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9月3日早上7點，我正式在大靈小學上學了。
我們分到班級有四十多個同學，除了小達和豔芳，其他同學我都不認識，因爲，我們家在鎮子邊上，過去我只在家裡，跟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一起玩，從來沒有跟鎮子上孩子們接觸和玩耍。
由於，我和小達在全部男生中個子最高，我和小達被分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我與小達是同桌，豔芳在班裡也算高個子，坐在我們前面一排，正好坐在我的前面。
唉，以後我整天都可以看到豔芳後腦勺了！
我們班的班主任姓昂，全名叫昂莽，他一個四十多歲中年男子，是本地鄉下人，他的名字在壯語的意思是“強悍的瘋子”，他兼任我們的語文老師。
我們班的算術及科學老師是淘金，陶老師，豔芳的爸爸！
我上學第一天的第一節課是語文課。
昂老師給我們上。
昂老師個子不是很高，但是，目光兇悍，而且講課的聲音非常洪亮。
他首先給我們講解了《學生守則》裡內容，告訴我們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等等。
之後，他在黑板上寫了幾句，那個時代在大街小巷經常可以看到標語！並叫我們朗讀和背誦！
我覺得他講得非常無聊，加上這段時間，參加軍訓、打獵和做生意等，我確實太累了，我我聽着昂老師的講課時，不知不覺撲在桌子上睡着了！
......
突然間，我被昂老師從夢中打醒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鼻子流血！
感到臉上疼痛，火辣來的！
我意識到，他扇了我幾個耳光！
我看到班裡的同學門都被昂老師的瘋狂舉動嚇得臉色蒼白了！
豔芳和小達在用手帕幫我堵着鼻子幫我止血，並幫我擦乾臉上和桌子上的血跡！
昂老師對我怒目地冷笑說：“覃敬才！你厲害啊！敢在我的課堂上睡覺？！你是不是想學你爸爸啊？！”
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我只是默默盯着他！
當時，他還想再打我，但是，被站我旁邊一個男同學攔着了！
這時候，下課鈴響了！
昂老師回到講臺上，拿着他的講義夾，氣呼呼地離開了教室。
豔芳、小達和那個幫我的同學帶我去學校的洗手間，用涼水沖洗我的額頭和臉上身上的血跡，涼水終於將我的鼻血止住了。
處理好事情後，我們四個人坐校園操場旁邊草地上休息和交談。
小達說：“阿才啊！你睡得也太死了，那個瘋狗從講臺上衝過來的時，我怎麼拉，你都不醒啊！”
豔芳氣憤地說：“這個瘋狗，以前就經常在學校裡打學生！他專門欺負那些沒有家庭背景和成分不好的學生！”
那個同學說：“阿才啊！我叫蔡京華！我的家庭背景也不好！這個瘋狗打過我姐姐！”
我說：“唉！我確實不應該在課堂上睡覺！這個事情就算了！我們去上課吧！”
那天后來幾節課是陶老師給我們上的，但是，我根本沒有心思聽課了，我一直在想，我還要不要在這個破爛小學裡讀書？！
中午放學的時候，文娟姐知道我捱打的事情了，她幫我請了下午的假，讓我在家裡休息。
放學後，小達跟我和文娟姐一起回了我家裡，小達也不想讀書了！
我們到了家裡，母親、韋媽、敬狄和麗蘭也在家裡。
大家一起吃完午飯後，母親召集我、文娟姐和小達在家裡客廳開會。
母親問了我們，我在學校裡捱打的情況。小達一五一十的說了。
母親說：“唉！阿才啊！你不應該在課堂上睡覺！昂老師在學校打學生出了名了！這是一個小事！以後，自己注意一點，你們還是去上學吧！”
我說：“媽媽！我不想讀書了，我想在家裡幹活，家裡有哥哥姐姐留下課本，我在也能自學學校了的知識！”
母親說：“阿才啊！你現在太小了！家裡就這點活，也用不了你來幹！再說，我們剛剛交了那麼多學費！你不去上學，就浪費那些錢了！你讀書對你很重要！做人要大度一點，凡事都要忍讓啊！明白嗎？！”
我說：“好的！但是，下午文娟姐已經幫我請假了！我和小達下午就不去了！”
母親笑着說：“好了！你們就在家裡休息吧！明天正常去上學就行！”
開完家庭會議後，文娟姐去學校上課了，母親去上班了。
韋媽在家裡帶敬狄和麗蘭。
我和小達都大靈河邊玩耍和交談。
小達說：“阿才啊！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如果，我們不狠狠地修理那隻瘋狗！你心裡的那口惡氣肯定很難消！以後，我們也不會安心在學校裡讀書！”
我笑着說：“是啊！我正在想這個事情呢？我們是應該想一個辦法修理他！要不然，以後，他還有針對我們！小達，你說我們應該怎麼治他？！”
小達笑着說：“唉！我們山裡頭腦簡單，那有什麼好辦法？！我們本能在學校裡跟他打架吧？！”
突然間，我看一隻小蛇在草叢裡爬行！
我興奮地說：“小達！你會不會抓蛇？”
小達笑着說：“阿才！你不是想吃蛇補血吧？！蛇肉對補血沒有什麼幫助！我會抓蛇！但是，它們沒有用啊！”
我說：“小達！中午，我和文娟姐去昂狗的辦公室請假了！我看到他有一個辦公桌！辦公桌有抽屜！如果，我們把蛇放在那個抽屜裡！蛇一定能夠幫我們修理那條狗！”
小達吃驚地說：“阿才啊！這秋天蛇毒得很啊！萬一咬死人怎麼辦？”
我說：“我就想咬死他，爲民除害！我們策劃周密，行動隱蔽！一定不會有事的！”
小達說：“好！一不做，二不休！壞人乾死一個少一個！你說說吧！我們怎麼幹？”
於是，我經過短暫的構思後，我把整個行動計劃告訴了小達。
小達笑着說：“好辦法啊！我們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幹他一傢伙！”
......
這個事情過了十幾天之後的下午，我和小達在做語文作業的時候，故意不按時交，昂老師果然來教室裡，催我們交作業。
昂老師看到我和小達正在忙着做語文作業，他也沒有辦法！
他罵了我們幾句後，讓我們做完作業拿去他的辦公室交給他。
他走後不久，我和小達帶着做好語文作業本去了昂老師的辦公室。
我們想觀察他辦公室的情況，看怎麼給他放蛇呢！
昂老師的辦公室在一棟平房的一個教研室裡，教研室裡有很多教師的辦公桌。
我們要準確得記下昂老師辦公桌的位置，以及掌握他辦公桌的情況！
我們兩人畢恭畢敬走到昂老師辦公桌前，用雙手將作業本遞給昂老師！
昂老師笑着說：“以後，你們兩個，要像今天一樣，老老實實的！不要讓我總是催你們的作業！知道嗎？”
我笑着說：“老師！我們知道了！以後，一定努力學習！做您的好學生！”
昂老師笑着說：“真乖！你們滾吧！”
出到門外，我問小達：“記清楚了嗎？”
小達說：“記清了，他的辦公桌在進門左邊那一排，第二個。”
小達看到我手上，拿着一個布袋子。
他不解地問我：“你拿昂狗的米袋子幹什麼？”
我說：“裝蛇！用我們的袋子，容易被查出來！”
小達笑着說：“高明啊！這是個好袋子啊！”
我迅速把袋子藏到衣服裡，回到了教室預習功課了。
......
我們終於熬到了下午放學，我和小達在校門口等着文娟姐。
看到文娟姐後，我說：“姐姐，今天晚上，我在岑老師家和小達一起學習！晚上不回去吃飯了！如果，太晚你們就不要留門了，我在小達那裡住！”
文娟姐笑着說：“學習是好事！你們不要學得太晚了，早點休息！”
我們說完話，文娟姐一個人回家了。
我和小達來到河邊的一片草地，小達用一根小樹枝在草裡翻找毒蛇！
突然間，小達說：“看到蛇沒有？”
我往小達手裡的樹枝指引的方向看去，一隻小黑蛇正盤着在草叢裡睡覺！
小達漫步走去，突然間，用手裡的樹枝壓住蛇的脖子，另一隻手抓蛇的尾巴，猛然間，將蛇的尾巴向上提起，然後，又往下猛抖！
頓時，這條蛇馬上變成了一條垂直軟綿綿的繩子！
小達笑着說：“阿才，張開袋子！別看這蛇小啊，毒着呢！”
小達迅速將蛇放到了袋子裡，並將袋口紮緊了！
就這樣，不到兩個小時，我們已經抓了四五條大小不等毒蛇，這些蛇已經裝了小半袋！
我笑着說：“小達，行了，抓多，我擔心那畜生的抽屜裝不下了。”
於是，我們兩人收工回家了！
我們回到岑老師家時，正是，吃晚飯的時間。
出門去做法事了，岑老師不再家。
毛師母招呼我們吃飯，她抱怨着說：“阿才，以後，你們不能學岑老師做法事！學點正經的本事，不要整天跟死人打交道！唉，做法這種事情想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我說：“好的！師母！我師父不會教我們那些東西！以後，我們只跟他學習做生意掙錢本事！我們掙大錢了，讓你們跟我們享清福！”
師母笑着說：“好啊！阿才！你有良心啊，按照你的才華看，以後你肯定是大老闆！掙錢對你來說就象在河邊挑水一樣簡單！你們吃完飯，趕緊做作業，早點休息！以後，你們幫我去掙錢！”
大家笑了！
毛師母是信佛的人，她回她的房間去敲經唸佛了。
我們吃過晚飯後，去了小達在岑家的住房，我們把蛇袋藏在了牀底。
然後，兩人對着捂嘴偷笑！
我說：“蛇袋子綁好了嗎？”
小達說“綁好了。在放蛇的時候，我再把袋口綁成活口，讓蛇一動準能掙開。明天早上，只要老小子拉抽屜，蛇肯定跑出了！到時候就看他的造化了！”
我們高興的哈哈大笑！
......
夜深了，外面傳來蟋蟀和貓頭鷹的叫聲！
我們要行動的時間到了，我們穿上軟底布鞋，也叫無聲鞋！穿上黑色的夜行服，也叫隱形衣，同時，在頭上紮上黑色蒙臉頭巾，帶上手套。
小達，從牀底拿出蛇袋，他走在前面，我拿着一個掃把，走在後面。
我們悄悄地從岑老師家後院的翻牆，來到大靈鎮的街道上！
我們順着黑暗的牆邊向學校的方向走去！
到了學校大門一看，門衛老王亮着燈在呼呼大睡！
我們到了距離學校崗亭較遠的圍牆外！
通過我們白天的觀察，這裡離昂老師的辦公室最近。
我們一個助跑騰躍，單手抓住牆頭，就輕鬆地翻過了學校的圍牆！
我們進到校園裡，校園沒有燈光，只有昏暗月光！
此時，這個校園空無一人！
小達提着蛇袋在前面走，我在後面，拿着掃把掃掉我們兩人的腳印。
不久，我們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教研室的一窗口下！
我用手拉不開窗戶！我又去拉另一個窗戶，拉開了！
我們從窗口進入了教研室！
我打開手電筒，迅速找到昂老師的那張桌子。
小達輕輕拉開這張桌子的抽屜，將蛇袋放進抽屜。
然後，小達輕輕關上抽屜，將蛇袋活口的結繩頭輕輕拉出，並繩頭固定在桌子的隱蔽處。
我們用電筒再次檢查沒有放出位置後，我迅速處理腳印和痕跡！
我們從那扇開着的窗戶，離開了教研室，我們又通過“無痕行走法”，來到了那個入園的牆下，我們用同樣的方法翻牆，離開了校園！
最後，我們在河邊丟掉了掃把，我們翻牆回到了岑家，通過院內走廊悄悄地回到小達的住房。
到了房間裡，我們倒頭睡覺了。
......
第二天早上，和往常一樣，六爺叫我們起牀，洗漱，吃了早餐後，我們就去學校上學了。
我們剛到校門，這裡圍觀了很多人，他們熙熙攘攘在議論事情。
我聽到一個鎮里老人說：“今天大清早，昂老師在他的辦公室裡打開抽屜時，被幾隻蛇咬了！現在，正在鎮裡衛生所搶救吶！是否能救活，很難說啊！他平時喜歡做壞事，這算是報應吧！”
在人羣中，我們看到了文娟姐，文娟姐高興地向我們走來與我們交談。
文娟姐笑着說：“阿才！小達！得罪你們的那條狗被蛇咬了！剛纔，我看到他口吐白沫，被醫生擡走了！早上不上課了，學校要開大會！”
果然，我們進入校園後就被通知，按照班級在學校操場上列隊開大會。校長和一個事件調查人員按照講臺上。
校長嚴肅地說：“同學們！昂老師！今天早上被蛇咬了！”
臺下站隊的高年級學生忍不住笑了！
校長說：“不要笑！這事情是誰幹的？！那個人主動站出來！否則，被查出來，是要坐牢的！”
臺下一片寂靜！
一個調查人員說：“同學們！不要害怕啊！如果你們誰知道故意放蛇的人，可以隨時向我們舉報！昂老師是一個好老師！平時，對你們都不錯！檢舉者可以得到我們的獎勵！”
臺下由一片寂靜！
最後，校長說：“好了！以前也有蛇跑到教室裡的情況！也不一定是人乾的！大家都回教室裡等候！如果調查人員叫到誰，誰就去接受問話！散會！”
散會後，我們都回到了各自的班級教室裡，等待調查的人的傳喚。
但是，我們等了一個早上，我們班級也沒有人被傳喚去問話。
中午放學後，我、文娟姐和小達都去岑老師家裡吃中午飯。
我們到了岑家，岑老師和毛師母在家裡的餐廳等着我們，大家一起吃飯聊天。
岑老師笑着說：“哎呀！今天是一個好日子啊！你們學校一個姓昂的人，被蛇咬得不輕啊！”
毛師母說：“唉！這個事情讓我們衛生所忙了一個早上！多虧他被幾條小蛇咬！正好，我們的血清蛇藥沒有用完！昂老師應該是救活了！但是，蛇毒已經深入體內了！終身殘疾不可避免了！以後，你們在家裡多待着，不要去蛇多的地方玩了！大靈鎮到處都有蛇！”
文娟姐說：“唉！我們班裡幾個被昂老師打過的同學都被叫去問話！他們回來說，調查人沒有確定是人爲的！調查人員認爲，昂老師沒有搞好個人衛生，讓小蛇鑽到他的米袋裡去了！這個事情真夠邪門了！”
大家笑了！
那天下午，我們的第一節課是陶老師的算術課。
陶老師顯得很興奮，根本就沒有馬上給我們講算術課的意思，他站講臺上，來回走着。
陶老師笑着說：“同學們啊，我從建校到現在，都在這個學校教書！啊！我們學校從來沒有發生過幾只蛇鑽到一個米袋裡，而且，還咬人的怪事！今天早上，我剛要進辦公室啊，就聽到陸老師在裡面尖叫，好恐怖啊！我的膽小啊，根本就不敢進去！後來幾個膽大老師帶着棍子，進去把蛇打死了！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昂老師是一個好老師啊！他是替我們被蛇咬了！”
陶老師摸着胸口，掏出手帕擦着額頭上的汗！
我們大家都笑！
......
下午放學的時，我和小達在學校的垃圾堆裡找到了那四隻死蛇。
我們將死蛇放在一個紙盒裡，我們在河邊的草地上把它們埋了，給它們做了一個石頭磊起的墳！
它們是爲我們而死的，我們應該紀念它們，希望它們的靈魂能夠進入幸福的天堂！
由於，昂老師住院治療，李菊香老師做了我們班語文老師！
......
一個月之後，昂老師終於從醫院出來了，但是，他的手腳已經不能自如活動，說話也利索了！他落下了終身殘疾。
學校看他已經不能上課，就讓他辦理了病退！
其實，昂老師也是苦命人！出身貧寒，沒有婚娶，只是孤獨一人。
昂老師離開學校的那天，我們看到他揹着行李和被子之類物品，一個人走了，沒有一個人爲他送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