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長河堵上洛川的時候,那邊三大帝君也匯聚在一起。
昊陽帝君身上傷痕累累,很是心疼地嗑了一顆極爲稀有的仙藥,傷勢飛速復原,瞪着枯木帝君道:“你是不是剛纔就到了?”
枯木帝君淡淡道:“對方兩個彼岸潛於暗中,不敢妄動。”
無妄帝君頓足:“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高了!”
枯木帝君愕然:“何意?”
“還能何意!兩個彼岸坐視自家位面被攻擊,埋伏不動,就爲了蹲你?你算老幾!”昊陽帝君勃然大怒:“真有埋伏,剛纔我最危機之時何不直接出手把我殺了,剩你兩個還能起什麼風浪!”
枯木帝君張了張嘴,忽地覺得有道理。
所以那倆口子是真的不在,並不是刻意在蹲自己……
想到這裡腸子都快悔青了,剛纔要是出手機會真的很大……
不對……枯木帝君忽地一個激靈。
能有什麼機會?殺人的機會而已,而不是奪寶的機會。殺人又不能確定寶物能被自己奪取,機會擺在面前也不見得就該出手,一對彼岸夫妻日後的瘋狂報復不是誰能輕易承受。
所以剛纔不出手依然是對的……只要先前沒偷襲出手,就算後續還要對敵,那也算得上堂堂正正,不會把人給得罪得太死,不管怎樣都有轉圜的餘地。現在真正把趙長河得罪死的是這兩個蠢貨,自己還真沒什麼……
心念及此,枯木帝君便也不心虛了,淡淡道:“那都只是爾等的猜測,做不得數。如果人家就是想蹲我呢,我豁出自己的命陪你們兩個蠢貨去賭?”
“你!”
“你什麼伱?難道你們不是蠢貨?最蠢的就是你昊陽!”枯木帝君反客爲主,指着昊陽帝君的鼻子怒罵:“說好了找到之後合作行事,你獨自出手是什麼意思!現在被人抓住機會各個擊破,到底是該怨我不出手還是該怨你自己貪妄?”
昊陽帝君啞巴了。
無妄帝君乾咳一聲,忙打圓場:“如今確知,對方是一整個位面的尖端力量,便是和我們整個星域爲敵都有資格。所以便是不爲其寶物,單爲了你我安危也不該再有私念,應當精誠合作起來。別的不提,你我部下也多有強者,可喊來協助,起碼不會被她們列陣圍毆。屆時彼岸對彼岸,自憑本事。”
昊陽帝君點了點頭。
剛纔一戰,他還是察覺如果單打獨鬥的話能比那女子強上幾分,再打一次還是有信心取勝的。其實最關鍵的在於,她們幾乎不用法寶,主修自身,這在同等修行的對決之中還是很吃虧的。
一個高檔次的法寶,足以改變整個戰局,正如那本書自身。
趙長河一方已經有意識地接觸天書之外的法寶,但短時間內還是沒法做到。修仙者都知道適合自己的寶物需要長年累月的量身定製,類似趙長河之於龍雀,隨身打磨了多久纔有今日,這不是一蹴可就的事情。
換句話說,如果萬象星域想要攻打天書世界就趁早,趁着她們都還沒有更上一層樓還有機會,再給些年頭就完蛋了。
枯木帝君便道:“那就這樣吧,如今看來那兩位極有可能是覓地療傷去了。你我趁此機會各自召喚得力下屬,在他們來前攻破此書。”
當他們要召集部下,是很容易的……當初的夜無名都可以輕易跨界搖人,他們就更是可以如同大召喚術一樣,過不多時就見身邊華光閃閃,一大羣人紛紛出現在周邊。
三大禁地這些年齟齬可不少,乍見對方這麼多人在還以爲要開片了,場面上法寶光芒四起,殺氣沖霄。
三位帝君制住下屬,各自看了一陣,都覺得此戰勝算很大,昊陽帝君便斜睨着枯木:“道兄對她們相對熟悉這一戰由道兄領銜如何?”
“不用麻煩了。”遠處傳來隱隱的聲音,聲音不大,卻如雷震一般在耳畔突兀炸響,炸得三人魂海翻涌,一時駭然。
“趙道友?”枯木帝君豁然轉頭,就看見趙長河悠然從宇宙之中漫步而來。
那天書不在懷中,而是跟在身側漂浮環繞,如同伴星。
三大帝君下意識後退半步,他們都察覺到這趙長河的力量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如果說之前和洛川那一戰只是個初入彼岸的狀態,硬修行上比不上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可這時候的力量已經讓他們都感覺到了壓力,起碼已經不比他們低了。
甚至還有種隱隱的朦朧之感……雖然此人的修行此刻和大家差不多,但境界上可能已經觸摸到了下一層面的邊緣。大家修行到了這個層次,對此十分敏感,很可能不是錯覺。
這是怎麼做到的?
要知道大家在千萬年前萬象星域禁地三分那一戰之時就已經彼岸了,千萬年來修行也只是在這個層面上積累,都沒能察覺到下一層面的門在哪裡。整個萬象星域之內可能只有洛川在這方面最是領先,但也僅僅是領先了身位,並沒有讓大家感覺到拉開層次的差距。
但這個趙長河此時此刻就帶給人這樣的感覺……即使還沒踏出那一步,起碼是找到門徑了。
這是怎麼回事?別人千萬年都做不到的事,他隔天做到了?
枯木帝君謹慎道:“趙道友,你先前莫非在扮豬吃虎隱藏實力?”
“哈?”趙長河笑了起來:“怎麼可能……”
“那你這是……”
趙長河誠懇問:“你們有老婆嗎?”
三大帝君:“?”
趙長河又問:“你們活了這麼久,該不會還信所謂太上無情那套吧?懂雙修嗎?”
枯木帝君:“……”
別說我們不修這套,就算是懂雙修,也沒有彼岸道侶啊……你以爲達到彼岸的道侶尤其還留着紅丸的那種,是滿地可以找的大白菜嗎,獲取的難度可能比得到天書還難。
哦,對你來說是一件事,那沒事了。
趙長河又道:“你們老婆親眼見證過世界初開的過程,又有過親手滅世的經歷並在雙修之中全面共享嗎?”
枯木:“……我們沒有老婆。”
“哦。”趙長河道:“你怎麼知道我有老婆……話說如果你們有老婆,她會用嫁妝的名目,引導你探索更高的修行嗎?”
三大帝君面無表情。
看出來了,這人是來裝逼的。
趙長河又道:“對了,你們有一個境界上差點觸摸到下一層邊緣的敵人,並且還正好很虛弱,殺了墊腳嗎?”
“……”這種敵人,大家在修行過程中還真有過,只不過如果說這是在彼岸之上發生的,那比找老婆難多了。
枯木忽地反應過來:“洛川!”
“是啊。”趙長河露齒一笑,忽地摸出了龍雀:“好了,看在曾經的盟友情誼,道兄的困惑我已經解答了,現在是找場子的時候了。”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
一抹刀光突兀地衝破重圍,出現在了……無妄帝君身側。
當事人都沒想到爲啥趙長河會先找上自己,明明此戰是枯木帝君引發、昊陽帝君先打的,他無妄帝君在其中明明是最不醒目的一個。
但也容不得他多考慮,一柄拂塵飛卷,試圖偏移這一刀。
與此同時,身邊的下屬們法寶齊齊綻起光芒,衝着趙長河轟然奔襲。
千軍萬馬之中,趙長河恍若不覺,手中龍雀一振。那伴隨無妄帝君無數年頭的頂級法寶拂塵竟然如同凡物一樣,絲線被刀鋒平削而斷,連半點阻礙都沒起到。
無妄帝君駭然棄了拂塵閃避:“怎麼可能……”
“帝君!”下屬們的無數法寶此刻在轟在趙長河身上,天書泛起悠悠光芒,所有法寶力量猶如泥牛入海,被盤坐夜宮的夜無名吸收得一乾二淨。
龍雀沒能受到半點干擾,如影隨形,追斬而過,無妄帝君的閃避猶如無效動作,瞬間開胸破腹。
枯木昊陽兩人此刻才閃身試圖相救,已經晚了一拍,眼睜睜看着無妄帝君一擊重傷。趙長河龍雀橫掃,將前來救援的兩個帝君隔絕於外,才冷冷道:“敢襲擊遲遲,她要是動了胎氣,你死一萬次都不夠賠!”
無妄帝君眼前一黑。
怪不得此人跟瘋狗一樣盯着自己咬,敢情那女人懷着他的孩子!
天書之中伸出一隻手臂,“嗖”地將正在跌落的無妄帝君捉回了書裡,虛空之中還回蕩着他的慘叫聲,隨着進入書中戛然截斷,也不知道在裡面遭受了怎樣的圍毆凌辱。
一時虛空震駭,看着趙長河持刀靜立的身形。
這萬軍之中,三個彼岸,深入重圍,一擊擒敵。這種壯舉怕是星域誕生以來都沒有人想過,這一刻的趙長河在萬象星域修士心中直如魔神。
趙長河漠然轉頭,看向枯木帝君:“我之前已經和枯木道兄說過……我們之敵只有洛川一人,除殺洛川之外,根本不想摻和你們星域之中的任何事。可惜你們利慾薰心,非要染指天書星河,搞成如今的局面……瞧這糾合人手的樣子,我若是晚回來半天,你們是不是已然大肆入侵?”
枯木帝君正要說話,趙長河直接打斷:“道兄有什麼也不用說了。因果既生,便需了結,以免後患。我趙長河一生攻城伐國一統三界,也不差再多個星域。”
昊陽帝君怒道:“和他多說什麼,他修行也就與我們伯仲之間,就不信我們一起上對付不了他!”
“是麼?”趙長河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忽地舉刀作勢欲砍:“你是第一個偷襲我老婆的是吧?”
昊陽帝君下意識向後飄退,他的傷勢可沒好徹底呢,更希望枯木此刻能夠看清大局,幫助頂住最鋒芒的力量。
枯木略一遲疑,趙長河卻已經趁着兩人拉開距離,忽地閃身出現在昊陽帝君身後,雙手舉刀,躍劈怒斬。
征戰江湖至今,趙長河已經太過習慣在萬馬千軍的圍困之中利用敵方的各種心態,尋找配合破綻,鑿穿核心。
便有無盡星河、億萬修士,也與躍馬江湖之時沒有任何本質區別,找到本質,就不過是一人的舞臺。
昊陽帝君臨時出劍,試圖招架。
可回首望去,心神駭然。
不知是心神被奪的緣故還是因爲對方的境界確實已經超越得他看不懂了……此時此刻的眼中的趙長河影像巨大無比,整個人覆蓋了一整個星域內的所有恆星,彷彿所有星辰都只是構成他身軀的細胞與血液,隨着這一刀的劈落傾瀉而下。
見過他曾如銀河傾瀉的一刀,卻沒想過有人渾身血脈都是星河流淌。
夜無名卻知道,這是趙長河所修氣血之道和她的星辰之意徹徹底底地融合的結果,走出了他自己的最終之途。只不過其實並未大成,這一刻落在人們眼裡的影像和以前看見的法相類似,不過是錯覺。
產生這樣的錯覺,也就意味着昊陽帝君心志被奪,已經徹底不是對手。
“哐!”飛劍被龍雀生生斬斷,雙馬尾蘿莉在刀中雀躍,這種摧枯拉朽的戰鬥快感每次都能讓龍雀高潮不已。
“道友住手!”枯木帝君飛身來救,卻已經來不及了。
往日裡各種神通妙法無往不利的昊陽帝君和無妄帝君一樣,幾乎和普通的修士反應沒有任何區別,被這簡簡單單的一刀劈成了兩半,連個反抗餘地都沒有。
因爲趙長河看似一個人,實際是一個團。他們所有的時空之妙、虛實之變、因果之逆,能夠動用的所有方案都被趙長河身邊的天書消磨得一乾二淨,時空禁錮、生死難行。
在趙長河返璞歸真奪天地造化的刀鋒面前,他們的法寶形如虛設,他們的下屬只配旁觀。
昊陽帝君身軀被斬斷,元神飛速遁逃。天書之中忽地飛出一柄黑劍,“咻”地碾了過去。
昊陽帝君的元神連慘叫聲都沒發出來,就被一劍碾了個乾乾淨淨。
劍中似乎還傳來小姑娘的慘叫聲:“姨娘爲什麼丟我!”
無人迴應,虛空之中鴉雀無聲。
趙長河揮刀指向枯木:“道兄,就剩你了。”
枯木帝君默然看着昊陽帝君元神消逝的位置,又轉頭看看目瞪口呆的修士們。所有人的神色癡呆震撼,似乎都沒人敢相信,鎮壓萬象星域千萬載的三大帝君被人一刀一個,兩刀兩個,跟剁餃子一樣弄死了……
剛纔那一刻的觀感……整個星域都像是此人的一部分,血液淌如星河,鎮壓一切,如同主宰。
枯木帝君沉默良久,終於嘆了口氣:“是我們輸了,道兄要殺要剮,我也無話可說。”
“你未曾出手。”趙長河語氣反而平和了很多:“不管是有什麼考慮,是怕我們會插足星域之事也好,是想謀奪法寶也罷,你終究沒有對我的妻子出手,盟友之誼沒壞。”
枯木帝君愣了愣:“道兄這意思,你不殺我?”
趙長河道:“我知道有一種臣服烙印,獻上一抹元神給我,這事就過去了……嗯算是收服此域?說不定可以讓我家飄渺有所突破。”
枯木帝君才懶得管他家飄渺怎麼突破的,生怕趙長河反悔似的,二話不說地獻上了元神烙印:“你……真不怕後患無窮?”
“無所謂後患,因爲我說過,我根本就對星域之事沒有興趣……以後你甚至都不知道我會在哪裡,何患之有?”趙長河長刀收鞘,摸出腰間酒葫蘆仰首喝了一口,轉身離去:“這萬界諸天,宇宙無窮,萬象星域不過一隅,誰要困於此地,小家子氣。”
隨着話音,人都已經到了不知多少光年之外。
枯木帝君怔怔地看着,虛空之中傳來他最後的話語:“如今因果已消,塊壘盡去,心中再無執念。此後攜妻遨遊,醉臥星河,我之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