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立刻,顯然急不得,這時候趙長河自己魂力虛弱,連操縱烏騅飛行的力氣怕是都沒有了,怎麼也得休養一會兒再說,何況還得給萬天雄列後續的吊命藥方。
萬東流便張羅着安排衆人吃飯,也不豐盛,就在廳中簡單吃了些,席間說了說大致近況。
其實有個萬東流不太好說的小插曲。當年瀟湘館那位如煙已經被他納爲妾室,原本還琢磨着讓如煙伺候貴客再續前緣來着,此世互送姬妾確實是尋常事,倒也算個雅談。結果尊者聖女左右挨着趙長河坐,直接讓萬東流連想法都打消了。
太詭異了,趙長河身邊的事……把四象教當瀟湘館了這是,這特麼是人能完成的壯舉?
他定了定神,開始介紹情況:“原本徐州那邊是楊家的勢力,當我們舉旗之後,楊家直接撤走了,把徐州送給我們。”
趙長河寫着方子,聞言頓了頓筆,奇道:“送給你們?”
“是,和我們約好了,我們的人到了他們就走,直接接收,不給王家乘虛而入的機會,就是明送給我們了。”萬東流道:“父親認爲楊敬修這也沒安什麼好心,原本有他在中間緩衝的話,我們和王家槓不起來,反而兩邊都盯着這塊地兒。不如直接撤離,讓我們直接與王家接壤。我們聖教與王家的聯盟並不牢靠,早晚衝突。”
夏遲遲扒着飯:“那爲什麼不送給王家,送我們?就因爲當初王家陰了他們的劍?感覺勢力之謀不至於因爲這種前事產生偏向,除非給我們對楊家更有益。”
萬東流有些驚詫地看了夏遲遲一眼,頷首道:“是,王家舉事後,曾經遣使與楊敬修談過多次,應該做出過許多讓步和許諾。楊敬修也是一直模棱兩可,但突然就讓徐州給我們……我們問過朱雀尊者,尊者說她雖然有與楊家交流盟好,但沒提過徐州之事,畢竟她那時候並沒有打算直接與王家接壤衝突的,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楊敬修做此選擇。”
“不管楊家是爲了什麼,他這一手現在看似有了效果,王道寧來刺殺萬伯父可以說就是直接的結果了……”趙長河嘆了口氣:“如果說他這一手是老夏或者晚妝之謀,爲了挑撥你兩家,那還可以理解,如果也是自己的意思,那真特麼沒一個省心的。”
夏遲遲點到即止:“他掠走了楊家連山劍一半魂力。”
趙長河怔了怔,點了點頭。楊家面上還是朝廷大員,實際可未必。本來世家就沒什麼忠誠可言,就連老崔力扛王家的深層原因也與保大夏無關的,何況對夏龍淵已經大失所望的楊敬修?現在老楊怎麼想的,還真不好說。
自己那點“恩情”,可不夠用的……真要保夏,可是舉世皆敵,連在座的這幾位都是反賊先鋒。
趙長河並不想保夏,他只想把唐晚妝從這種局面裡扯出來,其他的愛咋咋。說江南那些東西是給遲遲的,當然不是指給她接手江山,夏遲遲怕是忘了自己打天下也要用的……
現在瞭解這些,主要是想從中剖析王道寧到底會怎麼做,哪裡來的底氣。別人不知道夏龍淵多恐怖,作爲親身參與過海上之戰、並且當時有可能就藏身在遠處偷看的王道寧,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夏龍淵多強,他到底是想怎麼操作?這若是搞不明白,寢食難安。
“除了楊家之異,還有什麼特殊的信息沒?”趙長河繼續問。
萬東流想了想:“有一件事也頗有些怪異的……我與不器兄對峙,算是亦敵亦友,火藥味不濃,也互相很瞭解。我很清楚他對割據之事還在糾結中,與唐首座也沒能達成共識。但從好幾天前,唐家自稱吳王的消息都已經在淮揚傳遍了……我看唐不器自己都不知道還有這回事,有可能是他旗下將佐想逼一次宮吧。”
趙長河微微皺眉,這有可能是之前金陵王氣那麼濃的誘因之一,但做這事的人真只是旗下將佐?
那個時間段,應當是那兩個被唐不器砍了的使者下江南的路上吧……
若是他們散佈的流言,是爲了讓晚妝和不器決裂?
隴右晉中,遣使江南,就爲了這啊?怎麼感覺有點幼稚,不太靠譜的樣子……
到底還有什麼關節沒搞明白……
趙長河搖了搖頭,把寫好的方子遞給萬東流:“每日早晚按時給令尊服藥,不可錯漏。”
萬東流如收寶貝一樣收好:“多謝趙兄。” 趙長河擺擺手,也低頭扒飯。
看趙長河神不守舍吃飯都沒胃口吃的樣子,夏遲遲終於嘆了口氣:“你是不是想借着烏騅能飛,自己先走?”
“呃……”理論上烏騅帶個人飛也是可以的,但趙長河還真不想夏遲遲涉足這種根本什麼都沒摸明白的戰局,這是連自己去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來的,極度危險,便託辭道:“烏騅初進階,能力不太夠,帶兩個人怕是有些勉強。”
夏遲遲卻道:“伱放心,我並不想去。”
趙長河:“……”
夏遲遲出神地看着窗外夜空,低聲自語:“其實你知道,你留師伯在這,也是不想她難做……因爲此時在策劃對夏龍淵不利的人裡,必有朱雀尊者的份兒。師伯去了,那就是參與圍攻的一員,我也一樣。”
一直自顧吃喝的三娘愣了一下,“蹬”地坐直。留我在這還有這考慮?
話說回來,真讓三娘去圍攻夏龍淵,看夏遲遲此時蒼白的臉色,她怕也是下不去手。反而幫夏龍淵?朱雀鳥眼都要瞪裂了好不好,大家哪有幫夏龍淵的理由!
不去纔是正解……就算要去,也是悄摸摸去接應一下朱雀,別傷到了。
三娘總算反應過來,認真道:“我們可以不去……我知道你此去主要也不是涉足夏龍淵戰局,而是爲了唐晚妝,那我必須交付你另一件事。”
不用她說,趙長河早便主動道:“我當然優先把情兒從皇宮裡接應出來,她才區區玄關九重,無法自理的,等把她安置安全了,我再做別的。”
三娘低頭吃飯。
神特麼區區玄關九重、無法自理,隨你吧。
夏遲遲道:“你們當尊者傻呢?這種戰局那騷蛇還在那裡就是送死的,尊者怎麼也會先把她轉移,那可是她直屬親信,偏心着呢,還用得着你們顧慮!”
三孃的頭埋得更低了。
夏遲遲再度嘆了口氣,轉向趙長河:“按道理說,這件事連你都不要去……但我知道你的心都已經飛過去了,如果不讓你去,你魂不守舍。非要去的話我不攔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趙長河認真道:“嗯,你說。”
夏遲遲一字字道:“記住,你的命比唐晚妝重要,也比夏龍淵重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再論其他。”
趙長河定定地看了她一陣,柔聲“嗯”了一聲,旋即起身:“我休息已足,就先走了。”
夏遲遲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是真的坐立不安,其實休息足個屁,這廝分明打的主意是路上還能歇會……
萬東流琢磨着他們的對話,心中悚然。
這意思,他們認定了會有一場針對夏龍淵的圍獵?
這都是誰在參與……無論誰勝誰負,這是真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