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兩人都沒有走出過這舒適的浴池,有時是狂野的愛戀糾纏,有時又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抱在一起躺在那開滿大的紅色花朵的盆栽旁邊,彼此凝視着彼此。
如身在無人的洪荒,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的意識裡,她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蕭卷,忘記了塢堡和自己堅持的一切,忘記了這個兵荒馬亂的仇殺的年代,不知不覺中,她迷戀上了這具帶給自己那麼多快樂和安心的穩健的身軀。只知道身邊躺着的人,只知道自己身在的懷抱,似乎只有這些纔是真實的、只有這些纔是自己能把握的。
她的眼睛有時茫然地睜開,每當這時,他就總是更緊地抱住她,彷彿天地之間就只剩下了自己夫妻二人,他擁抱得那麼用力,似乎要將自己全身的力量和信心都與她一起分享:“熙之,你不要害怕,什麼都不要害怕……”
自己有在害怕麼?她腦子裡是一片茫然,無所謂怕也無所謂不怕,就和這個世界一樣,也無所謂光明和黑暗,希望和絕望,慢慢地變成一片混沌。
第三天晚上,他又喂她喝了一碗藥後,微笑道:“熙之,你悶不悶?明天我們就出去吧,你想去什麼地方我都陪你……”
她依舊不說話,只是蜷在他懷裡,慢慢清醒後的意識變得不安、恐慌甚至充滿了羞慚,彷彿在期待着黎明的到來,又彷彿希望這樣的黑夜遙遙無期地延續下去,再也不要回到現實,再也不要回到清醒……
她的那種難以抑制的恐慌和羞慚看在他眼裡,他心裡也微微有些不安起來,立刻站起身將她抱起往石牀走去,邊走邊貼在她脣邊喃喃道:“熙之,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明媒正娶拜堂成親的妻子,你不能忘記了……”
彼此身上的束縛悄然掉在地上,天地間,只剩下兩具火熱的身體拼命糾纏,他比每一次的狂野更狂野,她比每一次的迎合更迎合,情慾如潮水將二人徹底淹沒,在最歡愉的一刻,終於完全忘記了恐慌、忘記了害怕、忘記了羞慚、忘記了不安……
他將她抱在身上,讓她嬌小的身子趴在自己胸口,柔聲道:“熙之,我們夫妻以後天天都要在一起,直到老去!”
他的語氣那麼肯定,就像在說一件早已確定的事實。她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殘存的意識裡,她想,世界也許就這樣毀滅了罷!再也回不到人羣裡去,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