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夜很寧靜,風旖旎,之前的星稀夜空轉爲繁星點綴,一閃一閃的泛着幽藍的光。
田間傳來各種小蟲的鳴叫,擾亂了翕緣的心緒,好不容易琉璃才睡着,她卻無眠。
獨自走在樓閣的迴廊上,倚欄觀望,任風吹亂青絲。
“翕兒…”身後,傳來清珏的呼喚
“清珏,吵醒你了嗎?”回眸,神情疲憊
“沒有,怎麼只剩你們呢?難道他一點也不在乎你的生死?”
他,指的是宸,翕緣淡淡一笑“自然不止,大家走散罷了”
“你不該來狹明村的…”清珏心疼的說
“該如何?不該又如何,人生沒有如果,很多事過了就是過了,後悔也無用”她可以選擇麼?若是可以就沒有今日的局面了
“言之有理,你幸福嗎翕兒?”也許這對清珏來說很重要
幸福?翕緣笑了“鶴兒就是我的幸福”
“真希望日後能有機會見到他”清珏莞爾一笑
“會有的,如今我只想盡早解決溫疫一事,儘早回到鶴兒身邊”
“明天讓太醫先看看是怎麼回事,夜深了,還是早點歇息吧”
“嗯,你也是,別讓芯蕊等太久了”
說到芯蕊,氣氛變得些許怪異,清珏只是笑了笑便回房了。
翕緣仰天長嘆,究竟罹難何時了?
軒熠在牆角處,心疼的觀望,直至清珏走開他纔過去,起初倆人只是看着天空,後來翕緣故作輕鬆的問“嫂嫂可好?纖兒呢?”
“嗯,她們都很好,纖兒也很乖”
“好好照顧她們,一家人和樂融融是最幸福的”這樣平凡的幸福,對她卻很奢侈。
軒熠握着她的手“你也要幸福,這是我們曾經的約定”
“軒哥哥…”翕緣感激的看着他,煙花易冷人事易分,卻仍有一成不變的溫暖感動着她,那便是軒熠和琉璃,還有漸漸轉爲隱忍的清珏。
倆人不知聊了多久,直到翕緣釋然幾許才各自回房。
在門口,翕緣分明聽到屋裡傳來斷斷續續的哭泣聲,透過門縫見琉璃坐在牀上緊抱雙臂,翕緣便是心頭一緊。
人前她可以無所謂的說她沒事,不把這事放在心上,人後獨自飲泣獨自傷懷,把所有的苦楚往肚子裡咽下。
翕緣始終沒有推門進去,既然她不想自己知道,就假裝不知道罷。那些傷害她的人,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翕緣暗自思忖,眸裡透徹着冷凜的寒光,傷她可以,但絕不允許傷害她身邊的人。
天亮後,綺蘭殿裡,蘭姬抱着小黎鶴,昨晚宸帶他來到自己面前的時候,那種心情難以言喻。
“娘娘,小皇子似乎很喜歡您,如果他是您的兒子就好了”白蘇笑道
“別亂說,小心傳到皇后耳邊裡,到時還以爲我想搶她的兒子”蘭姬白了她一眼
白蘇便吐舌一笑,心裡卻想着要是皇后不在了,小皇子自然就交給您撫養啦,皇上大概是見主子未能生育才帶小皇子過來吧。
“宸上早朝了吧?”想起昨晚他說,他要到狹明村的事,想必今日就要啓程了,他帶鶴兒過來也有他的意圖吧?
“蘭妃娘娘,熙合殿的玲瓏宛春求見”宮女前來稟報
蘭姬知道,她們定是來要回鶴兒的“讓她們進來”
須臾,玲瓏宛春請安,並說明來意。
“皇上沒跟你們說嗎?這幾日小皇子就安置在綺蘭殿,你們也可以過來伺候着”蘭姬笑容不減
玲瓏一頓“這…”
“難道你還怕蘭妃會傷害小皇子不成?”白蘇鄙夷道
“奴婢不敢”玲瓏垂下臉,心想皇上這麼做必然有他的用意。
“那就好,你們倆收拾一下就可以過來了”
“諾…”
這時候,宸走了進來,一屋人紛紛行禮。
“皇上怎麼過來了?”蘭姬嫣然問道,一手攙着他的手臂
“和你道別就出發了,鶴兒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宸輕描淡寫的說,語氣不容置疑
“是,皇上放心…”蘭姬心裡多少有點失落
“嗯,你們都要好生伺候蘭妃和小皇子”
“諾…”
宸只逗留了會便走了,因不放心翕緣,此次到狹明村,他僅帶了聶笙一人。
就在昨夜,收到探子密報,清珏他們也到了狹明村。宸總覺得,似乎有事發生,所以他才急着出發。
“皇上,您有沒有懷疑此事是候爺所爲?”聶笙問,其實他也想早點到狹明村,尤其知道芯蕊也在之後
“他選擇狹明村這個特殊的地點,一下子可以網上兩條大魚,何樂而不爲?”宸早就猜到此事與他有關,卻還是自願上鉤
“皇上原來已有先見之明”
“當務之急先趕到狹明村再說”
“是!”夾擊駿馬,倆人飛速趕往目的地
狹明村,正當翕緣等人前往疫區的時候,安涼和婧舒正巧帶着太醫尋來。
“皇后,您沒事吧?”安涼緊張的詢問
翕緣示意他不要透露身份“我沒事,你們總算趕來了,快點去看看病人吧”
“是……”太醫紛紛上前診斷
和清珏帶來的太醫檢查了部分病人之後,便把結果稟報“回公子,此乃鼠疫的症狀,何謂鼠疫,疫將作而鼠先斃,人觸其氣,遂成爲疫。其疫發病急驟,寒戰發熱,頭痛面赤,肢節痠痛劇烈,多見在腋,胯部起核塊,紅腫痛熱,或兼見血證,或咳逆上氣,或神志昏迷,周身紫赤,脣焦舌黑”
“鼠疫?”他們都些許詫異,原來真的是瘟疫。
“狹明村向來沒什麼老鼠出沒,怎麼會患上鼠疫?”芯蕊疑惑道
翕緣自來到這裡之後就四處查探,發現較多隱蔽的地方有老鼠的殘骸“說不定是有人故意把老鼠流放於此,現在大家快點離開,預防爲首要。跟病人接觸過的都必須消毒,要帶手套和麪罩,患者也必須隔離起來才行,然後再由太醫們再研究如何診治。安將軍,召集人馬在村裡搜尋老鼠的殘骸,將其全部燃燼方可切斷病源”
“是”太醫們紛紛投去賞識的目光,沒想到皇后年紀輕輕懂的如此之多,面對溫疫又臨危不懼,甚至以身犯險。若說先前還在埋怨她把大家往火裡坑,這會都改觀了。
“翕兒,你也趕緊離開,你身子弱”軒熠關懷的說,然後回頭對婧舒道“翕兒就有勞婧嬤嬤了”
“嗯,放心吧”婧舒粲然一笑“小姐,咱們先回去,琉璃獨自一人也不安全”
想到琉璃還在芯蕊的故居,翕緣便點點頭“軒哥哥,清珏,你們調查鼠疫時切記小心。芯蕊,你怎麼了?”感覺她的神情不大好
“我想留下照顧大家,韓婆婆也染上了鼠疫,自小是她把我帶大的”芯蕊實在放心不下
“蕊兒,這未免太危險了”清珏不大讚成
“沒事,我也略懂醫術啊”她笑了笑
“那小心點,我回去看看琉璃,留她一人確實不放心”翕緣跟他們道別後便隨婧舒一起回故居。
看着這裡的一切,看到那麼多人痛苦的樣子,翕緣才感知溫疫的可怕。幕後黑手實在可惡,竟如此草菅人命,更讓人費解的是,這場意外最終是爲了什麼?絕對不是單純的想把她拉下皇后的寶座,這裡面必然隱藏更大的陰謀。
空氣中飄來淡淡的油菜花香,門前的大樹無比茂密,連陽光都透不過罅隙。
回到故居之後,找遍了整座屋子都沒有琉璃蹤影,翕緣明顯慌了,那丫頭該不會做什麼傻事吧?
出門之前她一直笑着說她會留在家裡等自己,畢竟昨日的逃亡,她也受了些皮外傷。翕緣就想着留她休息也好,卻忽略了外傷不比內傷嚴重。
“別慌翕兒,以我對琉璃的瞭解,她不是那種會做傻事的人”婧舒的話點醒了她
“是啊,小璃怎麼捨得讓我難過。既然如此,她會上哪?糟糕,她肯定被人捉走了…”意識到情況不對,翕緣撒腿欲跑
婧舒抓住她“你這樣漫無目的也不是辦法,先等消息,說不定很快就有指示了”
翕緣如何冷靜?琉璃爲她受了那麼大的屈辱,如今又下落不明,她不怕自己落網,就怕琉璃會爲了她而寧願犧牲…
就在她們拉扯的時候,有個孩子走來“這是給你的…”
翕緣接過紙條,拆開一閱,瞳孔瞬間變大,而後卻假裝沒事的對婧舒說道“我累了,先歇會,婧嬤嬤昨夜必然沒有好生睡覺,今日又忙了半天,不然也歇息去罷”
婧舒聽她這一說,還真覺有些疲憊“人老了,體力也不好,我們先等消息,一會大家回來了再商議”
“這樣最好…”
和婧舒回屋後,翕緣趁她歇息的空隙,悄悄溜了出來,剛纔那紙條上已經寫明琉璃的所在之處,再加上他們說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琉璃有危險,所以只能瞞着婧嬤嬤了。
與此同時,清珏也收到消息,說是若不想翕緣出事就來赴約,並只准他一人前行。
危險氣息蔓延,空氣中滿是陰謀的味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而宸和聶笙,一路快馬加鞭,也即將趕到,多得軒熠留下的記號,他們是暢行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