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扯下衣襟將女子的傷口包紮好,兩人在漆黑一片的密道里面穿梭着,兩人緊緊不放開的手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嚮往權利的渴望,那是爲了給身後的人一個安身之處。
皇宮內燈火通明,兩人已經直入了幽囚皇帝的寢宮,果不其然有重兵把守,但是這一切柳慕月都做了精細的調查,比如璜塘公公,每到這個時辰皇帝的貼身公公便會出門去倒尿壺,雖然這些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但是璜塘與皇帝自幼相伴,這些事情仍舊自己做。
本以爲這是一場恩情深重的故事,但是故事並不是這樣,璜塘是習晟的人,至於到底是因爲與皇帝的感情還是爲了寸步不離的監視着他,都無從知曉。
老公公捏着蘭花指,端着尿壺哼着小曲往後院走去,一把突如其來的劍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並沒有想象之中的慌亂,反而是出乎意料的淡定。
“五皇子,你要知道只要老奴一聲命下,你們二位可就以謀反的罪名身首異處了。”璜塘並不擔心自己會死,反觀不受威脅的他讓持劍的習泫冷汗都冒了出來,如果驚動了習晟的暗衛,他們不僅僅不能見到老皇帝,活着出去也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面前的男人成了他們唯一棘手的難題,說的好聽一點就是這個老不死的變態公公拿捏住了他們的命脈。柳慕月嘴角微微一撇,她不瞭解面前的人的性格,但是她做足了所有的功課,他所有的過往包括家人都一清二楚。
習泫看着面前的公公,他沒有想到權謀會使人變得面目全非,他小的時候璜塘還抱過他,親切的喚他小殿下,父親也把當做最貼心之人,爲什麼會這樣,“習晟到底答應了給你什麼,竟然讓你如此枉顧人情。”
習泫有些動怒,瞪着面前的男人,老公公不緊不慢道“五皇子還是那麼單純,就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還能是什麼呢?下半輩子的生活罷了,皇帝對我再好連個活路都沒有給我。”璜塘好像被刺激到了出聲諷刺着。
習泫被這句單純激的血氣上涌,怕是下一秒就要拿劍割下他的頭顱,但是他不能否認,他說的沒錯,他什麼都做不好還天真的妄想別人會退步會放過他。這個宮廷本就是一場血腥廝殺的地方,到哪裡都是殺機,只是他一直視而不見。
“習晟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你還能留一命,不然的話我只好賭命一搏了。”習泫雙目通紅,老公公見慣了宮裡的鬥爭,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只是自顧自不屑一顧的看着他,就像習泫說了一個玩笑一樣。
再這樣下去,他們就要徹底玩完了時間緊迫,要到底怎麼做纔可以,柳慕月輕聲說道“璜塘公公,不知道接下來的幾件事會不會讓你改變主意。這第一,我知道你一直都有個遺憾,陸明你可記得。”面前的老公公終於不再無動於衷,而是換做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柳慕月。
柳慕月故意派人去他的故鄉打探了璜塘入宮前的事情,包括他曾經有一個未婚妻,後來由於他入了宮,女子嫁給了別人,一直不受夫家待見,產下一子就死了,孩子後來流落在外,一直在璜塘家效命,一直遵稱他爲義父,後面孩子命不長膝下一子也英年早逝,留下陸明一直跟着璜塘身後,這便是他最大的寄託。“你們拿他怎樣了,他還是一個孩子,是我低估你們了,今日之事我絕不會泄露出去。”
那些他看着長大的孩子到底是長大了,璜塘有些欣慰有些感嘆,陸明他一直保護的很好,甚至一直寄養在好人家家裡,定時給他送些東西過去,不料還是被發現了。
見璜塘鬆口,兩人心裡都泄了一口氣,現在老人已經老了,他雖然爲求謀的下半生,也抵不過自己最後的一點願望。“這二件事便是,璜家父母的屍首我已經派人送回去了。”老公公震驚的坐在地上,老淚就這樣流了下來,他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家人的屍首還能保全。
璜塘之所以進宮也是因爲家裡突然生了變故,一夜之間家人被山賊所殺拋屍荒野,柳慕月和習泫聯繫了所有的力量找到了當地的戶部調查出了當年的山賊人員,然後逼着他們想起來當年的所作所爲,不惜一切代價,不惜一切手段,終於花了一天一夜的時候找到了當年的屍首,不過當年的已然已經變成白骨辨認不出了。
依稀可以辨認的是,骨盆比較大,生育過的女子和腳趾有着六根指頭的男子的屍體。璜塘哀嘆到底是老了老了,不禁用了,可是眼淚確是止不住的流,他這一生見慣了人情世故,卻不想有人能達成他的心願。這個江山到底是他的,雖然他現在還稚嫩,但是這樣手段的帝君纔是明正的君主。
“習泫皇子,老奴願意誓死效忠於你。”習晟此次最大的變動的保障,頃刻全部毀於一旦,他佈置的暗線在璜塘的命下全部死於劍下,皇宮的天已經變了,然而他還半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柳慕月開心的看着面前的人,推着他的身體,讓他向前,習泫說不清是畏懼還是別的原因,此刻他竟然有些邁不動腿。咳嗽的聲音從牀帳裡傳來,“泫兒,你來了。”習泫一把走過去將牀簾拉開,那個垂暮老矣的男人是他的父親,怎麼會蒼老的如此迅速。
他明明沒有到那樣的年紀怎麼會變成這樣,似乎看懂了他眼裡的不解,璜塘解釋着,聖上身體一直不是很好,忙於公務更是將身體拖垮了,一直用各種藥物續命,使得人憔悴的更快了些,顯而易見那些藥物沒有起什麼用處。
男子咳嗽的想是要把心肺都要嘔吐出來,習泫本來是帶着恨意而來,此刻卻有點憐憫,萬人之上的皇帝現在竟然落魄成這種樣子,多麼可悲。“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我母親在哪?你總歸是要告訴我的。”男子渾濁的眼一下子就溼潤了,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泫兒,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你母親,你母親她爲了讓你在皇宮之內又更好的棲身之所,選擇自縊了,這樣再也沒有人說你的身份卑賤。”習泫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消息還是忍不住的向後退,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抹殺了,果然是這樣,他就知道。
“我答應過她,會好好照顧她,但是我負了她。”男子老眼昏花,哭起來像個孩子,習泫無力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他恨這個環境,他認識的所有的人都因此反目成仇,不得善終。而他不得不倚仗那些過去厭惡嫌棄的用作自保,他更害怕的是他會變成他厭惡的樣子而不自知而不自拔。
習泫開始顫抖了起來,一雙溫暖的手捂住了他冰冷的手,擔憂的看着他讓他心裡面燃起來的作孽都一一洗刷乾淨。“父親,習晟會是一個好的君王。”習泫跪在地上拒絕着,果然他還是做不到,做不到和那些人一模一樣,處在這深宮過着暗無天日的日子。
“不…他…他我知道,他有勇無謀…不是一個好…好的帝王,不能堪此重任,何況…他他心胸狹隘,實在不是一個能勝任的料子。”皇帝咳嗽斷斷續續的說着,他不認爲他有手段比習晟做的更好,何況朝中大臣都是站在他那邊的,這無異於以卵擊石。
“取朕的遺詔來,這是擬給你的,這是你的救命符…你你可以不要…但是…但是你別忘了你的母親是被他的母親逼死的…難道你也想重蹈覆轍。”
“你的母親是被別人逼死的。
你的母親是被別人逼死的
你的母親是被別人逼死的。”
習泫再也聽不進去任何話,雙目變得通紅,一切都一切都煙消雲散,那些欠他東西的人都要百倍奉還,他一把接過皇帝手上的聖旨,眼神裡面帶着煞氣。
這是他日後的魘魔,揮之不去。
夜晚,在陰暗潮溼的牢房之內的木冥已經被關了半個月,那些人既不馬上把他處死也不肯對他又另外的動作,這一關就關上許久。木冥的頭髮已經長的遮住了臉,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他只是在算日子,他作爲刺客本來就機械的活着,並不怕這樣的生活,再苦再累的環境他都能活下去,這點根本不算什麼。
但是在另外一個人看來,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每日都會來看他,每天都會給牢頭塞大筆大筆的銀子,結果越塞越多,他成了他的軟肋,但是她已經不在乎,每天到這個髒亂的地方來,裡面到處都散發着異味,那些男人看着她的臉就跟瘋狗一樣開始興奮說着不入流的髒話。
她不在乎,因爲他開始慢慢的習慣有她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