等了,看來必須得立即潛回靈山縣,返回現代拿了熱武器,跟元軍戰鬥纔有勝算,現有的長槍可是不夠看的。
趙睿越想越是着急,急忙召集了所有的人員通知一項重要決定。
“什麼?要出城戰鬥?”
那些到了靜江府才加入隊伍的宋人們面面相窺,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有着城牆的優勢,爲什麼要出城作戰,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特別是那些富家子弟們,本來就衣食無憂,又受到城內輿論的影響,這下莫名其妙的就要去拼命,於是紛紛吵嚷抗議。
“你們真的以爲靜江府可以守住嗎?”
趙睿一句話直接讓吵鬧的衆人立即變爲了沉默。這問題不是他們沒有想過,而是誰也不願意直面這個殘酷的現實。
沒人知道靜江府是否可得以保全,但人們總是覺得呆在城裡面比城外要安全。
“四川沒了,大理被征服了,你們想想韃子已經征服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城池?就連咱們幾百裡外的矩州城也被元軍的鐵蹄踏破,你們又憑什麼認爲靜江府可以守住?”
趙睿眼裡透着精芒,在隊伍面前踱步審視着衆人,他們都有意無意的避開趙睿的目光。
“就算我不說,你們也知道被韃子破城之後是什麼下場,難道你們就準備消極的抵抗嗎?想想你們的父母,想想你們的家人!”
被趙睿撕開的傷疤鮮血淋漓……不少人明顯呼吸粗重起來,顯得有些難以承受如此沉重的話題。
“可是,就算咱們出去,就能保證殺得了韃子,保得住靜江城嗎!”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實在憋不住了,臉紅脖子粗的對趙睿喊道。
“我能保證!”
趙睿底氣十足的一句話,鎮住了所有的人。
“在靈山縣某處,我有一批先進的胡人火器,咱們拿到之後,殺起韃子必定如砍瓜切菜般的容易!”
趙睿說罷,直接掏出了手槍,對着牆根的泡菜罈子開了一槍。
“嘭!”
泡菜罈子被子彈擊碎,醃漬鹽水頓時嘩嘩流了一地。
“哇!這威力,這精準……”
“這就是胡人火槍嗎,好厲害啊!”
“我要是有了這武器,那還是真不怕什麼韃子騎兵!”
宋人交頭接耳,難掩面上的驚訝神色。
“這還是其中威力最小的罷……”趙睿淡淡的說道。
衆人瞬間都被這把小小的手槍所折服,甚至還多了些隱隱的期待。
“現在有誰不想去,可以即刻退出!”趙睿朗聲說着。
全場百多人竟無一人做聲。
“很好,看來大家都是真男兒,哪怕是爲了父母妻兒,也絕對不允許我們退縮了!好了,開始戰前準備,明日出發!”
趙睿喚了趙功幾人,按人數拿出了迷彩服、軍靴還有揹包和水壺,給沒有的人發下去。
而趙睿自己則是直接去了樑東的府上。
可沒想到樑大人沒有回來,趙睿撲了個空,又折返至靜江府衙門。
門前的衙役看見趙睿去而復返,又想他之前在後院與大人們說的半天話,於是不敢怠慢,直接去裡面通報了。
“這趙睿又回來做甚?”知府朱績皺眉問道。
“小的不知,他只是說有要事稟報。”
“去,喚他進來吧。”
朱大人與他們談論半天,還沒商量出個萬全之策,現在已經有些焦躁了。
誰知周通判又在一旁添油加醋道:“難不成是他怕了,要將精忠社解散了不成?畢竟是些平頭百姓,朱大人真是高看他了。”
朱績點點頭,看見趙睿進來了,面色一肅問道:“趙睿,爲何去而復返?”
樑東和都監在談論援軍和補給的事情,看到趙睿來了也顧不上招呼,只是點頭示意了一下。
“回稟大人!”
趙睿給四人見了禮之後,才朗聲說道:“想我大宋至今,連年戰火不斷,韃子兇猛又囂張至極,莫不是看我南朝無人不成?守城本就勢弱,豈不是平添了韃子的氣焰?小的雖然愚鈍,可手下的倒有幾分真功夫,便想着帶一隊勇士出得城去,或驚擾,或偷襲,總之不能讓韃子們一心攻城!”
“噗!”
別人還未講話,周通判則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趙……睿是吧,你莫非是想用百十號人,去對付幾萬人的韃子騎兵?哈哈哈,這和蚊子殺象有什麼區別?”
趙睿早就想到了這個周通判會嘲諷,心下一點不着惱,反而故作一臉決絕的神色。
“小人去意已決,通判不必再勸!正所謂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我願做那星星之火,點燃那抵擋元軍的燎原之勢!若死,尤榮!”
四位大人聽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一個小小的縣民竟然會有這樣的覺悟,對比起推諉扯皮的官員之間,真是諷刺的可以了。
剛剛他們還接到宜州城無法派出援軍的信件,正在屋裡罵街呢。
若是沒有其他力量的牽制,任由韃子們攻城的話,那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知府朱績尤爲動容,若是城裡再多一些趙睿這樣想法的人,那今日也不會如此勞神。
周通判面上一滯,想不到自己故意刁難,反而凸顯了趙睿在知府大人面前的印象,裝的那麼大義凜然,這小子可以啊。
看到周通判有些吃癟的樣子,樑東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這個周通判一直跟自己不對付,雖然兩人類似於同級,可是他還有直接向皇上通報的權利,所以氣勢上總是被他壓制一頭。
“好!趙睿少年英傑,實爲我靜江府的榜樣之才啊!”朱績撫須微笑道。
“朱大人,這樣我就授他令牌,總歸是出入方便一些?”樑東笑着提議道。
“大人還請三思,萬一……”
周通判臉色難看,還要再勸,可是被朱績直接打斷了。
“行了,如今非常時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趙睿,你出城後可要多加小心!”
朱績下了定論,周通判也無計可施,眼看趙睿得到了腰牌,隨時就可以出發,於是眼珠一轉,再次提議道:“朱大人,趙睿畢竟交戰經驗甚少,咱們官府出個軍監可好?最好是作戰經驗豐富之人,總是可以讓趙睿的隊伍少走些彎路嘛!”
“如此甚好!虧得周通判想的細緻,不知派誰爲好呢?”
朱績聽得也是高興,關鍵時刻能夠上下一心,肯定是因爲他這個知府當得好啊!
“我看咱們府衙的捕頭孫鐵就很合適嘛,這人以前在軍中做過斥候,探查偷襲之類頗爲熟悉,與趙睿隨性,再合適不過了!”
一提起這個人來,四位大人竟然都是知道的。
這個孫鐵近四十多歲的年紀,不苟言笑,秉公執法,不徇私情,就是脾氣有些臭,不太受人待見。
趙睿一看其他三個大人均是點頭,不禁有些詫異,難道周通判突發好心不成?
只是趙睿不知道的是,孫鐵正在調查一個案件,竟然查到了周通判的兒子頭上,這可讓周通判大發雷霆,他幾次暗示過孫鐵讓他收手,可誰想這人竟是個油鹽不進的莽漢!
於是周通判索性把孫鐵舉薦出來,讓他跟着趙睿送死去吧!
於是趙睿就帶着令牌回到了家裡,就等着明日孫捕頭來到了,便可以立即出發。
朱績對趙睿的決定大爲感慨,隨即命人將趙睿帶隊殺敵的事情傳到了鄉坊間。
能夠讓民衆效仿趙睿,這纔是朱績的本意,可是這個舉動直接引起了反效果,城民之間談論起來也是越來越變味。
“聽說那個靈山縣來的小子要出去找死啊!”
“呦,你也知道啊,告訴你,他死了還是其次的,萬一他殺了韃子,惹得他們怒不可赦的,將他們屠城如何是好啊!”
“太不自量力了,官兵都打不過的韃子,就憑他們那麼少的人管什麼用?”
“是啊,此番必定是有去無回啊……”
第二天早上,趙睿清點人數的時候,還是發現了三四個富人家的子弟沒有前來,想必是不敢再來了。
趙睿則是不以爲意,直接將他們全部除名。
老管家也是惶恐的跑出來勸,見趙睿去意已決,又只好叨叨些小心謹慎之類的囑咐。
倒是趙小依非要跟着趙睿,趙睿不禁有些頭疼,這麼危險的事情,一個女孩子摻和什麼呢。
可是趙睿剛勸幾句,小依便雙眼通紅的就要哭出來,而且還說自己會拳法,不會拖累這樣的話。
趙睿見不得女孩子哭,只好勉勉強強的答應了。
過不多久,捕頭孫鐵上門拜訪。
“你就是趙睿?”
孫鐵頭髮稍稍有些花白,可是體態健壯,從衣服外面就可以看到他肌肉的輪廓,顯然是個常年練武之人。
只不過孫鐵的態度有些倚老賣老之嫌,端詳了趙睿好一會,看他神態平和,到不像是個胡鬧之人,這才稍稍有些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