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兒啊……我的妹妹……”
諾大的深山裡,柳慕月身着的白裙與周圍枯草枯樹顯得格格不入。清亮的眼眸中閃爍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似乎可以在裡面看見柳薰兒生前爲木冥所做的一切。
“你說我該不該救木冥那個混蛋呢……說不救吧,又覺得對不起你,說去救他吧,又覺得他罪有應得。”
“其實我挺捨不得你的,曾經……”
柳慕月的嘴脣不停的動着,那一天,她跪在柳薰兒的墳前說了很多很多,有高興的,悲傷的……連她自己都覺得,那是她這小半生中對柳薰兒說過最長的一番話了。
夜晚,將軍府——
府裡處處都被耀眼的燈光籠罩着,門前還掛這幾個喜慶的紅色大燈籠,將將軍府襯托得富貴華麗。柳慕月直直的站在府門前,哪怕是自己的雙腿早已麻木。
仰望着將軍府,點點燈光柔和的照在柳木月的臉龐,卻又顯得萬分刺眼。她又念想着柳薰兒了……她的薰兒妹妹……
柳慕月拖着萬分疲憊的身軀回到將軍府中,見到爲將軍府誠誠懇懇幹了幾十年家務事的管家正侯在自己房門前。
“管家,你站在這裡,是?”柳慕月疑惑道。
“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我知道你爲掛念薰兒小姐今日會回將軍府,特意贖回將軍府,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管家看到柳慕月回到將軍府,出於奴隸的禮貌起見,深深地朝着柳慕月鞠了一躬,畢竟柳慕月再怎麼比自己年幼,終究比自己身份要高貴得多。自己不過是一個無名小輩罷了。
“恩。”柳慕月輕輕應了一聲。“管家,有什麼事嗎?”柳慕月淡淡地瞥也一眼管家,今天的管家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就是多添了幾分神秘感。柳慕月不由得心想:有什麼事也不用站在別人房間前吧,跟個小賊一樣,傳出去多不好……
管家扭頭看了看四周,一個人的影子都沒瞧見,方纔確認附近沒有人。“有的事情還是不爲人知的好,我們進屋裡去說。”管家指了指柳慕月的房門,輕聲竊語道。
暈……有什麼事還得這麼機密嗎?柳慕月頓時萬分無語,卻又感到好奇。究竟會是什麼事情這麼不爲人知呢?
兩人前後進入柳慕月的房間,管家輕悄悄地將房門鎖住,關緊前還把腦袋往外面探了探,才確認真的沒有人在外面。因爲柳薰兒爲救木冥而家中早無下人。
今夜的月亮倒是很醉人,很美,很淒涼。是在述說柳薰兒的故事嗎?但願吧,上天對她太過於殘忍了,是應該好好補償薰兒一番。
管家將隨身攜帶的黑色手提包中的橙色資料袋取出,小心翼翼取出裡頭的一疊紙張。
“這是……”柳慕月看着眼前白紙黑字的書信,好奇的將腦袋朝管家那邊探了探。“這是你父親柳鎮從前和木冥家父共同完成的信件,上面還有他們的指印,你看一下吧。”聽問管家這番話,柳慕月在引導下接過被折皺的那封信目不轉睛的看了起來。
“這麼說,木冥……我是非救不可了?”
“希望是這樣吧。”管家道。
“你是怎麼知道木冥入獄之事?”
“我今日清晨外出逛集市的時候聽聞路人言,覺得蹊蹺,方纔從老爺的遺物之中找來這張書信,才曉得此事真相。”
柳慕月走到窗前,懶懶的趴在窗臺上,眼神迷離地眺望着今夜窗外的美景。“那麼管家,你可以跟我講講當年的事嗎?當年的事情我肯定是沒聽過的。”
“是,當年……”
(以下內容均爲管家回憶)
“所以,你死到臨頭還不投降嗎?果然是一條好漢啊。不過再好的漢子不聽從我們的命令,也將葬身於此。”黑衣人眼中兇殘的目光直直盯着柳鎮,柳鎮的脖子被架着一把利刃,身下是鮮紅的血液和刺鼻的血腥味,是被黑衣人打的。柳鎮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我說過,不是我柳鎮乾的事情,到死都不會承認!你們要解決就快點,別耽誤了你們的時間。”
“好,這可是你自找的,就別怪我不手下留情了。”黑衣人高高地舉起手中的長劍,柳鎮情願的閉上雙眼,正準備被黑衣人一刀了斷時,一支長箭猛地射入了黑衣人的心臟……
黑衣人倒在地上,眼睜睜的死去,死不瞑目,嘴角流出一道血液。
聽見黑衣人倒下的一聲巨響,柳鎮方纔緩緩睜開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悽慘景象,是的,那個爲非作歹的黑衣人就這麼死在自己眼前。柳鎮反應過來,回頭看去,只見木冥的父親坐在一匹黑色駿馬上,手中仍舊保持着一個射箭的姿勢。陽光照耀下,顯得木冥的父親高大在上。
正午,大街上——
“賣包子咯。”
“先生來瞧瞧咱自家種的蔬菜啊,可新鮮了。”
“賣餛飩,不好吃不要錢。”
“自家的雞蛋咯。”
“客官進來瞧瞧唄,本店今天推出一道新菜色。”
……
大街上人聲鼎沸,到處都是喊着廣告的商家小販,都在爲自己的攤販拉着生意。人人悠哉悠哉的走在大街上,喜氣洋洋的,從心所欲完成自己要乾的事情。
有出來買菜的婦女,有肩上扛着擔子的農夫,有這看看那瞧瞧的淘氣小孩,有在首飾攤挑選着多式多樣小玩意兒的小姑娘……而此刻,兩人正舒舒服服的坐在一間飯店中。
“小二。”柳鎮高喊。
“誒,來嘍!”小二聞聲而來。
小二滿臉笑容:“兩位客官要吃些什麼?咱這裡的菜色包兩位大爺滿意。”
“把你們店最好的酒菜拿來。”
“好嘞,二位客官請稍等。”接到一筆大單子的小二滿心歡喜地去廚房吩咐裡面的師傅準備佳餚,還特地吩咐師傅多加兩個小菜。
點完菜後的柳鎮坐在餐凳上,這纔有閒空好好向木冥的父親道謝。柳鎮爲酒杯灌滿美酒,畢恭畢敬端起茶杯道:“來,我敬你一杯。”兩人碰杯後,毫不猶豫地將清酒送入口中。“老兄,今日真是多謝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柳鎮今後必將數倍奉還。”
“你不必客氣,若不嫌棄,與我結拜生死兄弟可好?”木冥的父親誠心邀請柳鎮成爲自己的結拜兄弟。
柳鎮大喜道:“那真是太好了,這對我柳某來說真是一件大喜事啊。若是可以,就定在今晚?”
“好。那麼今夜便在常安山上見。違約是豈是真君子啊。”
柳鎮:“那麼不見不散。”
夜晚,常安山上——
“我柳某願與木某於今日結爲兄弟,雖非親骨肉,但比骨肉親,從此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黃天厚土爲證,如有違背,不得好死。”
在那根紅蠟燭的照耀下,兩人跪在蠟燭面前,宣讀着結拜詞,臉上還出現了光暈。
……
就在這晴朗的夜空,柳某和(木冥的父親)結拜成爲出生入死的兄弟。纔有管家手中那封信件。
(管家的回憶結束)
“原來是這樣……那我父親爲何從未和我提過此事?”柳慕月聽完管家爲他講述的一切,不禁得感慨萬千。“小姐還年幼,不懂得人間的是是非非,長輩們的事,就隨他們去便罷。不必長久當成心中的疙瘩。”
“是啊,現在回想起當初父親離開那一陣子,我真的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頓時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還差點做出傻事。現在才醒悟過來,我那個時候還真是太天真了,人不能一輩子依靠別人,不然和畜生有什麼區別?人間悲歡離合,誰又不會有自己的悲難之處呢?每個人都有手腳,就應該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如果每個人都想不開去做傻事,那這個世界又會剩下多少頑強的人呢?”
秋風瑟瑟,吹打在柳慕月玲瓏小巧的臉上,沒有吹裂柳木月的臉蛋,柳慕月的皮膚依舊如此細嫩光滑。
“望小姐能放下曾經,活好現在纔是最關鍵。人不可能一輩子活在過去,否則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管家說的也是,今日天色已晚,管家請回吧。我也累了,今天我就在這休息。”
管家:“那小姐好好休息。我先告退了。”
柳慕月:“恩,管家,今天倒真是辛苦你了。還真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報答你,告訴我這麼多事情。”
柳慕月送走管家,房間裡又剩下柳慕月單獨一人。
終於,柳慕月在靜默一分鐘後下定決心。
“父親,我想我這次算是明白了……”柳慕月終於決定了自己的方向……是的,柳慕月終於決定去救木冥了。就算這次拯救失敗了,柳慕月沒有救出木冥,這也算是給父親柳鎮的一個交待吧。畢竟木冥是自己父親同生共死兄弟的孩子。就算這代價,如此沉痛……
明亮潔白的月光照在柳慕月房間裡,此時的柳慕月還傻傻的不知道,自己一念之下做出的這個決定,是多麼,多麼地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