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離開後,錢鳳趕緊關了房門。錢鳳跟他多年,揣摩出他的心思,“大將軍,不如趁他根基未穩,先下手爲強……”
“就不知這次我大哥會是什麼態度!”朱敦道,“我不指望他幫我,但願他袖手旁觀就好了。”
“脣亡齒寒,太尉大人即便不幫你也不會幫着皇帝。如此,我們的阻力就去了一大半了。”
“正是如此!我們即刻部署,先進駐姑孰(注:今安徽當塗)。”
姑孰是本朝的軍事政治要塞,地位僅次於京城,在姑孰裡,有新帝啓用的不少重臣。朱敦在皇帝的允許下入駐姑孰,甫一入姑孰,就大肆誅殺政敵,啓用朱氏子弟,一時間,姑孰內外,官官自危。
本朝是在亂世殺伐下渡江立國,皇族和江南門閥共掌大權,所以和其他朝的開國不一樣——並非通過血腥征戰得天下,所以,這二十年能夠維持偏安並得到發展,朝廷上下,很少有誅殺大臣的行爲。
所以,朱敦的這番殘酷殺戮,不僅姑孰官官自危,就連京官也開始膽戰心驚。
朱家。
冬天黑得早,朱濤的書房緊閉,只燃一燈,父子二人對坐,面色越來越凝重。好一會兒,朱弦站了起來:“爹,二叔這番作爲又意欲何爲?”
朱濤慢慢道:“上次是清君側,這次,真不知他又會想出什麼藉口!”
“弟弟還在他軍中,怎麼辦?”
朱弦的弟弟朱充才十三歲,相貌奇美特別聰明,深得朱敦喜愛。朱敦多女兒少兒子,唯一的一個兒子朱應又喜好酒色並不怎麼長進,並不得朱敦歡心。因此,朱充自十歲起就跟隨朱敦在軍中,陪伴左右。
朱濤想起這個兒子,不無擔心:“現在派人去接他,你二叔肯定會起疑心,更不會放他!”
朱弦正在想辦法,忽然聽得敲門聲,看了父親一眼,立刻去開門。
門開了,只見母親帶着弟弟朱充站在門口,不禁大喜:“娘,弟弟什麼時候回來的?”
“充兒剛到呢,說有要事告訴你們……”
朱夫人從來不參與丈夫兒子的事情,親熱的抱了下久別歸家的小兒子,立刻道:“你們說話,我還要去看瑤瑤,她終於肯學繡花了!”
她隨手帶上房門,又對兩個兒子微笑道:“你們說完事趕緊出來,娘給你們準備了許多好吃的!”
朱弦兄弟倆趕緊點頭答應。
朱濤見兒子倉促回家,知他年齡不大,卻甚機靈,果然,他還沒開口,朱充先低聲道:“爹,二叔要造反了!”
“你怎麼知道?”
“三天前,叔叔請錢鳳等人喝酒,我也在場。我喝了一會兒就在帳後的席榻上睡了。睡到半夜醒來,忽然聽到叔叔說‘我想起兵入京城,殺天子、誅大臣,自取大位,你覺得如何?’錢鳳回答:”今天下洶洶,人人異心,欲得皇鼎。大將軍若不首謀,恐天下英雄先有此心,大將軍就會落後,逐鹿丟失。不如率先起兵,早成大業……‘。叔叔聽了他的話,估計是考慮了一會兒才說’那好,就半月後調兵從事!‘…………“
朱充十分機靈,記性也好,這段驚心動魄的密謀被他幾乎一字不漏的重複出來,朱濤、朱弦父子二人聽得冷汗涔涔。
“錢鳳走後,叔叔忽然舉燈來照我,我很害怕,就裝着大醉嘔吐不止,叔叔見我吐得到處都是,以爲我大醉,就沒有懷疑。第二天,我藉口自己離家日久,惦記母親,所以,叔叔就派人送我回來了!”
饒是心情如此緊張,朱弦也高興的拍拍弟弟的肩膀:“充,你越來越聰明瞭!”
“大哥,你的武功練得是不是越來越好了?一定要教我。”
“好的。”
朱濤見兩個兒子談笑,知道朱弦是想緩和一下自己的緊張情緒,他站起身,緩緩道:“朱敦還是要做下這等滅族之事了!”
“爹,二叔調兵在即,我們得趕緊入朝,奏知皇上,早作準備,免得朱氏家族全部被連累。”
“如今之計,只得如此了!唉,這次,我們真要和你二叔斷絕關係了,否則,有何面目見先帝於九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