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夫君,我與藍玉之間這剪不斷理還『亂』的事情也着實讓我很是無奈,便嘆了口氣,說道:“是爲了太子妃的事情!開平王妃爲了太子妃的事情,一直要妾身處置呂妃。妾身不答應,她便讓藍玉來做說客。”
“什麼?”夫君聽後,言語之間已經帶了憤怒:“朕還未發話,他們一個個的都要造反嗎?竟然敢這樣爲難你!再怎麼說,你也是皇后,他們這樣子是以下犯上!不行,朕即刻下旨,凡是和今日的事情有關的人員,一定要治罪!”
“陛下!”我連忙阻止道:“千萬不要爲了妾身的事情治他們的罪!這樣師出無名!說到底也是妾身無能,沒能掌管好後宮!”
“唉!”這次輪到夫君嘆氣了,他說道:“秀英,每次讓你遇到這種事情,朕都覺得這是朕的過錯。原本就是朝堂上的爭鬥,卻牽扯到了後宮,還讓你這樣爲難!”
我輕輕的扯了扯嘴角,這次是真的笑了出來,夫君的話很讓我安心:“陛下不必爲此而煩擾,妾身已經派了夏勇去調查,想必不久之後事情定然會水落石出,到時候,就不是他們想怎樣就怎樣了!”
夫君將他的側臉貼到我的臉上,微笑道:“朕的皇后其實也沒有朕想象中的那般脆弱,其實還是很有手段的!”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陛下用這個詞來形容妾身,反倒是讓妾身渾身不舒服,總覺得自己是一個狠厲的『婦』人!”
夫君擁着我,說道:“狠厲一些好,狠厲一些才能爲朕保得住江山!”
我但笑不語,只是聽着他在那裡絮絮的說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到夫君說:“夜深了,讓朕服侍秀英就寢吧!”說着,他已經開始動手爲我解衣服。
我慌忙攔住了他:“陛下這怎麼可以!陛下是九五之尊,若不是妾身身體不適本應該是妾身來替陛下寬衣的!”
夫君笑道:“無妨,夫妻之間,還講究這些做什麼?朕會下令,這段日子不准他們來打擾你,還有,太子那邊你也暫時別去了,一切就等夏勇將事情查清楚之後再做決定,可好?”
我順從的點點頭,淺笑道:“好!”
這一夜,他擁着我,安然入睡,再沒有過多的話語。
因爲身子不適,夫君便下令不準任何人前來打擾我,以便可以讓我安心的養胎。平日裡總是人來客往,絲毫不得停歇,這幾日被夫君一下令,這寢宮裡倒是冷清了不少。春兒說我不宜勞累,硬是連衣服也不讓我做了,說看看書,又把書給抽走了,怕傷到眼睛。從來未曾這樣無聊過,只能每次坐在窗口盯着窗外發呆。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該傳到我耳力的消息依舊是傳來了。而且,又是一個噩耗。這個噩耗傳來,朝野又是一片驚動,絲毫不亞於常遇春的死。
人們常說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總是一直期盼着春天的到來,期盼着春天來了,萬物復甦,一切都恢復了生機勃勃。卻不料,就在這個春季裡,萬物復甦的時候,劉基,那個一直以來運籌帷幄,學問淵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劉伯溫,就這樣,隨着春風而去了。
還記得那年冬季,他離開京師的時候,天上下着冬雨,陰冷『潮』溼。我們舉傘相對而立,一起話別,還記得離開之後,他給我送來的那幾個大字“有緣自會相見”,有緣嗎?我不禁在心中問自己,爲何有生之年沒有再復相見?
我很想去劉伯溫的家鄉祭奠他,可是這個決定才說出來就遭到了夫君的反對,他說我還懷有身孕,不適合長途勞頓,並說他已經派遣人前去弔唁,他國事繁忙,也只能爲這老臣做到如此地步了。
不知爲何,夫君輕描淡寫的態度讓我心中着實有些不安,他爲何會這樣冷淡,當初劉伯溫是怎樣來到軍中投奔的,而如今在他死後,卻沒能像常遇春那樣受到追封,更不用說隆重的葬禮。可是他的話我卻不曾想要反駁,因爲心中始終知道劉基的死必然和夫君脫不了干係。
一輪月亮掛在樹梢,因着有了烏雲,將本就不甚明亮的月遮了一半,慘淡的月『色』,照着地面,影影綽綽的,幽暗而又百般迴轉的走廊內,春兒一手提着燈籠,另一隻手挎着竹籃,她隨着我的腳步小心翼翼的,亦步亦趨的跟隨在我身側。
“娘娘!”幽暗的燈光在她的臉上投下了一片光影,她言語間也是小心翼翼:“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宮中本來就忌諱這個,而且我們這次祭拜的人又這樣特殊,這事要是被陛下知道了,恐怕他會不高興吧!”
藉着昏暗的燈光,我緩緩踱着步,走在迂迴婉轉的走廊中,聽到春兒言語之間有些擔憂,便安慰道:“沒事的,這件事情陛下不會知道的,而且,即便他知道了,也無妨,我自會化解這些難題的!”
春兒聞言,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跟着我,來到宮中的一處略微偏僻的地方。已經接近夏日了,夜裡便再也沒有那麼寒冷,空地上,有一絲微風吹過,將我和春兒的髮絲帶起,偶爾遮擋了眼睛。我用手將遮擋在眼前的髮絲揮去,蹲下了身子,對春兒說道:“春兒,開始吧!”
春兒將燈籠放在一旁,也跟着我一起蹲下了身子,將挎在胳膊上的竹籃子放到了地上,掀開蓋子,將裡面的蠟燭、香灰和紙錢拿了出來。
我將蠟燭點燃,並點燃了三支香,然後將它們『插』在香爐中,並再拿出來一個專門燃燒紙的空爐子,將紙錢點燃,放在爐中燃燒。
日子過得可真快,從聽聞劉基的死訊下葬之後到今日,已經是頭七了,不能去他家鄉的墳冢上祭拜,也只能在這深宮中舉辦個簡單的儀式,以表心意。
火爐中的火燒的很旺,有多少老友,如今已經離我而去,而那些留下的,又有多少還和我站在一起,除了爲自己謀利益,當年共患難的感情,可還存在?就連藍玉,都和我因爲太子妃的事情生了間隙,如今,還有誰能和我一起談心?想到這裡,眼淚竟然不自覺的滑落眼眶。
春兒在一旁,以爲我是因爲太過於介懷劉基的死兒流淚,便掏出懷中的帕子,替我擦拭眼角的淚水:“娘娘,哭多了會傷身的,您如今還懷有身孕,切不可太過於情緒化了!”
我搖搖頭,說道:“我沒事的!”眼看着火爐中的紙錢已經燃燒的差不多了,便對春兒說到:“春兒,把爐子裡的火滅了吧!將這裡收拾好,我們回去吧!”
春兒利落的將蠟燭吹滅,燃着的香掐滅,再從籃子中掏出一瓶水,衝着還有着零星火光的火爐中傾泄而下。不消片刻工夫,春兒已經將地面上擺放的所有東西收拾乾淨。
我們起身正待離去,卻忽然間發現角落裡一個身影一閃而過,心下一緊,低沉着聲音,厲聲問道:“誰?”
隨着我聲音的落下,角落裡躲藏的那人便走了出來。此刻,月亮正好從烏雲的遮擋中鑽了出來,皎潔的月光下,那人一身淺白,淺笑着,向我走來。
“湯大哥?”我一陣失神,“你怎麼會在這裡?”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周身籠罩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若不是還有春兒提着的燈籠,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會此時此刻遇到他。
但是湯和卻一點尷尬之感都沒有,聽到我喚他湯大哥,便也沒有過多的禮數,只是看着我笑意『吟』『吟』的說道:“我若是想進來,自然有我的方法。只是這些卻不能讓你知道!”
湯和故弄玄虛的說了一陣,我知道他是想用這些話來哄我開心,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居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就那樣從眼眶中落下。這麼久了,只有他,也只有他什麼都沒有變,一直陪在我身邊。
湯和見我流淚,無奈的嘆了口氣:“你瞧瞧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說罷,他便伸出自己的袖子,走到我面前替我擦拭眼淚。潔白的衣袖,瞬間就已經淚痕點點,他卻渾不在意。
我哭得愈發洶涌,湯和輕輕地摟着我,將我靠在他的肩上,連聲說道:“人都難免會有一死,任誰都不會例外!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若一直這樣哭着,哭腫了眼睛,怕是在陛下那裡也不好過關呀!”
聞言,我漸漸止住了哭泣,他鬆開我,俊秀的臉上一抹淺笑,像是哄孩子一般:“好了,別哭了,哭多了就不漂亮了!你看,那邊不是有個迴廊嗎?坐在那裡,我陪你聊聊天吧!”
聽了他的話,我也忍俊不禁,輕聲笑了出來:“湯大哥,我都多大的人了!你還用這種方法!”
春兒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切,她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提着燈籠走過來對着我和湯和福了福身子:“湯大人,娘娘,春兒先去那邊守着,萬一有什麼人來了,也好知會娘娘一聲。”
我點點頭,說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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