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就註定了的鐘離玲穎的結局讓桓翎羽感到可笑的同時卻是心痛。
原來他們相處的時間是如此的短暫。原本以爲困境過去便是天長地久,到時候看着桓思羽繼承皇位,而他可以和鍾離玲穎一起老去,然而事實卻如此無情的打破了這幻想。
原來……
沒有未來的鐘離玲穎,留給他的也不過是沒有顏色的未來罷了。桓翎羽臉上帶着哀傷,他認真的詢問道:“就沒有,再沒有一點兒法子了麼?”
凱瑟爾不語。他也想給桓翎羽,給鍾離玲穎一個希望的,然而沒有希望,又要如何去創造希望呢?沒有希望就是沒有希望,這是他無法改變的事實。他清楚的知道桓翎羽現在是多麼需要救命的法子,就算只是一葉浮萍,一根稻草也是好的,只要有一絲絲的希望就足夠了。但是凱瑟爾無法給出那種根本就不存在的希望。“或許能找出這詛咒的源頭還能有些辦法剋制吧。”凱瑟爾答道:“但畢竟……”
不管是桓鷹勤還是桓翎羽都知道凱瑟爾的意思。就算真的能找到源頭,最多也只能拖鍾離玲穎的幾天,幾年的生命罷了,卻是治標不治本的事情。然而就算是這麼微小的希望,桓翎羽也不會放過。就算只有一點點的希望,他也不會放手的。他擡起頭,目光中充滿了堅毅的色彩。
桓鷹勤站了起來,他的心中同樣不好受。好不容易找回了這媳婦兒,還沒有好好的感謝她和補償她,卻得到了這樣的消息。這樣的結果。他怎麼可能就那麼簡簡單單的接受了呢?鍾離玲穎的重要性和特殊性不管是對桓翎羽還是對桓鷹勤來說那都是獨一無二的。
他拍了拍桓翎羽的手:“想要做什麼就放開手去做,我會幫你的。不管怎麼樣,有我在呢,只要玲穎那孩子能好好的活下來,我這把老骨頭要怎麼樣也無所謂了。”
桓翎羽點了點頭,卻再也沒有什麼心思和凱瑟爾喝酒了。他點頭示意,然後離開了現場。
桓鷹勤苦澀的看着凱瑟爾:“老朋友,沒想到你一回來卻給我們帶回了這樣的一個消息。我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是玲穎孩子,卻是苦了。”
凱瑟爾聞言也有些無奈,他又不是故意想知道的。誰叫他是術師,一不小心就看出了什麼名堂呢?這能怪他麼?他又沒有下毒。“這都是註定的事情,你還是放寬心吧,孩子們的事情孩子們自己解決。”
桓鷹勤倒是不生氣。凱瑟爾這個人從來都沒有什麼親情觀念的,他自己父母雙亡,也未曾娶妻,哪裡會是被這些事情牽絆住的人呢?對這些事情更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只不過是無奈,隨口抱怨兩句罷了。他急需要發泄的場所。若是說這輩子桓翎羽,寰明軒最對不起的人,莫過於鍾離玲穎了。先是讓鍾離玲穎無家可歸,落到了焚天的地方,還要一身的臭名聲不說,後面更是命運悲慘。先不說是被罵的多慘吧,就離開咒天閣的那一次也是幾死無生的境地,若不是最後面幾乎是可以說是出現了奇蹟的話,鍾離玲穎也就已經凋謝了。
然後,拖着一個懷孕的身子去了煉獄,在那困境之中求生
。在寰明軒出事的時候竟然連命都不要了,與虎謀皮,還順利的解救了寰明軒的危機。這個世界上只有鍾離玲穎,只有這個女子能做得到這一切了吧?再也沒有人能做到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鍾離玲穎受了多少苦,就算只是想想也能想得出。這個女人,總是把所有的苦楚,所有的委屈自己嚥了下去,一句話都不說。然而就算她不說,他還不至於糊塗的看不出來。
凱瑟爾對鍾離玲穎也是很有好感的,讓他事不關己的勸桓鷹勤安心,不要去在意那些所謂的命,他做不到,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桓鷹勤張了張嘴,無奈的點了點頭:“沒想到發生了這麼些事情,反倒是對你照顧不周了。”
“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們是老朋友了,我還會在意那些事情嗎?要是擔心就好好照顧那孩子吧,也是一個可憐人。我也盡力的。你也知道這個世界上術士就已經很少了,更何況是術師呢?我也會努力一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法子來。大不了再過幾年纔出海,對我也是無礙的。你要放寬心思了,別那孩子沒事,你卻出了什麼問題。”
桓鷹勤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他哪裡能放得下心呢?命運對他們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讓他們無所適從。
桓翎羽大肆尋找能解開鍾離玲穎身上的詛咒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鍾離玲穎也知道了這麼一回事。桓翎羽想要知道鍾離玲穎身上的詛咒究竟是哪裡來的,當然是問鍾離玲穎了。然而鍾離玲穎也不知道。
焚天在收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心急如焚,他馬上提供了正確的答案——來自於密地,幻世一族的詛咒。
這就等同於毀滅了所有的希望。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夠解開幻世一族的詛咒的。鍾離玲穎的命就只有這麼耗着。
桓翎羽開始把經歷都投注到鍾離玲穎的身上,無微不至的照顧她。鍾離玲穎每每讓桓翎羽做正經事去,不要在意自己,桓翎羽點頭卻還是依舊如此。
鍾離玲穎當然明白自己的命是不長久了,她笑的卻十分的甜蜜。她並不曾後悔什麼,就算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也不後悔。
她本就是淡薄的人,從哪兒來,最多再回去罷了,有什麼好在意的呢?然而桓翎羽皺着的眉頭卻讓她不捨。她對這個世界也有了牽掛了。
一歲多的桓思羽很是淘氣。鍾離玲穎不在身邊,這個孩子就胡作非爲去了。
然而這個孩子好像也能感覺到鍾離玲穎的痛苦似的。鍾離玲穎醒來的時候經常都能看到桓思羽趴在自己的身邊呼呼大隋,臉上沾着些許口水。這個時候,鍾離玲穎總感覺很幸福。
“噓。”看到桓翎羽進來,鍾離玲穎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桓翎羽會意,輕輕的走了過來,將桓思羽抱走送到了隔壁的小房間睡覺去了。
“今天感覺怎麼樣?”桓翎羽每一天都會這麼問,幾乎快成了例行公事了。
鍾離玲穎微微一笑:“就是愛睡覺了些,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鍾離玲穎還是將自己受到的疼痛隱瞞了下來,她不希望他們爲她擔憂。
桓翎羽點了點頭:“玲穎,我們去麗州吧。現在正是秋天的季節,麗州的平原風光可是漂亮。”
鍾離玲穎笑着答應了,“只是害怕你不能盡興。”
桓翎羽摸了摸鐘離玲穎的頭:“說什麼呢?”
鍾離玲穎閉上嘴,還做出了一個拉鍊的動作,卻是把桓翎羽逗笑了。
那年的秋天,果然是很美啊!
鍾離玲穎看着天際,昏昏沉沉的想到,真是漂亮的地方。
桓翎羽帶着小小的桓思羽騎馬,說不出的快意。這是他們在之前完全沒有承受過的生活。
然而終是體力不支,躺在了草地上好好的睡了一覺。
轉眼間又過了一年。不管怎麼樣,鍾離玲穎的身體還是越來越差了,到如今幾乎很少能清醒着了。
然而每當她做惡夢醒來之後,嘴角都帶着笑意。她能感覺到桓翎羽的存在,這讓她的心靈少了一份恐懼。她是那麼幸福的笑着,就好像她本來就是這個世界最幸福的人,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沒有死亡……
桓翎羽已經不再執着於幫鍾離玲穎尋找救治的方法了。希望既然已經斷絕了,那麼就讓他們好好的度過這餘下的時光吧。
第二年秋,鍾離玲穎已經是起不來身子了。她的臉上變得蒼白,原本美麗的臉頰如今沒有一點點血色,瘦的只剩下骨頭的身子和臉蛋根本就沒有什麼美麗可言。她無神的眼中偶爾還能露出一分笑意,這是他們分辨鍾離玲穎是否還活着的最好的辦法。
她總是笑着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後悔,幸福的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桓思羽已經懂事了。他經常站在鍾離玲穎的身邊叫她娘。鍾離玲穎經常都沒有辦法迴應,然而這個早慧的孩子卻依舊執着的想要喚回自己的孃親。
姬妖等人完全看不下去,每一次來看鐘離玲穎,都是哭着回去的。鍾離玲穎,那個美麗的少女如今已經是形容憔悴了。然而她甚至還沒有享受這世間的繁華,甚至還沒有享受孩子承歡膝下的感覺,卻已經是行將就木。
又熬過了一個冬天。鍾離玲穎偶爾會有些神智在,她笑着,能熬過這個冬天,她又能熬過下一個冬天麼?
四月份的時候,鍾離玲穎卻突然清醒了過來。
她臉色紅潤,然而大家卻都明白玲穎是大限已至,不過是迴光返照罷了。
她叫來了桓翎羽和桓思羽,進行了他們一家子的談話。
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都說了些什麼,只是等到桓翎羽和桓思羽流着淚出來的時候,鍾離玲穎已經斷了氣。就算是死亡的時候,這個女人也是笑着離開的。
只有桓翎羽和桓思羽知道最後鍾離玲穎究竟說了些什麼。桓鷹勤等人也看的出來,鍾離玲穎最後的那一番話對桓翎羽意義慎重。他恢復了原本的幹練,努力的治理好這個國家。
沒有人明白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特殊的事情,這是這兩父子共同的秘密。
桓思羽的臉上漸漸沒有了傷心,他總是告訴別人,他的孃親最終會回來的。桓翎羽也一點都沒有再娶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