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和聞言,轉過身來看着我,說道:“你也沒有變,還是以前那個你。只是如今我們的身份地位都已經改變,我不得不遵從禮儀叫你一聲娘娘!”
“湯大哥,你有沒有怪過我?”
湯和搖搖頭,“沒有,我怎會怪你!感激你還來不及呢!你執意要將春兒許給我,也必定是對我特別放心,纔會如此。若我不是讓你放心的人,你也定然不會將春兒許給我。只是,我已有婚約,我只是將春兒當做妹妹!”
我嘆了口氣,望着春兒緊閉的雙眼,說道:“也許,你們真的是有緣無分!”見湯和不答話,我復又笑道:“其實湯大哥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呢!想當初夫君離開義父,也是湯大哥第一個追隨了夫君,而後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夫君身邊不離不棄,立下不少戰功,是夫君不可多得的左右手!”
湯和聽了我的話後淡淡一笑,說道:“我與主上自小便是兄弟,一起長大,一起投軍,又一起在這戰場上廝殺,感情自是不用說。這些年來,也看到你與主上錦瑟相和,一起度過難關,我在心底裡也很是欣慰!只盼望你和他這一生,也能夠像詩經中所說的那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望着湯和真摯的目光,卻不知爲何我的心中忽然有過一絲慌亂。是因爲湯和的話太過於美好,還是因爲他此刻的情深?我不自覺的別看眼,不去直視他,說道:“湯大哥什麼時候成親?”
“三日後!”
三日後,湯和舉辦了婚禮,他的婚禮極其簡單,僅僅邀約了幾位平日的好友爲他慶賀。我與夫君自是前往道賀,遠遠地就看到湯和身旁的那個女子,身着大紅色的喜服,平淡的臉上脂粉未施,卻依然洋溢着美滿而幸福的笑容!一瞬間,彷彿晃了眼,那女子正是春兒!隨即晃了晃頭,回過神來。
不日後,夫君便隨軍出發,征討張士誠。在臨出發前,夫君再次召集了軍隊,睥睨着羣雄,說道:“我們這就要出發去征討張士誠,此戰,我們必勝!然而在臨走前,我還是要交代一件事,雖然我已經說過了很多次,卻不得不再說一次!在攻克城池之後不可以隨便殺戮!也許你們會問爲什麼,那我此刻就告訴你們,我們要的是天下並不是那空蕩蕩的城池,人都殺光了,只得到空地,有什麼用?”
我知道他這話是說給常遇春聽得,自從原先與陳友諒大戰的時候常遇春斬殺俘虜,造成大禍,我們才知道他有這樣一個嗜好!那個時候整治用人之際,夫君也沒有過多的處罰,只是他一直舊習不改,攻城之後必行殺戮,不得已,夫君只能多次警告,他這纔有所收斂。
這次夫君又集合了二十萬大軍,交給徐達和常遇春指揮。這兩位精英將領並沒有讓夫君失望,他們分兵進攻杭州和湖州,並且很快就攻下了!
如今只剩下了平江!
平江號稱第一堅城,着實是被張士誠一點一點修葺起來的!張士誠沒有陳友諒的野心,只想着富甲一方,安穩的過日子,自打陳友諒兵敗後的這幾年,他眼看着自己的地盤一點一點被夫君蠶食,他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修城!
平江城共有八個門,分別是酆門、虎丘門、婁門、胥門、閶門、盤門、西門、北門。每個門的城牆都極其堅固,均是用大塊條石混合糯米制成。不僅如此,城上還設有固定的弓弩位,但凡又靠近城牆者瞬間就會被射成刺蝟。城內還囤有大量的糧食,足夠守備數年!
張士誠雖說是一個不思進取的人,卻也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想當年元軍召集百萬士兵進攻小小的高郵,歷時三月卻不能攻克!而如今看他的架勢,也是準備與夫君來一場持久戰!
對這樣的一個城池採取攻擊行動,是需要周密的計劃的。可是當夫君的部下來詢問主攻哪個門時,夫君卻對他們大喊道:“幾十萬軍隊,還要分哪個門主攻嗎?都給我往死裡打!”
緊接着夫君便做出了軍事部署,他將自己的精英將領們充分調動起來,分配了任務:徐達攻葑門,常遇春攻虎丘門,郭興攻婁門,華雲龍攻胥門,湯和攻閶門,王弼攻盤門,張溫攻西門,康茂才攻北門。
他嫌這些人還不夠,另外安排耿炳攻城東北、仇成攻城西南、何輝攻城西北。粗略統計了一下,夫君一共在平江城外佈置了十一支軍隊,從不同的角度方位攻打。這樣的攻打方式,別說是人,就是神仙也受不了!
然而夫君尚覺得這樣做不夠絕,在城外構築長圍,把平江城團團圍住。這樣嚴密的守衛,別說是人,就連老鷹若是從此過都保不準得掉些羽毛!
雖說一切已經準備得頗爲妥當,但是依舊有一些問題需要解決。平江城過高,導致士兵仰攻不方便,夫君便在城外動工興建了木塔,此塔共分爲三層,站在塔上可以俯視城內的所有情況,並在每層配備弓弩、火銃和襄陽炮(新式火炮),可以說真正做到了指哪兒打哪兒。
至正二十七年元月,攻擊開始。
夫君的步兵、弓箭兵、炮兵協同作戰,日夜不停的攻擊城池,步兵從城下進攻,炮兵從木塔上不停往下射箭、開槍、開炮。
張士誠的士兵在承受樓下士兵進攻的同時,還要注意防空。木塔日夜都派人堅守,輪流值守。
即便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中,張士誠和他的士兵們依然堅持了八個月,直到至正二十七年九月,平江才被攻陷!
然而即便城破,張士誠依然不肯就範,堅持巷戰。夫君一再下令,只要他投降,絕不爲難他,還會善待他和他的親屬,但是張士誠依舊負隅反抗。他在殺死了自己所有的親屬後,準備上吊自殺,卻被夫君的部將解救了下來,俘虜押往應天。
陳友諒早已死去,張士誠也被我們俘虜,在去往應天的戰船上,所有人士氣高漲,滿臉洋溢着喜悅。
我與夫君手牽手,一起站在船頭,望着這即將落下去的夕陽染紅了一片彩霞。回眸,四目相對,不僅相視而笑!
我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說道:“夫君,這一戰我們勝利了!”
“對!”夫君握着我的手緊了緊,說道:“張士誠既然被俘虜,我定然會勸他投降,也好爲我所用!”
我眉頭一蹙,問道:“夫君,聽下屬說張士誠自打被俘虜之後,整日閉口不言,飯也不吃,水也不喝,表示自己絕不屈服,這樣的人,你說會爲我們所用嗎?”
夫君淡淡一笑,說道:“我已經命李先生去勸服他了,我想,以李先生的才能,定然能夠說服張士誠!”
聽完,我會心一笑,說道:“夫君的決策定然不會有錯!”說着,我又靠在了他的肩上。不多一會兒,就聽到有人來報,說是李先生求見。
我與夫君對視一眼,笑道:“夫君,李先生來了,看來你的計策有效了!”
“那也未可知,還是先聽聽李先生說些什麼!”
擡眼,卻見李善長已經向我們這裡而來。這麼多年過去了,李先生依舊是羽扇,長髯,長袍,仙風道骨,絲毫未變。他的步子相比平日裡有些快才短短几步就已經走到了我們跟前。他的面色也不似往日那般波濤不驚,但看之下竟然隱隱有些怒氣。夫君也看出了端倪,便問道:“李先生爲何如此表情?莫不是那張士誠有什麼動作惹惱了先生?”
李善長自鼻中“哼”了一聲,回道:“主上,請恕臣無能,勸不了那張士誠!如果主上要懲罰就請下令!”說罷,脖子一挺,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看到他這幅樣子,我偷偷的掩嘴笑了笑,想那張士誠一定把他氣得不輕,像他那種牛脾氣,也虧得是遇到了李先生,若是換了旁人,恐怕早就鐵青着臉了!
夫君說道:“李先生說的哪裡的話,勸解不成另外想辦法就是了,何必動怒,更何談懲罰二字?李先生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
李善長聞言便道:“謝主上,臣告退!”說罷,一躬身,行禮之後便退了下去。
夫君把頭轉向帶李善長來的那個士兵,問道:“張士誠到底說了什麼話,讓李先生竟然這樣生氣?”
那士兵回道:“李先生一見到張士誠便厲言呵斥,卻得不到他的任何反應。李先生只好放下身段以軟言相勸,然而張士誠依舊不買賬!不僅如此,他還用蔑視的眼光看着李先生。李先生被他這樣的動作弄得很是尷尬,本欲離開,卻怎料這時候張士誠開口說道:‘你不過就是條狗而已,讓你的主人出來和我談話!’是以,李先生再無二話,立刻轉身出來了。”
聽到士兵的回答我與夫君才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夫君擺擺手,讓那士兵退了下去。見那士兵退下,我便問道:“夫君,你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