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初上。
嶽紅翎慵懶地起身洗漱,轉頭看看盤膝坐在牀上運功潛修的男人,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一個明明受着傷卻不好好休養、非要帶傷拉着戀人遠赴大幾百裡開外找一個有情調的雙修之地的男人,誰懂啊……
非要往好的地方想的話,趙長河對她的信任和依戀實是無與倫比,一點不在乎自己受着傷,彷彿身邊有她嶽紅翎在就是絕對安全似的,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大的信心。
不過這次故地重遊確實讓嶽紅翎很是驚喜,這種感覺真的有趣。
古板的男人有什麼意思,這樣的男人才讓人時常有驚喜嘛……
站在山上往下看,大雪天的山寨衆人居然都聚集到演武場上,很自覺地在練功,讓人嘖嘖稱奇。嶽紅翎可不信這幫貨剛被放出牢的時候也有這麼用功,可趙長河一來,那種感覺就不一樣了。
好像都有了魂。
或許是趙長河這一年的刷榜讓當時同樣出身的人們受了刺激吧……大家一個出身,差不多年紀學武,如今寨主潛龍第一,名動天下,別人呢?沒看見趙長河的時候還沒那麼直觀,當趙長河攜着真正的嶽紅翎出現在面前,人們心中的觸動可想而知。
這時候用功,晚了麼?
其實不晚的……別和趙長河比就行,這廝本身就是個奇才,天下也沒幾人能比,若非經脈所限,怕是要上天。若是把目標放在做個孫教習、做個方不平,那完全是有機會的。
何況壓寨夫人高興了點撥兩手,那可比當初孫教習的指點有用……
想到這裡,嶽紅翎有些好笑,卻也有些微驚。
這種駐留一方“相夫教子”的心思,可真是藝成出師之後從來沒有誕生過的……真把自己當壓寨夫人了啊……
正有些走神,身後腳步聲起,趙長河熟悉的臂膀從身後擁了過來:“在想什麼?”
嶽紅翎道:“傷勢如何?”
“基本沒什麼問題了,剩一些根子未除,要多呆一段時間……禿鷲獵牙果然厲害,真氣殘留如跗骨之蛆,極難拔除,我可能是第一次受這麼麻煩的傷。要不是有雙修神技,怕是要纏綿病榻挺久的。”
嶽紅翎撇撇嘴:“你就算不把禿鷲獵牙當地榜,那人家的人榜之首也是板上釘釘的,我都不敢招惹,你也真敢上。還說巴圖無知者無畏呢,你能好哪去……”
“那是戰陣,總要有人扛的。”
“死了呢?”
“當是時,根本不會去想這個。有些事情一旦去想了,就沒有人做了。”
嶽紅翎微微一笑:“伱是英雄。”
“要不怎麼做你男人。”
嶽紅翎沉默片刻,問道:“因緣至此,你有沒有組織一個小勢力的想法?”
趙長河道:“留在這裡做什麼勢力領袖那是不可能的,我留不住。”
嶽紅翎終於鬆了口氣似的,笑道:“你要是過幾天傷愈就走了,感覺他們魂又要沒了。”
趙長河道:“我並不需要對他們負責……但作爲曾經的寨主,給他們指條路倒是可以的。”
“想讓他們去參軍啊?他們不會幹的。”
“這你就別管了,短期內他們要做山匪就先做着,到時候再說。”趙長河轉了話題:“此番回來,有沒有一種時空變幻之感?”
嶽紅翎道:“有的,很有趣。”
“我在想一件事兒……”趙長河把和嬴五的對話略說了一遍,又道:“當時嬴五說到古今最大的差異是世界不完整,我沒有繼續和他討論這個事情,只是直接和他談合作。畢竟人是初識,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我對此特別感興趣,那到時候就不是合作了,是我自己興沖沖……其實我真的非常感興趣。”
嶽紅翎眼波流轉,笑道:“你肚子裡的腸子真多,和這臭狗熊模樣一點都不搭。”
“你說的那人是巴圖……”
“哈……”
“你說,嬴五追求的到底是失落的時空之悟呢,還是通過尋找這些空間搭建找到上古神魔的階梯通道?又或者是,一旦空間完整,天地靈氣會更濃郁,全體的修行都可能拔高一截?”
嶽紅翎想了想:“應該是兼而有之。這事是個大手筆,不會只有一方面的意義,他也不可能無私地爲了所有人修行拔高。”
“嗯……如果會導致靈氣濃郁,大家的修行拔高,那麼更有可能導致神魔甦醒纔是……所以夏龍淵是放任各個秘境不去收集,他並不願意當空間完整之後大量上古神魔甦醒,會很麻煩。也不知道嬴五後面是不是站着一尊神魔……”
趙長河捋着思路,心中忽然在想,這會不會也是瞎子想要做的事情?而夏龍淵不幹。
當然瞎子未必是要世界完整,或者不止是要,她至少還有一項目的:收集完整的天書。
夏龍淵必然是知道天書存在的,有一定的可能性他手頭也有一頁天書,可他連集齊天書的想法都沒有,否則當時和自己的交談不可能不問的。
至少可以證明這不是一個集卡玩家……而趙長河倒偏偏有點集卡欲。
這就是瞎子明知道趙長河對她不滿,卻沒啥反應的原因吧……因爲趙長河在做的事就是她想看見的,雖然進度有點慢。
可趙長河明知如此,又不能不去做,只有循着這樣的路徑走,纔有可能窺破時空之門。
嶽紅翎道:“你心裡藏着一些事兒……或許不太想對人言?”
“呃……其實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另外也擔心你們本來與這些事情沒有關聯,貿然讓你涉足不知道是好是壞……一些事情不是你我現在可以承擔得起。”
“所以你像是背後有老虎在追你,死命向前。”
“是。”
嶽紅翎微微一笑,轉過身來,輕撫他的面頰:“其實啊……你也沒把我當家人,你和我一樣的,心是浪子。”
“呃不是這樣說的……你咋不說這是男人有事咬牙自己擔呢……”
“好吧,無論你是不是,總之我是。”嶽紅翎道:“決戰之前,我已經和你說過了,戰後想要辭行,去西南。因爲你受傷的緣故才拖到現在,既然傷好得差不多了,也是該走之時了。”
趙長河明明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十分不捨,拉着她的袖子撒嬌:“姐姐……”
“姐姐都叫給你聽了,還想咋的?”
“……”
嶽紅翎瞥了眼演武場上熱火朝天的練功場面,心知自己這次要走確實急了點,本來起碼要等趙長河傷勢徹底痊癒了再說的……可她忽然有點怕。
怕這樣做他的夫人,管家管事的心。
“好啦,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嶽紅翎輕撫他的面頰,輕輕一吻:“你也說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我現在可以承擔,那你我就別貪戀一時,當再往前行……等到你覺得我可以承擔的那一天,我等你說出來,姐姐幫你。”
趙長河沒說什麼,只是用力把她抱在懷裡,低頭吻了下去。
嶽紅翎閉上眼睛,宛轉相就。
飄雪的山頭,男女緊緊擁吻,下方練武的人們一個一個面無表情地停下了手。
趙老大不是人,以前還知道藏在屋裡避着兄弟們,現在開始公然虐狗了。
尤其當大家知道那是真正的嶽紅翎時,心裡的滋味更是難以言喻。
可是這場面看上去,卻又不得不承認,很配,也很美。
或許也只有趙老大這樣的豪傑,才配得上這樣的夫人……
正這麼想着,嶽紅翎輕輕推開趙長河,低聲道:“那就後會有期?”
“嗯,後會有期。”趙長河深深吸了口氣:“希望下次相見,我已破秘藏之門,到時候或許真有些事會告訴你。”
嶽紅翎微微一笑:“嗯,我等你。”
說完轉身入院,牽出赤兔,策馬離去。
匪徒們張大了嘴巴。
趙老大又雙叒叕被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