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擡手讓他起身,並吩咐道:“春兒,給世子拿張椅子!”
元兒道:“孃親,春姨,你們就不必忙活了,我都這哪個這麼大了,難道連張椅子也不會搬嗎?”
春兒在一旁用袖子掩着嘴輕輕地笑了笑,說道:“這可與長大無關,世子若是需要自己動手,那還要的其他人做什麼?”
春兒本是無心之話,元兒聽後卻有些黯黯神傷,眼睛盯着地面出神,見狀,我忙道:“元兒,你在想些什麼?”
元兒回過神,淡淡道:“沒什麼!”
此刻,春兒已經爲元兒搬了椅子過來,我拍了拍他的手,說道:“元兒,來,坐到娘身邊!”
聞言,元兒便將椅子搬到我跟前,坐下來和我緊挨着。我沒有鬆開他的手,拉着他,說道:“元兒,你父王他那樣做也是爲了保護你!”
“孃親,元兒不明白,爲了保護我就要那樣做嗎?他在我跟前侍候了不少年,我相信那件事不是他做的!”
“元兒!”我但笑不語,轉移了話題,“你弟弟出生之後你還未曾看過他!”
“孃親,我今日來次就是專程看弟弟的!”
搖籃中的樉兒睡得正熟,小嘴巴偶爾張開砸一下,似乎是在吸允。元兒望着他不由自主的樂了,“孃親,弟弟他這個樣子真可愛!”
“你是大哥,從今以後你就要擔負起保護弟弟的責任,你願意嗎?”
元兒一聽,忙挺起了胸膛,信誓旦旦的說到:“當然!我這個大哥不是白當的!要是有人敢欺負他,我肯定不會答應!”
元兒的回答讓我心中頗爲欣慰,我笑道:“爲娘絕對相信元兒的保證,只是元兒以後若是用了不恰當的方式對待弟弟,那該怎麼辦?可是,你的出發點卻是好的,目的只是爲了保護他!”
“這個……”元兒眉頭緊蹙,猶豫了半響,之後說道:“我會向弟弟解釋的!”
“如果他不肯聽你的話,一意孤行,就是不肯原諒你呢?”
這句話確實將元兒難住了,他緊咬着下嘴脣,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見他爲難,我知道他年紀小,對於這種事情仍舊是不會處理,便道:“你如今也犯了難,本是一番好意,卻落得弟弟的埋怨,你心中不好受,他心中亦如此!那我們再返回來看看你父王,你是世子,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他疼你,愛你,讓最好的先生教你,爲的就是你可以平安的長大,對你寄予厚望,將來可以繼承大統!你父王做的方式的確不對,這點孃親也深知。只是你沒有經歷過你父王的那般經歷,你沒有經歷過戰場的生死,你就不能明白他的所作所爲!”
或許是我的話點醒了元兒,他緊蹙的眉頭緩緩展開,說道:“孃親,是孩兒錯了,孩兒不該怨懟父王!父王不會無緣無故的懷疑一個人,更不會無緣無故的抓一個人!孩兒日後會小心的,絕不會讓有心人再有可趁之機!”
這次元兒到來,也算是解了他們父子之間的間隙,見他不再對夫君懷有怨懟之心,我心中也欣慰不少。
一眨眼,生了樉兒也有十來天了,這些天,所有吳軍將領,大臣的家眷紛紛送來賀禮,以慶賀我生產!送來的禮物琳琅滿目,有的是專程給小孩子玩的,有的是一些奇珍異寶,有的是一些上好的布料。對於這些東西我都不甚感興趣,只留了一些小孩子的玩物,剩下的便讓春兒着手做了登記,留下日後再做處理。
這日晌午,樉兒無端的哭鬧起來,我猜想他定然是餓了,便抱起他,解開衣襟,喂他吃奶。卻聽得有人前來稟報,說蘇蘇姑娘來訪!
蘇蘇?我心中一震,望向春兒,她也看了看我,說道:“娘娘,她這個時候來此做什麼?我總覺得她沒安什麼好心,您還是別見了,我去回了她!”
我擺擺手,說道:“不必了,讓她來!”不管她待我的態度如何,我始終得待她如一。
蘇蘇進來了,她這日穿着大紅色的宮裝,大朵的牡丹繡在錦袍之上,一如我最初見她時那般,讓人晃了眼。頭上的金步搖亦是一走一晃,在面上投下了陰影,始終讓人看不透她的表情。
在見到我之後,她福了福身子,笑道:“姐姐!”
我忙將手中的樉兒遞給春兒,扶她起身,“蘇蘇不必客氣,都是自家妹子!”
“姐姐,自從你爲主上再添了一個小王子之後,所有人都來慶賀,唯獨缺了蘇蘇。這不,妹妹特意前來請安,也帶了禮物送給小王子。還望姐姐笑納!”
“人來了就好,還帶什麼禮物,妹妹腳上的凍瘡可還好?”
“多謝姐姐關心,好多了!主上聽聞我的腳有了凍瘡,特意讓王府的大夫爲我開了藥,真真是藥到病除!”言畢,她掩嘴笑了笑,說道:“主上真是一個體貼的人,連這點小病都會親自爲我上藥!妹妹說出來都會覺得不好意思!”
我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剮了一樣,生生的疼!夫君天天忙碌,卻也會爲了她親自上藥。我忽然想起蘇蘇的那雙小腳,那樣的輕巧,藏在羅裙中更是惹人遐想萬分。夫君也是男人,是男人,都會喜歡的,我這雙天足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擺在衆人面前的!
我訕訕一笑,說道:“主上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很體貼的人,如今聽妹妹這樣說,想來與主上之間的間隙已經化解,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說罷,我拉着她的手,她的手柔軟光滑,竟然比我初見她時還要好!
見我發愣,蘇蘇覆着我的耳朵,小聲而神秘的說道:“姐姐是不是很好奇?女人一定要好好保養自己,纔會獲得夫君長久的寵愛!我也正在努力做到這一點!”
看着自己粗糙而長滿繭子的雙手,不由自主將手伸了回去。
蘇蘇依舊滿臉笑容,說道:“快讓我看看小王子,我還真是沒有見過呢!”說着,就要去春兒懷裡抱樉兒,春兒看向我,用眼神詢問我的意見,我笑道:“春兒,蘇蘇只是想看看小王子,就讓她抱一抱!”
春兒聽了我的話,將樉兒遞給了蘇蘇,臨放手前還不忘囑咐一句,“姑娘沒有帶過孩子,一定要小心些纔是!”
蘇蘇並未理會,只是接過樉兒,抱在自己懷中,說道:“小王子真是可愛,我雖說沒有生育過,卻也總會有爲人母的一天,如今也要時常來姐姐這裡討教經驗了!”
“妹妹說的極是,如今主上已經這樣關心妹妹,想必日後妹妹也會獲得更多的寵愛,生下小王子也是早晚的事情!”
這時,蘇蘇抱着樉兒走到我身邊,復又說道:“姐姐,近來妹妹我一直都在調理身體,不僅肌膚光滑,而且還學會了不少牀第間的事情,一定會把主上伺候的舒舒服服,姐姐要不要也學一些?”
她居然連這些事情都準備好了,她如今在我面前說這些,豈不是在氣我嗎?我的拳頭緊緊的握着,心中早已怒氣上升,面上卻依舊忍了下來,淺笑道:“我年紀大了,那些事情學不來,還是留給妹妹!只要妹妹將主上伺候好了,姐姐一樣很高興,將來爲主上多多開枝散葉!”
這樣說着,她似是嘆了口氣,說道:“只是主上還未進行冊封,不曉得會給我一個怎樣的名分!妹妹這心裡苦哇,難道非要生了小王子之後纔會給名分嗎?”
我從她手中將樉兒抱回,說道:“妹妹不必擔心,主上是個有分寸的人,只要是要了妹妹,定然不會虧待於你,我也會再向主上稟明,希望他早日爲你冊封!”
蘇蘇聽後,很是滿意,笑了笑,說道:“近日來此本就是看看小王子,順便帶些禮物過來,沒想到見了姐姐話就多了,怎麼都說不完,沒想到都這會子了。妹妹也就不叨擾姐姐了,這就告辭!”說罷,福了福身子。
我衝她淡淡一笑,說道:“妹妹走好!”
蘇蘇走後,春兒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憤恨道:“狐媚子,不知道耍了什麼手段迷惑主上,如今還跑到娘娘面前耀武揚威,當真以爲我們不能把她怎麼樣嗎?”
我轉頭對春兒道:“別說了,隨她去!”
“娘娘!您就真的一點都不惱怒?您看看她,穿的那樣妖豔,擺明了是前來挑釁的,主上也真是,怎的就着了她的道?”
我淡淡一笑,說道:“即便不是她,也會有別的女子代替,這後宮終究不會只是我一人!”
“娘娘,您真的甘心嗎?”
“甘心又怎樣,不甘心又怎樣?春兒,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夠選擇的!不過我相信夫君,他對我的愛不會變!”
春兒聽了我的話也淡淡一笑,說道:“娘娘如此一說,春兒倒也明白了幾分!無論怎樣,您都是主上的結髮妻子,主上對您的感情春兒也相信。只是看那蘇蘇,手段極其不平凡,不得不讓人擔心!”
“我還是那句話,隨她去,我也不想因爲她一個人擾亂了我和夫君多年的感情!”
夜晚,夫君忙完了政事,來到寢宮看望樉兒,見他興致極高,便也隨了他去,對於蘇蘇的事情我也並沒有探究。
侍候他寬衣,躺在牀上,靠着他寬闊的胸膛,我說道:“夫君,我很想念鳳陽的冬天,銀裝素裹,一片潔白。應天的冬日裡只會下雨,整日淅淅瀝瀝的,讓人好生煩惱。”
夫君笑着將我摟的更緊,“秀英,莫說你,就是我也很想念!當初在鳳陽遇到了你,只見了一次我們就結緣了。而如今,你更是我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我往他的懷中蹭了蹭,說道:“夫君,我是不是老了?如今照鏡子,都會發現自己雙鬢的白髮!”
“你老了嗎?”夫君笑着,佯裝着眯着眼睛,在我的頭上來回尋找,“爲夫也老了,這眼睛都花了,你雙鬢間的白髮無論如何都找不出來呢!我們兩個都變成了老頭老太太了,誰也不會嫌棄誰!”
“撲哧”,我笑出了聲,攥着拳頭在他身上輕輕一錘,嗔道:“夫君你真是的!”
夫君笑着接過了我的拳頭,將我的手緊緊地攥着,嘆了口氣,“秀英,這些年,你跟着我,也受了不少苦,我也沒讓你享過什麼清福!不過,我要告訴你一件喜事,過了這個冬天,你的夫君就要開創一個新的王朝了!我有信心,這個王朝將會在歷史上留下最絢爛的一筆!”
“夫君你是要登基了嗎?那秀英得先恭喜夫君了!日後見了得稱呼陛下才是!”說着,我就在牀上對着他福了福身,“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夫君聽後哈哈哈大笑起來,接着他便擡了擡手,說道:“皇后平身!”
我聽後衝着他狡黠一笑,眨了眨眼睛,“陛下還未曾冊封,怎的我就成了皇后?還有,金印,金冊都沒有如何管理後宮?”
聽了我的話後,他又接着一陣笑聲,末了,說道:“秀英你何時學會了這些?真讓爲夫笑死了!你放心,我早就命人將金印、金卷還有金冊制好,這皇后的位置只屬於你!”
他雄厚的聲音在這寢宮中迴響,久久不能散去……度過了寒冷的冬日,終於迎來了新年正月。才進入正月,吳國的大臣們就已經開始了動作,他們或是哭天喊地磕頭不止,或是拔出刀劍,撞牆不止,想要自刎當場,如果夫君不登基,就真的會再也見不到他們。
夫君一再的推辭,但是這些人就是不肯妥協,還不斷地勸說夫君,趕緊登基。夫君心中極其不願意,卻又怕仵了這些人的意思,他們真若是自殺了要怎麼辦?兩相權衡之下,夫君只好勉爲其難,在應天宣佈即皇帝位。
這一天,是新年的正月初四,夫君定年號爲洪武,國號爲明。
洪武元年正月初四,大明朝建立!同年,朱標被立爲太子!
一大早,春兒就已經來爲我梳妝打扮,更是有一屋子的奴婢過來侍候我,從妝容、髮髻、髮飾再到華服上的配飾,每一個小細節都不能錯過,每一個細小的細節都關乎着這開國慶典中的禮儀。
整整三個時辰過去了,我累的腰都酸了,侍女們才終於完成了這皇后的裝扮。在春兒說道:“好了!”之後,她端着鏡子讓我看。
極少施粉黛的我,除了在大婚當日略微打扮一番之後,再也未曾如此精心裝扮過。我看到鏡子中的那個人如若凝脂的膚色,如彎月的眉毛,杏型大眼,高挺的鼻子,桃紅色的嘴脣與胭脂,凝成一體,恰似絕色美人。
再看那頭上的鳳冠全體都是由黃金打造,上面的鑲嵌物全部是由珊瑚、珍珠、寶石等珍貴物組成,黃金步搖在臉上投下一片金色陰影。耳墜、項鍊、甚至還有腕上的鐲子,無一不是黃金製成!
低頭瞧着衣服,不僅顏色以明黃色爲主,就連上面所繡的鳳鳥圖都是用金線繡成。明黃色的服飾配上金黃色的繡線,迎着陽光,造成了色彩的明暗度,整件衣服彷彿有了立體感,鳳鳥也似乎可以展翅飛翔!
我懷着忐忑而激動的心情在殿外守候着,新王朝建立了,而我就是這個國家的皇后!
聽着內侍扯着嗓子喊叫,我邁開步子,一步一步向殿中走去!殿外的儀仗隊守在殿門兩側整齊的排開,他們着裝統一,訓練有素,在我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他們全都挺直了胸膛,將手中的武器提了提,以表示對我的尊敬。
才進入殿門,就看到武百官穿着不同的衣服,左武右的站在兩側。他們見我進來之後全部躬身,對我行禮。我擡眼望去,夫君正站在不遠處笑意吟吟的向我伸出了手。他一身明黃色的長袍,上面繡滿了龍紋,黃金製成的皇冠戴在頭上,愈發顯得他意氣風發!
我緩步走到了他身邊,他握住了我的手。從來沒有一次,像今日一般,感覺到他的手掌會如此雄厚有力,從未有過的,我的心狂跳不止。
他拉着我,上了幾級臺階,座上兩張純金製成的龍鳳椅並排擺放,我們二人面帶微笑雙雙入座。這時,下面的武百官還有殿外的所有人,全部跪在地上,嘴中直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夫君哈哈大笑,擡手說道:“衆卿平身!”
開國之後,論功行賞,進行冊封。李善長爲宰相,並加封公爵。徐達、常遇春、鄧愈、馮勝、李忠爲公爵。藍玉、傅友德、康茂才、金朝興、郭英、丁德興、馮國用、耿再成、胡大海、廖永安爲侯爵。孟善、劉伯溫、耿炳、陸仲亨、唐勝宗、周德興、華雲龍、鄭遇春、陳恆、謝成、李新、費聚、俞通源爲伯爵。
明朝建立,夫君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一切,然而這一切並沒有完全結束。因爲他還有一個敵人,只有消滅了這個敵人之後,他才能成爲真正的華夏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