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每個人吃的都很開心,在這期間,湯和驚奇的發現湯鼎長大了許多,與最初那兩年小小的模樣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並且,他覺得這個孩子越發的像了自己,對於他來說,再沒有什麼比能夠看着自己孩子一步步的成長更有趣、更令人欣慰的事情了。
湯和看到湯鼎吃飽喝足之後,便淺笑着問道:“鼎兒,爲父發覺你最近成長了很多。所以,很想問問你,最近都學了一些什麼?”
湯鼎此時的年紀已經有了十歲,正是出於對一切事情都好奇的年紀,再加上他的家世本就不差,對於很多事情想要知道,便很快、很輕易就能夠知道。是以,他在聽到湯和這樣問他的時候,他便眨了眨眼睛,有些調皮的回道:“學了很多東西呢,父親想不想知道呢?”
湯和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對着湯鼎的鼻子點了點,說道:“沒大沒小的,對於父親,你還這樣賣關子嗎?”
湯鼎知道湯和必定猜不出來,是以,他有些得意的說道:“自然是讀了很多聖賢書了!但凡夫子教過的,我都會!”
湯和看着他的眼中充滿了自信與狡黠,他也忍不住笑道:“是嗎?那爲何我聽夫子說,他教你的你只學了七成呢?”
小孩畢竟是小孩,在聽了湯和的話之後,他便有些氣惱了,他說道:“父親,一定是夫子覺得我比他的學問強,纔會在你面前那樣說我!其實我真的學了很多,他教的那些我以前都已經讀過了,但是念在是父親請來的,我便覺得自己應該尊重他,纔沒有直接在他面前說出來!父親若是不信,自然可以考考我!”
湯鼎脖子一伸,一橫,在湯和麪前,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他對湯和說道:“父親,你問吧,若是你問的哪些我不會,那麼我就准許你罰我!”
湯和有些好笑的望着他,“罰你?要怎麼罰呢?”
湯鼎看着眼前盤子裡的桂花糕,嚥了咽口水,頗爲艱難的說道:“就罰我不許吃桂花糕好了!”
湯和也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好!這可是你說的!”說罷,他就將桂花糕從湯鼎的面前端走,放在自己的面前,他接着說道:“若是有一題答不出,便罰你少吃一塊桂花糕。若是有兩道題答不出來,便罰你整盤桂花糕都不準吃!若是三道題或者是三個以上的問題你答不出來,那麼,你就得一年不準吃桂花糕!”
湯鼎驚訝的望着湯和,他沒想到湯和對他的懲罰這麼狠,居然想要罰他一年不許吃桂花糕。胡月看着這父子倆的表情,覺得頗爲好笑。而且,她在看到了湯鼎求助的眼神之後,又有些心軟了。明明是他自己和父親打賭,如今又這樣看着她,讓她好生不忍心。不得已,她只要對湯和說道:“夫君,你幹嗎和一個小孩子置氣?你要是罰他一年不吃桂花糕,那是要了他的命呀!”
湯和滿不在乎的回道:“哪裡會有那麼嚴重!你呀,就別替他說話了!我這是在教育他,若是他敢說大話,就必須得爲自己的言行付出一定的代價!”
這句話倒是把小小的湯鼎給氣壞了,他一向心高氣傲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說過他,就算是自己的父親也不行!是以,他瞪着兩隻圓圓的眼睛,鼓起了腮幫子,對湯和說道:“父親只說懲罰我,爲何就沒有想過要嘉獎我呢?若是我將父親出的每一道題都答出來了,那要怎麼辦?”
原本湯和只是想要逗逗這個小子,但是聽他這樣一說之後,他也忍不住較起了真,說道:“若是你能夠將我問的問題都回答出來,那麼,你要什麼我便給你什麼!還有,你不是覺得這個夫子已經不能夠再教你了嗎?我會爲你另外請一個先生教你,讓你懂得更多!你看如何?”
湯鼎覺得這個回覆對於他來說很是滿意,於是他伸出了手指對湯和說道:“那你要和我勾手指!若是我贏了,你不能反悔!”
湯和便伸出了手指,對他說道:“好!沒問題!我一定答應你!”
胡月在一旁看着這父子二人你來我往的,也不禁掩嘴笑了。對於她來說,這件事情雖然有那麼一絲離譜,但是卻恰好的連接了父子之間的感情。對從,她也很是樂意。
之後,湯和毫不猶豫的問了湯鼎好幾個問題,這些問題對於如今的湯鼎來說都是有些難度的,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湯鼎居然可以全部回答出來,並且還加進了自己的一些觀點,這讓湯和頗爲意外。一直以來,他都在忙着怎樣與朱元璋周旋,怎樣可以更好的保護秀英,卻險些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而他的兒子這幾年以來竟然成長的這般優秀。
這一局,無疑,是湯鼎贏了,而湯和也沒有反悔,他按照他之前所說的,給湯鼎換了一位夫子,並且,還將他的桂花糕如數奉還。
好不容易纔體會到了父子之間的人倫之情,然而朝堂上再次生了變故,對於湯和來說,這次的變異,無疑讓他失去了一位值得信任和尊重的朋友。
他早就告訴過劉基,一定不能在朱元璋的面前顯得太過厲害,切勿讓朱元璋覺得他很厲害。可是他偏偏不聽,依舊顯示着他的才能。不僅如此,他還與李善長在朝廷裡明爭暗鬥,這一切,統統沒有逃過他和朱元璋的眼。他也親眼看到了朱元璋對於此事的不聞不問,因爲無論最終誰勝利,甚至是兩敗俱傷,都會對他有利!
最終,劉基敗下陣來,被朱元璋安排去了其他地區任職。湯和想,若是當真可以一去不復返那也是好的,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對於朱元璋來說,凡是他認定是對手的人,他都必定會將對方置於死地。並且,他也不會讓對手那樣輕易的死去,他一定會確認對方再沒有價值與他相鬥或者再進一步就能夠威脅到他的時候,他纔會下狠手。他希望,劉基永遠不要走到這一步。
緊接着劉基的事情之後,朱元璋又開始了另外一項政策,那邊是八股文的實行。在推行前,朱元璋特意找了宋濂等一大批文人雅士,詳細的討論了關於八股文的具體細節,但是實際上,這些文人們大部分都忌憚於朱元璋的權力,並沒有認真的研究,只聽朱元璋說什麼便是什麼。
後來,朱元璋又將湯和召進了宮,他詢問湯和的意見,想要問問他有關於八股文的事情。對於湯和來說,他早已看出了八股文的弊端,但是這些話他斷然不能對朱元璋說,只能含含糊糊的說了一些模棱兩可的話。朱元璋在聽了這些話之後,覺得湯和不反對,便下定決心,實施八股文。
對於八股文的研究,秀英也私下裡找他詢問過,因爲她也很想知道這八股文究竟是利是弊。湯和不想騙她,卻也知道即便他說了實話,任憑秀英一人之力也必定不會力纜狂瀾,八股文的實施已經是勢在必行的事情了。湯和只好在秀英的面前將八股文的優點統統誇讚了一番,之後他再告訴秀英,對於八股文的弊端他也不是特別清楚,畢竟,未來的事情誰能算的到呢!這樣一說之後,他覺得自己心裡舒坦多了,既沒有違背自己的良心,也沒有欺騙秀英。
劉基在與李善長的明爭暗鬥中敗下陣來,他去往其他地區的時候,湯和是很想要去送送他的,但是他依舊有顧慮。如今,朱元璋正在氣頭上,要不然也不會將劉基貶職去外地。也正是因爲如此,朱元璋定然安排了錦衣衛在一旁監視着,若是他貿然前去,被錦衣衛看到,那麼他恐怕又要惹禍上身了。爲了保險起見,他只好喬裝打扮了一番,而後讓暗衛先去探路,他再去送送劉基。
劉基走的那一天,天上下着大雨,密密麻麻的雨絲再加上濃濃的霧氣,讓人根本就看不清楚前面所發生的事情。但是湯和卻看到了,他看到了秀英站在雨中,她在爲劉基送行。說到底,劉基這種狀況下,無論是誰在這個時候都應該與他保持距離,即便秀英貴爲皇后,恐怕也不能例外。但是,秀英卻顛覆了所有人的觀點,她親自爲劉基送行。這一點,就連湯和都自愧不如。
他在遠處,看到他們之間的惺惺相惜之感,他自己身爲局外人,都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神情了。他知道自己有些時候遠遠不如秀英那麼有魄力,他知道自己有些時候其實很怕死,很怕牽連。但是沒當他回到家中,看着胡月母子的時候,他又覺得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終於,秀英和劉基續完話了,秀英也坐着馬車離開了。湯和也披上了蓑衣,騎上了自己的馬前去追趕劉基。
在雨中,劉基行走的馬車被迫停了下來,他有些好奇的望着眼前這個身穿蓑衣之人,問道:“閣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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