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憐天樂聲

邯鄲城中昨日本已是風雨飄搖,可今日似乎更甚,街上守衛森嚴,挨家挨戶地搜查,使得城中人人都知道,出了一幫極爲厲害的大賊,誰也不能夠太安心。不過因爲幾家大戶早有遭竊的傳聞,對這事並不太感奇怪和詫異,可是這兩天連續有人死去,那便不是一個正常的現象了。再加上北部六鎮的動亂不斷地傳過來,雖然朝中派臨淮王帶兵去撲滅義軍,可這所造成的影響卻是不可思議的。

邯鄲城中似乎有些混亂,這是不可避免的,但話題最多的還是昨夜郡丞府裡的夜宴,這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至少在“煙雨樓”中談論得便是不亦樂乎。

外面雖然不斷地有官兵穿梭,也不時有官兵進樓查問,但“煙雨樓”中的氣氛並沒有改變多少,客人也依然很多,煙雨樓味道最好的一道“珍珠翠玉寶參魚”今日卻沒有得賣,很多客人都大爲失望,因爲這一道菜主廚師父已經永遠都無法復活,昨夜死在郡丞府的膳房之中。因此,煙雨樓的人對郡丞府的內幕知道得並不少,所以,到“煙雨樓”來吃過菜的人,自然便能得到最前衛的消息,更何況邯鄲五大家中昨夜全都經歷了賊人的洗劫,這個世上的人,最愛作捕風捉影的宣傳。

城內的官兵和衙役似乎根本就無法對付這一羣可怕的敵人,在元浩的指令下,有人飛馬趕往鄴城,請高手相助,也有飛騎趕往大名府,這或許是沒有辦法中的最佳決策,元浩似乎對邯鄲城中的高手都有些失望了。

元府內並不是很緊張,因爲元府內的高手到底有多少,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其實邯鄲城五大家之中,每家都有高手,但誰都明白,便算是其他四大家中的高手加起來,也不一定會比元府之中的高手多。

知道元府內佈置有多少高手的,只有元浩和元家的大總管元費,連元府的管家元權都不太清楚。

元費是一個很神秘的人物,無論是對外還是對內,在邯鄲城中,他只是一個傳奇色彩很濃的人,而在元府,他卻是一個難以揣度的人。在元權的印象中,元費是個一個月難得聽到十句話的人。

元費是元家的大總管,可是的確有一點不稱職,他所要做的事,一般都是由元權和長孫敬武共同分擔了,他卻成了一個閒人,也不知道他整日是在幹些什麼,見到他面的人也不是很多,但他的的確確是元家不可否認的大總管,元家其實還有另外一位高手:元重。元家的生意很多,而這個元重便是負責這個生意之上的事,各路的生意全由這位難得一見的人物打理,而元浩身爲家主,卻很少親自動手去管這些事,他所經營的便是官場與田地之業,他一手控制着整個元家的產業。

蔡風受了傷,這並不是一件很大不了的事,長孫敬武受了傷也並不是怎麼一件驚天動地的事,可是若有人膽敢欺到元府內來了,那便成了另一回事,那絕對不是簡單的推測便可以解決的,而且關係到元府的權威,因此,這觸怒了平時有些沉默寡言的元費。

元費的武功似乎是很高,但見過的人卻沒有幾個,包括元浩在內。不過,只知道,和元費交手的敵人,並沒有幾個人仍活着,活着的卻也並不是完整的人,因此知道元費可怕的人很多,而知道元費深淺的人,在邯鄲城中卻是沒有。

元府內似乎很平靜,和騷亂的府外似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可是敏感的人卻知道這只是一個假象,只要是元費出手佈置的局面,便是靜得可以卷着褲管蹚過的小河,也要加倍小心,一不小心,那失足淹死的可能絕對不是爲零的指數。

蔡風第二天很早就醒了過來,昨日睡了一天,腦袋都有些發麻了,他擔心把腦袋給睡扁了,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天氣並不冷,甚至有些熱。不過,這個清晨那種清爽宜人的感覺卻的確不錯,蔡風想起的是府內小河的鮮荷,那潔白美麗的蓮花和那碧綠若傘般的荷葉,他也感到奇怪,爲什麼會在這麼早便想起那些東西呢?不過他的感觸的確是來自荷花和荷葉,或許因爲這個早晨的空氣很清新,抑或來自那“蓮子寶蔘湯”。不過,不管怎樣,蔡風只覺得精神已經好多了,傷勢也好得快極了,肩上的箭傷那曾經錐心的劇痛已經消除,甚至都結起了血痂,而腿上的傷勢也好多了,不知道是因爲陶大夫的藥好呢,還是因爲蔡風的體質好,反正蔡風昨天吃的補品倒是很多的,補血之類的東西在元府中應有盡有,只讓蔡風吃得嘴膩。

元浩待蔡風還真的不錯,也許應該說是元權待蔡風很好,畢竟蔡風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元葉媚的救命恩人,更因爲蔡風竟可獨立殺死兩位連官府都束手無策的大盜,成了不可否認的高手。對於人才,元府是不會不珍惜,因爲元家所需要的便是這種人才,元費很喜歡。

蔡風心中卻想着雲層上面的天,天外面的景色,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便不是那三種類型的人之中的一類,他真的有些糊塗,從田府到元府,爲了什麼?

這一切便像是做了一場夢,不知道他是應該慶幸還是應該感到悲哀,抑或是好笑,生命總有那麼多的無奈,或許她是騙了自己,因此,他想到走,離開元府,離開邯鄲,可是……

蔡風真的有些好笑,他到邯鄲本是爲了元葉媚,而離開邯鄲卻是爲了避開她,這的確是有些可笑,有些可悲,他想到了那株潔白的蓮花和那碧綠的荷葉。

是呀,只有從水中冒出來,才能夠呼吸到外面的空氣,才能夠展現出自己的美麗,才能夠享受到真實生命,才能夠知道生命存在的意思。

蔡風有些體悟地悠然一笑,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輕地掀開身上的薄被,移了移兩腳,緩緩地站起身來,忍着隱隱的傷痛移步窗邊,極目遠望。

天地之間仍是一片祥和,太陽仍未披上山頭,卻在西邊的天幕泛起了一片淡淡的白色,外面並不黑,這種清爽的亮光,使人更能感受到生命真實的存在。

“嘎吱——”房門輕輕地被推開了,蘭香聽到房內有響動,立刻便推門進來。

蔡風並沒有轉身,轉身其實並沒有必要,他早就知道,進來的是蘭香,從腳步聲便可以聽出來。

“公子,你怎麼下牀了呢?你的傷……”蘭香一聲驚呼,見蔡風如此立着,竟顯得有些慌亂而不知所措。

蔡風依然沒有回頭,只是很溫柔地道:“不必擔心,我沒事。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你先去休息吧,別管我!”

“可是公子,奴婢早已休息過了……”

蔡風輕輕地揮了揮左手,打斷了蘭香的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輕緩地道:“那你爲我搬一個椅子到小河邊,我想去看看荷花。”

“去看荷花?”蘭香有些驚疑不定地問道。

“不錯!”蔡風淡淡地應了聲,說着輕步向外移去,面色恢復了昔日的紅潤,目中射出自信而傲然的光芒,使得蘭香不得不深信蔡風的決定,只好搬張靠背椅跟在蔡風的身後。

草兒之上那晶瑩的露珠閃爍着眼睛般的光彩,爲夏末的早晨增添了一絲悽美和生動。

“就放在這兒吧。”蔡風伸出那隻靈活的左手摺下一枝垂掛到了頭頂的柳枝,望着滿河的碧荷,溫柔而恬靜地道。

蘭香很依順地放下椅子,用一種極爲崇敬的目光望着蔡風卻並沒有說什麼。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蔡風依然沒有回頭,卻安然地坐到椅子上了,平靜地道,同時將柳枝很野性地放在嘴中咬着,目光幽遠地在碧荷中搜索。

一朵蓮花,在荷葉的遮護下,靜靜地生長,蔡風卻嘆了一口氣,並沒有他所想象的那種震撼的情緒。

水在緩緩地流,那種悠然的境界讓蔡風的心中變得很平靜,其實,蔡風的心很容易平靜,這是獵人獨有的心理,在恬靜中,把自己融入大自然,則可以感覺到那潛在的危險,這是一種通過後天的訓練纔有的結果。

不過,這一次,蔡風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卻似感覺到一種召喚,那是一種似簫而非簫的樂聲,那般安詳和恬靜,卻又隱含着一種悲憐天人的博大的情懷。

蔡風說不出那感覺,聲音很小,似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也似是由地底傳出,這讓他大感驚異,不過卻漸漸地完全被引入那低低的樂曲所製造的境界之中。

那樂曲所包容的是一種與世無爭的恬靜、安詳,卻又隱隱帶着一縷縷淡淡憂鬱的情懷……

“蔡風,你怎麼會坐在這裡?”竟是元葉媚的聲音在蔡風的耳邊響起。

蔡風驚了一跳,從那超然的樂曲聲中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望了元葉媚一眼,有點不知所措地問道:“怎麼葉媚起得這麼早?”

“太陽都上山了,還早嗎?”元葉媚似笑非笑地道。

蔡風向東方的天空望了一眼,一驚,失聲道:“怎麼如此快太陽就起牀了!”

“太陽起牀?”元葉媚好笑地望了蔡風一眼,重複着蔡風那讓人發笑的話。

“上山和起牀有什麼區別呢?用得着這樣大驚小怪的嗎?”蔡風不詫地響應道。

“哦,錯了還不準人說呢!”元葉媚一蹦一跳地來到蔡風的旁邊笑着不依道。

蔡風不由得心神有些恍惚道:“我警告你呀,以後再不要學剛纔那般動作,你可知道有多大的誘惑力嗎?我差點又控制不住愛上了你呢,你說有多麼危險。”

“貧嘴,沒半點正經。”元葉媚很大方地白了蔡風一眼,笑罵道,旋又問道,“你剛纔想得那麼入神,在想什麼呢?”

蔡風一愣想起剛纔聽得不知時間流失的樂曲,側耳細聽卻又並沒有再聽到,知道是沒有再吹奏了,不由得心中暗歎,卻斜斜地望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剛纔想葉媚正要抓我去見官,可是半路上殺出一個黑臉大漢,把我給救了,還說葉媚是個大壞蛋,要砍了你,我嚇得跪地求情向他解釋道:‘好漢刀下留人,聽我細講內情……’”說到這裡,蔡風突然停住不說,卻昂首故作深沉地吸了口氣。

元葉媚知道蔡風故意賣關子,可見蔡風說得古里古怪的,不禁忍不住問道:“什麼內情,幹嗎不說?”

蔡風邪邪一笑,意味深長地望了元葉媚一眼,改變聲線,裝作惶急的樣子,學足求饒的聲調道:“好漢爺刀下留人,好漢爺刀下留人,剛纔是因爲我對葉媚大小姐出言輕浮而且粗俗,才激怒了她,以致要抓我見官,雖然見官不好,可是我認命了,請你千萬千萬要刀下留人。”

“撲哧!”元葉媚禁不住笑了起來,笑不打一處來地道,“一個大大的滑頭,不過演戲的功夫還是一流的。”

“是嗎?怎麼葉媚一點都不感動呢?讓我感到好像我的表現極差似的,唉,看來我還是不行。”蔡風似乎有些喪氣地拾起早已從嘴上掉到腿上的柳條,在虛空抽打了一下道。

“別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好不好?我看你早晨能跑到河邊來,已經是了不起的業績了,誰會有你這麼快從傷痛中恢復過來的速度呢?你沒見到你的表現,已讓我驚了一大跳嗎?”元葉媚也從樹上折下一根柳枝,似笑非笑地望着蔡風道。

蔡風微微展顏一笑,道:“真是世道太差,明明是我被你嚇了一跳,反說被我嚇了一跳,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男子漢大丈夫吃一點虧算什麼呢?這麼小氣。”元葉媚一翹小嘴不詫地道。

蔡風苦笑道:“我投降了,是我小氣,我想葉媚定還沒用過早膳,還是讓我們用完早膳再爭論吧。”

“真不明白,你怎麼還撐得住跑出來!”元葉媚低聲怨道。

“是別人送我出來的嘛,這點也猜不到,我還以爲葉媚很聰明呢,原來也不過如此,來,送傷員回房。”蔡風大大咧咧地道,把手中的柳枝向口中一橫咬,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我送你回房?”元葉媚望着蔡風那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地問道。

“當然是你啦,在邯鄲城中只有你這麼一個朋友在我面前,而我又有傷在身,自然傷者優先,未傷者多勞嘍!”蔡風不懷好意地笑道。

元葉媚這才知道蔡風是在耍她,不禁好笑道:“那隻好請你在河邊多坐一會嘍 ,我可是記得孔夫子所說男女授受不親,因此,我沒辦法幫你。不過爲你搬椅子倒沒問題。”

蔡風不由得搖頭苦笑道:“真不夠朋友,朋友都不分男女,又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不過念在你能自覺搬椅子倒也還有一點良心,便不和你計較了,搬吧。”說着蔡風很艱難地站起身來,一搖一晃地向所住的房中行去。

元葉媚估不到蔡風真的站起來,不由得急忙上前攙扶道:“我扶你!”

蔡風停下腳步,歪着脖子望了望元葉媚那不含雜質而又關切的眼神,感受着由她身體上所傳來的熱力,不由得心頭一陣感動,有些感動地道:“謝謝你。”

“我們是朋友嘛,剛纔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誰知道你當真了。”元葉媚低聲怨道。

蔡風深深地吸了口氣,真誠而快慰地笑了笑道:“有葉媚這句話,蔡風真的是很高興了,不過蔡風還是不希望葉媚扶我,真的,這樣會對葉媚很不好的。”

“我不在乎。”元葉媚絲毫不在意地響應道,同時並沒有鬆開環着蔡風腰際的手,並將蔡風的手搭放在自己的肩上。

蔡風輕輕一掙,卻讓右肩上的傷口滲出血絲,終還是掙脫了元葉媚的手,這才用左手拉開元葉媚的手,並以左手輕輕地搭在元葉媚的香肩之上,深沉而又滿懷真情地盯着元葉媚,有些激動地道:“葉媚不在意,我在意,我在乎,我絕不想葉媚因爲我而敗壞了名聲,請葉媚不要逼我。”

元葉媚一呆,愣了半晌,眼睛一瞬都不移地望着蔡風的眼睛,平靜地道:“蔡風應該不是這樣怕事的人。”

蔡風放下搭在元葉媚肩上的手,苦澀地笑了笑道:“在這半刻之前,蔡風絕不會拒絕,絕不會想這麼多,可是此刻我若如此,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多麼卑鄙,多麼無恥,會讓我覺得自己的心是多麼骯髒,我會對不住自己的良心。”

元葉媚呆愣愣地望着蔡風,重新認識了一個人一般,但絕對不是鄙視,而是感動。

蔡風深深地吸了口氣道:“葉媚對我是如此真誠,而我卻始終沒有認真相對,我始終清除不了心頭那骯髒的念頭,已經讓我感到了極爲不安,直到剛纔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騙自己了。真的,我必須面對現實,我必須去珍惜我所擁有的,相信葉媚會理解我,對嗎?”說完,蔡風深情地望着元葉媚那美麗得讓人有些心醉的俏臉。

風,輕輕地吹,涼爽得使清晨的每一個音符都變得輕快起來,初升的太陽灑下那讓人心醉的光芒,溫柔地撫摸着每一點蘊藏於大地之上的生命。

風,輕輕地吹,碧荷搖晃成生命的頻率,撥動着每一根充滿生機的心絃。

風,輕輕地吹,河水未有半絲皺紋,輕緩地流淌着,在碧河之底,流淌成另一類生命的契機,一切都變得有些迷離,一切都有些不真實,這在清晨中的甦醒,是一個預示。

良久,蔡風和元葉媚都從沉默中甦醒過來,卻唯有以相視而笑來爲這異樣的清晨注入了無盡的生機,這一笑,所包容的真誠,在兩人的心中早已稱量,沒有人能夠感受得到有他們這般真切和深刻,便像沒有人理解荷花和荷葉爲何會如此協調地並生一般。

蔡風不很瀟灑地轉身和移動腳步,卻有着極爲讓人震撼的活力和內涵,元葉媚以嬌貴的手在蔡風的身後搬着大椅子,有些吃力的樣子,但卻絕對沒有放棄的表情。

在清晨,兩人走成了一道極美的風景。

“啊!是小姐和公子!”蘭香老遠便一陣驚呼,急奔行過來。

“小姐讓我來搬,怎麼能讓你親自動手呢!”蘭香誠惶誠恐地道。

“沒關係,你扶一下蔡風,由我搬。”元葉媚很輕鬆,也很安詳而平靜地淡然道。

“這怎麼行呢,要是讓大人知道了,豈不會打斷奴婢手腳。”蘭香惶急地道。

蔡風回頭淡淡一笑道:“葉媚,便讓她搬吧,你搬連我也會心中不安的,你還是先回去用早膳吧。”

元葉媚一翹嘴,有些不甘心地道:“什麼也不讓我幹,我豈不是很可憐!”

蔡風啞然失笑道:“你呀,人家是爲你好,反而不知好歹。好吧,那你便把椅子搬到我房中再去吧。”旋又對蘭香道,“你別怕,大人看見了,有小姐擋着,不會有問題的。”

“這……”蘭香有些瞠目結舌地望着眼前這兩個怪人,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對了,葉媚,你們府上可有會奏樂的高手?”蔡風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

元葉媚有些疑惑地望了蔡風一眼,應道:“當然有啦,你問這個幹什麼?”

蔡風一呆,啞然道:“我不是指那些歌女奏樂的,而是似笛非笛、似簫非簫的樂音!”

“似笛非笛、似簫又非簫的樂音?那是個什麼東西吹的?”元葉媚放下手中的椅子有些疑惑地問道。

蔡風知道問不出來什麼東西,不由得淡淡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吹的。算了吧,你先回去用早膳了,否則,一大早別人會以爲我們幹壞事呢!”

元葉媚俏臉一紅,嗔罵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蔡風笑道:“你不是正準備向我學狗嘴吐出象牙的本領嗎?”

“不跟你說了!”元葉媚白了蔡風一眼,轉身便行出房子。

用過早膳之後,相繼有人來看蔡風,可是元葉媚並沒有來。

這一天都未曾再看到元葉媚,蔡風心裡有一種很不踏實的感覺,這的確是很反常,元葉媚是不會失信的,蔡風很信任她。

元葉媚真的是沒有來,這是爲什麼呢?蔡風並沒有出去尋找,他只是在房間中靜靜地坐着,整整一天心情都不是很好,似失落了什麼東西似的,他不明白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可是憑他的直覺,知道今日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唯一可以做的事便是療傷。

他的傷勢並不是很重,都是皮肉之傷,以他的體質和藥物,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這一夜,他有些鬱郁地睡着了,他的劍便在牀的旁邊,拋開元葉媚的陰影,他又是一個真正的獵人。

這一夜,他夢到了那讓他心神飛越的樂音,那種似笛非笛、似簫非簫的樂音,所以他早晨很早便醒了來,在陽邑,他也是這麼早便起牀,要麼練功,要麼去撿中了機關的獵物,而今日卻不是,他是爲了去聽那似笛非笛、似簫非簫的聲音。

河塘依然那般輕悠而自在,碧荷之上幾顆水珠晶瑩成夢幻寶石般的通透,潔白的蓮花依然風姿綽約地立於碧荷之上。

風輕輕地掀動蔡風的衣衫,這種感覺的確很清爽,蘭香和報春並沒有跟着他,這兩個俏婢很善解人意。

蔡風的右手已經可以握劍,輕輕地移動,雖然有些隱隱作痛,卻並無大礙,只要不經劇烈運動,應該不會裂開傷口,也的確,這支箭射得很深,差一點沒把他的肩胛骨給刺傷,若非蔡風全身都佈滿真氣,大概,這一箭連肩胛骨也會給穿透了。

蔡風立得很穩,那受傷的右腿雖然傷處的面積比肩頭更大,可是卻沒有肩頭的傷口深,基本上已經癒合得差不多,所以蔡風立得很穩,像一根碧荷的翠杆。

蔡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涼絲而潮溼的空氣,只覺得心中注滿了一種難以解說的生機,他的思想似乎已經深深地嵌入了這一片寧靜而祥和的天地之中。

但他並沒有聽到那讓他入迷的樂音,不過他仍很享受這種與自然相印的感覺。

他聽到那樂音的時候,東方的天空已成灰白之色,天空中唯有金星仍閃着微弱的光芒,這樂音似是從心底升起。

蔡風的腳步循聲而行,他已經可以很自然地邁出步伐了。

聲音不是來自心底,而是來自地底,是從一座假山之中傳出來的,這縷縷絲絲,細小而悠長的聲音的確是由假山中傳出來的,蔡風的耳朵敢和狼媲美,就像他那超乎常人的靈覺一般,都是來自於野獸。

聲音是從假山的石縫之中擠出來的,很微弱,若非蔡風凝神傾聽,再加上他的聽覺超乎常人,絕對無法捕捉這隨風而至的樂音。不過,這讓蔡風有些奇怪,爲什麼在這假山之底會有人有如此雅興呢?而且他似乎知道外面的時間正是天將放亮,太陽將升之時,這豈不更讓人奇怪?他不由得順着假山繞行了幾圈,卻並無出口,不禁有些訝然,難道這地下有一個很大的密室,而出入口在很遠的地方。不過對於這樣一個大家族來說,有一個很大的密室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什麼人有如此博大而仁愛的胸懷,那種悲憐天人的情感雜着一種超然於世的基調,的確有着一種別樣的震撼。

“請止步!”一個十分冷漠的聲音傳了過來。

蔡風擡頭掃了四周一眼,卻是一名家丁打扮的漢子立在不遠處,冷冷地望着蔡風,原來蔡風竟不知不覺地走到一座樓閣之下,這裡與東院並不遠。

蔡風不覺淡淡地一笑,問道:“這裡不準人進嗎?”

“沒有大人和總管的令牌,誰也不得進入。”那人聲音依然很冷地道。

蔡風望了閣門之上的那塊寫着“掛月樓”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一眼,才向那人抱拳笑道:“清晨散步,府徑不熟,一時走錯,還望見諒!”說着轉身有些微拐地向迴路行了去,可腦子之中始終盤旋着那奇妙的樂音和那神秘的“掛月樓”,他心中有一個奇怪的想法,便是那假山之底奇妙樂音定和“掛月樓”有關,這是他的直覺在告訴他。

“好劍法,好劍法……”一聲精豪而歡暢的呼聲傳入蔡風的耳朵,跟着又傳來幾聲鼓掌之聲。

蔡風不由得一陣驚異,這大清早,誰在這裡練劍呢?不禁好奇心大起,向聲音傳來的竹林行去。

“費叔叔過獎了。”一聲清脆而響亮的聲音傳了過來。

“長虹如此年輕,便能有如此之成就,的確已是難得,放眼當今,能在你這種年齡便練成如此劍術的沒有幾人呢!”

“長虹!”蔡風口中暗暗叨唸,心頭突然一動,立刻恍然這個人是誰了,難怪昨天早膳之後一直未曾見到元葉媚了,全因爲她的未婚夫婿叔孫長虹的到來。想到此,心頭不由得一陣酸溜溜的感覺,什麼朋友,未婚夫婿一到,便連個招呼也不打一聲,想着神色不由得一陣黯然,腳下一錯,踩得一枝竹枝“呼吱!”一響。

“誰在那裡鬼鬼祟祟的?”一聲冷喝傳了過來,顯然又是叔孫長虹的聲音。

蔡風一驚,心中一陣狂怒,但他卻知道這樣明着與叔孫長虹唱對臺戲,只會讓自己難堪,不過卻對叔孫長虹的目中無人極爲惱怒,不由得放聲一陣大笑,毫不避忌地大步轉進竹林,行入竹林中間的寬闊場地,朗聲道:“何爲鬼祟,我蔡風倒是有些不明其意。”頓了頓,對叔孫長虹瞧都不瞧一眼,便向那立在一旁像大山一般有氣勢的中年漢子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道:“蔡風見過大總管。”

這人正是元府大總管元費,剛纔蔡風聽叔孫長虹喊過,而在眼前只有一個顯眼的人,因此,蔡風絕對不會錯。

“嗯,你就是蔡風?”元費仔細打量了蔡風一眼,淡漠而又帶着微微的讚賞問道。

“不錯,我正是蔡風。”蔡風不卑不亢地應道,眼角斜掃了那立在一旁的叔孫長虹一眼。

叔孫長虹長得也不醜,可以算得上是俊朗,不過他那種狂傲和目空一切的氣質之中卻少了蔡風的那種野性。叔孫長虹的剽悍之氣是完全露在外面的,無論在哪裡,都給人一種猛獸的壓迫感,這或許就是因爲鮮卑人的習俗所形成的。而蔡風卻不同,他的那種剽悍卻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深蘊其內,給人的感覺卻是一種自然而輕鬆,同時也讓人覺得這是一種完全壓不倒的人,更多了一種從容灑脫而優雅的氣質。這或許是由於從小便受蔡傷那種接近禪學佛學的思想所影響形成的。

“大膽奴才,有你這樣答話的嗎?”叔孫長虹眼角射出兩縷強烈的嫉火和殺機,大喝道。

蔡風心中一凜,並不是因爲叔孫長虹的問話,而是叔孫長虹眼角那兩縷殺機。他自信和叔孫長虹從沒結過仇,那嫉火可以理解,可是他不至於引起殺機呀,這解釋或許是叔孫長虹心胸太過狹小,不過元葉媚與他的事,叔孫長虹肯定已經聽說過,否則絕不會如此。想到這裡蔡風豪氣上涌,昂起頭來,緩緩地轉過身去,冷而不屑地掃了叔孫長虹一眼,淡漠得不帶半絲感情地道:“你的奴才都在你身後或是在你家裡,這裡沒有誰是你的奴才,我蔡風更不是!告訴你,我蔡風無論是到哪裡,憑的是自己的本領和所創造的價值吃飯,絕不是靠奴顏卑膝、阿諛奉承、拍馬吹牛而生存,因此你沒權力叫我奴才。若你自信比大人和總管更有權威,你不妨叫別人,可不要叫我。”

元費也不禁臉色微變,但目光中卻露出一種欣賞的神情,而叔孫長虹卻氣得臉色鐵青,他哪裡想到蔡風會如此不留情面,而且強硬地反答他的話,這使他覺得自己似丟盡了面子一般。

“蔡風,不得無禮,還不向叔孫公子賠罪。”元費裝作惱怒地呵斥道。

蔡風一聽,心中大樂。他本來是由着他自己的脾氣所說,並想好以挫敗叔孫長虹的銳氣爲結局,大不了被趕出元家,而元家絕對不會因此而殺了蔡風,原因便是蔡風不僅救了元權、長孫敬武、樓風月和元勝,更重要的還是元葉媚的救命恩人,礙於面子,他們絕對不會殺死蔡風。而叔孫長虹,對於蔡風來說,並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他有這個自信,至少元府不能有失身份與叔孫長虹聯手。不過此刻元費的話明顯有一點袒護自己,他自然不會再自找沒趣,裝作驚異地道:“哦,原來是叔孫世子,難怪,蔡風不知叔孫世子大駕,言語衝突之處,還請見諒,蔡風先行請罪了。”

叔孫長虹哪裡還聽得進蔡風的道歉,他從來都沒想到會有人敢頂撞於他,使他養成了目空一切的習性,剛纔蔡風的冷嘲熱諷已激起了他的潛在的殺機。更何況蔡風這平平淡淡的道歉幾乎是沒有絲毫誠意,叫他如何能夠忍受得了這口氣,不由得吼道:“殺了他!”

蔡風和元費臉都變得有些陰沉,而叔孫長虹身後的四人扶劍便要進攻,叔孫長虹更是雙目殺機暴射,只待尋機而動。

蔡風臉色鐵青地一聲冷哼,淡漠得不帶半絲人氣地道:“我想告訴叔孫世子,這裡是元府而不是叔孫家,而我也得事先聲明,誰想對付我蔡風,都得付出沉痛的代價,這是絕對的。”

叔孫長虹還是比較冷靜,他身後的幾人也似乎知道元費在場絕對不可以私下動手,以至全沒人敢上。

元費踏上幾步行至蔡風與叔孫長虹中間一聲輕笑,道:“兩位都是我元府的客人,一位是我元府未來的姑爺,而另一位是元府的恩人,我只希望,今日這一切只當個小小的誤會,沒有發生過,不知兩位可否願意給元費一個面子?”

蔡風哂然一笑道:“蔡風自然是無話可說。”

叔孫長虹也知道今日絕無可能找蔡風的麻煩,不由得狠狠地瞪了蔡風一眼,也藉機下臺,冷哼道:“今日若非是看在費叔叔的面子上,我定要你人頭落地。”

元費臉色泛起一絲不自然的神色,蔡風卻不屑地笑了笑,道:“錯過了今日,錯過元府,蔡風隨時隨地相候。”

“你……”

“好,既然大家都給我面子,今日就此作罷。”元費搶着打斷叔孫長虹的話,並轉頭對蔡風淡淡地道,“蔡風還是先回房養傷,希望不要到處亂跑。”

蔡風感激地望了一眼,笑道:“蔡風知道,那我便先告退了。”

“嗯……”元費點頭淡淡地應了一聲。

蔡風不再說話,轉頭以無比瀟灑的氣勢向竹林外行去,連頭也不回半個,唯叔孫長虹那噴火的目光和強烈的恨意緊鎖蔡風的背影。

竹林內變得很靜,唯有元費、叔孫長虹和幾名叔孫家的家將,在靜靜地立着。

蔡風心中有些得意,對元費卻也有了許多的好感。不過,他知道與叔孫長虹這個怨是結定了,不過他並不在乎,本來,他就並沒有打算和他做朋友,想到從武安至邯鄲元府便是想以狗兒咬叔孫長虹的屁股,不想現在卻是與他正面相對,不由得想要大笑一通。

“公子,你回來了!”報春那嬌柔的呼喚,喚醒了沉思的蔡風,他竟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住處。

“嗯!”蔡風望了報春一眼,輕輕地點點頭。

“剛纔小姐身邊的春紅姐來找公子,公子卻不在。”報春輕聲道。

聽到元葉媚身邊的人,蔡風不由精神一振,急忙問道:“她人呢?還在不在?”

“她等了一會兒,見公子仍沒回來,便又走了。只是說由於叔孫世子來了,大人不准她到處走動,更不准她到這裡來,因此,她這些日子可能來不成了。”報春上前輕扶着蔡風道。

蔡風不由得有些失望,輕輕地推開報春的手,嘆了口氣,並不說什麼,大步地向自己的房間中走去。

“公子!”報春以爲蔡風有些想不通,不由得想出言相勸,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蔡風望了一眼桌上的膳食,扭頭對報春淡淡地一笑道:“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我沒事,你去把元勝找來,我有事找他。”

“是,奴婢這就去。”報春俏臉微微一紅,福了一福,應了聲便施施然而去。

元勝匆忙趕至,蔡風正立在窗子旁欣賞着窗外的美景。

“你好了?”元勝有些驚喜地問道。

“再若不好的話,豈不被別人笑死?這麼一點點小傷已經躺了兩天的牀了,真是丟人至極。”蔡風轉過身來低罵道。

元勝忙賠笑道:“你還說這麼點小傷,失血那麼多,能夠這麼快便好,已經算是奇蹟了。”

“別屁話多多,我找你來是要你帶我到邯鄲城中逛一逛,這兩天都悶出鳥來了。”蔡風怨道。

“哦,這個當然沒問題,我這就去爲你備馬。”元勝毫不猶豫地道。

“對了,我們小姐的未婚夫婿來了邯鄲!”元勝補充道。

“就是那個狂傲自大、趾高氣揚的叔孫長虹嗎?”蔡風不屑地問道。

“你見過他?”元勝驚疑地望着蔡風問道。

“哼,我豈止見過他,我還罵過他呢!”蔡風一臉不屑,若無其事地道。

“你,你罵過他,他最後怎麼樣了?”元勝似乎對這事極爲感興趣地靠近蔡風問道。

蔡風不由得好笑地問道:“你似乎對他的反應很感興趣,是不是你吃過了他的苦頭?”

元勝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訕笑道:“苦頭倒是沒有,只不過受了一點點氣而已。”

蔡風啞然失笑道:“連我都弄糊塗了,吃苦頭是什麼意思。不過,叔孫長虹有什麼反應,你只要去問一下大總管便知道了。”

“問大總管,難道大總管也在旁邊?”元勝駭然問道。

“自然在啦,否則叫你去問他幹嗎呢!”蔡風哂然一笑道。

“還是由你告訴我好了,我怎敢去問大總管呢?那豈不是自討沒趣。”元勝涎着臉求道。

“真讓人失望,這點膽量都沒有,難怪會被叔孫長虹欺負了。看你可憐,便告訴你吧,他要殺我,卻沒成功,就這麼多。走,去備馬。”蔡風搖頭笑了笑,若無其事地道。

元勝好笑道:“他想殺你,真是自不量力,想找苦吃。”說完轉身變得極有氣勢地跨出大門,似乎爲蔡風開路在一剎那間,變成了無上的光榮。

邯鄲城這兩天似乎靜了一些,不過,走在路上的人卻並不怎麼沉默,街道上依然很繁華。

古城畢竟是古城,無論是從哪一方面來講,邯鄲都比武安要繁華多了,因爲這裡曾是戰國時期趙國的都城,一百五十多年爲都城所遺留下來的東西,自然不是普通的地方所能比擬的。

有人說邯鄲人走路是最好的,姿勢最美,因此纔有當年燕國青陵的一個青年人來邯鄲學習走路,結果不但沒有學會邯鄲人走路,連自己的走法也忘了,只好狼狽地爬着回去了,此後都作爲笑談。

蔡風正和元勝走在被人傳爲“學步橋”七孔石拱橋之上,大橋橫跨渚河。

七孔石橋的形狀,的確很優美,橋下湍湍的流水,橋上挑擔趕路的人來來往往,的確給人一種美的享受,蔡風還是第一次到這地方來,不由得從馬上翻身下來,走到橋邊,好奇地望着清澈的流水中那自由自在的魚兒。

元勝也不得不跟着下馬,蔡風擡眼相望,卻發現對岸不遠處有一位戴着竹笠的人正在釣魚,不由得向元勝打了個眼色,徑直向那釣魚之人行去,馬匹自由那兩位牽馬之人牽着隨行,這種出遊的方式的確很舒適。

那是一個老翁,蔡風一眼便認出是陶大夫,不由得驚喜地呼道:“陶大夫好有雅興哦。”

陶大夫扭頭向蔡風搖了搖手,做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回過頭緊緊地盯着河面。

蔡風從來沒有釣魚的經歷,見陶大夫這樣一個嚴肅的模樣,只好放輕腳步向那株柳樹邊行去。

“譁……”

一條半尺長的紅鯉魚破水而出,嚇了蔡風一大跳。

望着那猶在空中掙扎的紅鯉魚,蔡風不由得興奮得如個小孩子,歡呼道:“釣到了,釣到了……”

陶大夫不由得一笑,熟練地從魚鉤上摘下魚,放入身邊的魚籮,有些驚異地道:“想不到你恢復得比我想象的還要快,真是可喜可賀。”

“我說呀,陶大夫真是不夠朋友,明明說要帶我到渚河中去釣魚,卻一個人到渚河邊來釣嘍,連通都不通知我一聲。”蔡風埋怨道。

“誰知道你會好得如此快,我還以爲你至少要到明日纔可以下牀走動呢。”陶大夫解釋道。

“擇日就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便教我如何釣魚吧。”蔡風興奮不已地道。

“蔡風,你不是說要去叢臺看看嗎?”元勝疑問道。

蔡風不耐煩地道:“去叢臺急個什麼急,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時間去呢,不過這學本領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來,我看得起你,你也和我一起來拜師學藝吧。”

陶大夫不由得笑道:“蔡公子說得嚴重了,這點微末消遣之技,哪算是技藝,只叫你見笑了。”

蔡風豪爽地一笑道:“能夠如此消遣之人是雅人,以山水爲樂乃是高士,我若能學得這種消遣的方法,人生不又多了一點另類的樂趣嗎?我想,世人無論大技小技都有其獨到之處,我這人也是不喜紅塵之喧囂,得這釣魚之秘法,自然正對我的胃口,這拜師之事嗎,我也就不提嘍,說實在的,我真不太習慣叫師父。”

元勝也不由得好笑,而陶大夫自然也笑了起來道:“蔡公子總有自己的道理,而且是個直人,小老頭自然也不敢藏私,便將這釣魚之中的一點難登大雅之堂的經驗與你細講一下,以公子的聰明,自然是一學就會。”

“那太好了,不過,我還得向你請教水性方面的技巧,省得我釣魚時,一失足,掉到水中去了便一命嗚呼,成了魚兒的美餐,不知陶老可否願一併教給我呢?”蔡風有些得寸進尺地要求道。

陶大夫粲然一笑道:“蔡公子有此心,小老兒自當盡力,只不過教水性之事,還得擇日才行,今日便以釣魚爲主。”

“這個當然沒問題!”蔡風有些迫不及待地蹲在陶大夫身邊喜道。

第五章 刀霸劍正第三章 毒子誠父第三章 立足江湖第五章 左劍傳說第五章 心靈之音第四章 不歸劍道第三章 地底危機第九章 聖手留容第四十一卷第一章 自封爲王第八章 武道無界第二章 尋主天涯第九章 人心難測第七章 歸隱太行第十章 劍臨黑寨第八章 梟雄謀略第10章 初現刀訣第二十二卷第一章 聖門之僕第10章 禪功衝穴第五章 刀霸劍正第九章 不死之魔第二章 魏境軍令第6章 威揚山野第5章 逢緣再生第五章 狗王觀世第八章 幽靈蝙蝠第七章 異域尊者第九章 以氣禦敵第五章 戰地風雲第八章 劍中隱刀第十九卷第一章 專多逢主第九章 心存禪意第二章 神秘人物第3章 太后追情第十章 雪樓風雲第九章 鐵劍七子第五章 刀霸劍正第四章 爲義馳援第七章 魔心屠帝第五章 突現奇兵第四章 爲義馳援第2章 劍過留痕第8章 不醉秘訣第十章 滄海之怒第三十五卷第一章 主帥之死第九章 劍道癡者第七章 高手輩出第二章 蔡門四將第六章 無名刀客第十八卷第一章 全軍覆沒第六章 武帝蕭衍第三章 兵困泰山第9章 妙方療獸第十章 不擇手段第八章 怒毀神池第六章 異域刀尊第二章 無空之道第2章 劍過留痕第五章 以情引欲第十章 血祭亡魂第十四卷第一章 獵阱屠匪第四章 異域武癡第二章 烈焰修羅第八章 劍中隱刀第三章 地底危機第三章 人間留容第3章 太后追情第九章 重鑄佛心第十章 智鬥魔門第四十一卷第一章 自封爲王第二章 佈局脫身第四章 久別重逢第7章 真才實學第6章 威揚山野第四章 爲義馳援第五章 乞兒戲鳳第六章 蔡門十將第八章 荒谷奇練第五章 仁慈之魔第8章 技伏戰狗第九章 劍道癡者第九章 點水聚冰第三章 戰場神話第二十一卷第一章 亂世靈童第二十八卷第一章 意絕九冥第五章 含忿一擊第六章 南天陣法第五章 血腥之途第四章 無名十八第三十六卷第一章 佛學魔心第七章 仙訣引魔第5章 刀的神話第二章 葛家之密第三章 刀亂軍心第二章 勢均力敵第8章 師門秘聞第七章 盛名之威第二十四卷第一章 漠外勇士第6章 遠赴嵩山第四章 魔心之斬第四章 邪手纏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